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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系統(tǒng)之成為atm奴(校園1v1)在線閱讀 - 番外:晴(二)

番外: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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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消息算不上,但總歸也不是壞消息。

    廖希擦掉手上的水痕,不遠處的桌面,未熄的手機屏幕上是助理發(fā)來房屋產(chǎn)權(quán)變更完成的進度匯報,被贈與人一欄寫路起棋的大名。

    一般般,勉強過得去的見面禮。

    把剛切好的西瓜端上,他一手推開虛掩的房門,對上一張眼眶紅紅的哭臉,羽睫被壓垂,淚珠淌到下巴。

    廖希呼吸一滯。

    路起棋吸了吸鼻子,視線從手機屏幕移開,看見門邊的他了,用手背利落地擦兩下臉。

    她從椅子上跳下來,走到跟前,胳膊上舉,掌心在他眼前啪地一合,聲響清脆。

    “回神咯?!?/br>
    開口時還帶著濃重的鼻音,路起棋仰臉對他彎起眼睛,解釋說自己剛在看一部短劇。

    “快到結(jié)局莫名其妙就開虐,講男女主人妖殊途注定要分開,發(fā)神經(jīng)這劇情?!?/br>
    她抱怨著,又轉(zhuǎn)身回到座位,在椅子上踢踢小腿,語氣一變,輕快地催促道:“西瓜西瓜?!?/br>
    廖希把玻璃碗放到她手邊。

    碗口堆起一個頂,切成適口大小的粉紅色果rou碼放,水津津饞人的外貌。路起棋咬進一塊,半邊腮幫子鼓鼓,咀嚼速度逐漸放緩,眼瞼半垂,若有所思。

    他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視線仍在她臉上,解釋說:“從冰箱拿出來多晾了一會兒,沒那么涼?!?/br>
    路起棋點頭,說:“噢。”

    少吃生冷垃圾食品。醫(yī)生更早前的勸誡浮在耳邊。

    也是高二那年落下的遺留問題,那時她欠佳的心理狀態(tài)連累到生理,加上學業(yè)壓力,有好一段時間,體重懸在很極限的低谷期,三天兩頭要發(fā)燒生病,廖希不得不對路起棋的生活習慣進行制約。

    “不得不”說明這項工作具體開展得并不順利。

    一是路起棋內(nèi)在其實比外表叛逆許多,不大愛受人管教,在廖希面前窩里橫的本性更暴露無遺。

    二是由廖希擔任紀律委員這件事本身就較為離譜,哪怕當前版本的他心智成熟,社會經(jīng)驗豐富,拿捏她更唯手熟爾,但此人在路起棋心中的權(quán)威還比不上傅采夏,適合與她做同謀,而不是肅正不良嗜好。

    果不其然,沒收到抗議,廖希揭曉預留好的驚喜:“還剩半個,等下給你榨西瓜冰。”

    “好耶。”

    她懶洋洋地歡呼,在扶手上支起半邊腦袋,掌腹托出一捧豐腴的臉頰rou,折起的手腕骨rou停勻。

    總歸路起棋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后邊在這樣“一個巴掌十個棗”的監(jiān)督模式下順利回歸正常體重,免疫力同步漸長,她現(xiàn)在早已脫離那段脆皮時期。

    話說回來——

    路起棋啜吸口腔里淋漓清甜的汁水,叫果rou碎成綿軟的絲瓤,嘀嘀咕咕:“好想吃脆皮雪糕?!?/br>
    “你知不知道那個…”緊接著又開口,只是無目的閑聊,路起棋講一個品牌名,“它家做汽水的,菠蘿和西瓜味最出名?!?/br>
    家里冰箱里會常備各式各樣的冰淇淋,汽水則未必,廖希不動聲色地問:“想喝嗎?”

    路起棋說:“不想,要喝你榨的西瓜冰?!?/br>
    這西瓜是她在路邊的移動攤位挑的,廖希出力抱回家,一大個應季的沙沙甜甜,她扎一塊果rou遞到他唇邊,很慷慨地說:“請你吃。”

    整個上半身也傾靠過來,廖希吃她喂過來的,垂下眼眸,視線以內(nèi)是修長的脖頸和拉伸開的鎖骨,頸側(cè)有一粒小小的蚊子包,淡粉色的凸起,靠近看才顯眼。

    “今天出門了?”

    未等回答,他稍低下頭。

    她脖上系一根頸鏈綴滿鉆,隨呼吸閃動鱗狀的光,廖希張口咬住鏈子下方的小環(huán),唇瓣貼在頸間,感知到微小的脈動,舌尖繼而濡濕皮膚。

    濕熱的觸感呵在脖根,有些癢,路起棋倒沒躲,往鏈子里堪堪伸進一個指節(jié),勾起向外扯,擰起眉提醒道:“沾到口水了?!?/br>
    “嗯?!?/br>
    廖希含糊應答,從那塊舔濕的皮膚撤開一點,舌尖頂出濕漉漉的鉆環(huán),又去有一下沒一下啄那顆圓圓的蚊子印,顯然不覺得自己有做錯。

    “沒見過,最近買的?”

    指頸鏈。

    路起棋仰頭晾出下頜線,小幅度晃動給他展示。

    “上次回家,我正好把你爸爸送的那個寓意多子多福,利于生育的手串轉(zhuǎn)送給我媽了,她就回贈了這個,好看嗎?”

    手串其實路起棋沒有戴過,但收到之后短短一個月里,廖希和她各自意外撿到一窩流浪動物回家。雖然暫養(yǎng)不用事事親力親為,為其尋找領(lǐng)養(yǎng)人是一項實打?qū)嵉拇蠊こ蹋F(xiàn)在家里變得擁擠不少。

    不管是不是巧合,這手串的使命發(fā)揮得太立竿見影太靈,不能再繼續(xù)冒險,還是交給真正有需要的人更合適。

    “還可…以?”

    他漫不經(jīng)心掂起鏈子一角,尾音略微遲疑。

    “怎么?”路起棋歪歪腦袋,當然不會以為他是失蹤已久的孝心覺醒。

    廖希問:“你們和好了?”

    和好這個詞有些嚴重。

    近幾年里,她對路彤一直保持著不拒絕不主動的態(tài)度,重大節(jié)假日,升學和成人禮時都沒有表達出與她問候交流的意愿。

    落到對方眼里就是親生女兒自發(fā)的疏離背刺,路起棋直接或間接聽到過很多類似“翅膀硬了”“白眼狼”的指責。

    這次假期是路老太太嘴硬心軟,怕路彤真寡郁出病來,勸她去首都陪住幾天。路起棋沒拒絕,拿手串和其他禮物過去敲門的時候,竟然隱約看到了對方眼中受寵若驚的詫異。

    但這不等同于兩人關(guān)系向好,她認為把路彤當普通長輩是可以,心理上劃歸得再親近些,回憶起一些做法動機也太讓人寒心。

    “誰知道?!甭菲鹌逑蚝罂可弦伪?,回答得興致缺缺,“我無意和任何人維系深刻的愛恨情仇。”

    “——除了你哦。”

    語氣一轉(zhuǎn),她聲音變?nèi)彳?,淋楓糖漿的棉花糖,低頭用鼻尖蹭蹭他的,言行合一的親昵。

    四目相對,帶各自體溫的呼吸也是,路起棋一字字叫他名:“廖希?!?/br>
    “你這個應激反應時不時發(fā)作一下,要不要聯(lián)絡(luò)我之前做咨詢的老師,聊一聊天也可以,他還蠻有名的。”

    “原來在惦記這個?!彼终品鲈谒竽X勺,上前碰一下唇角。

    路起棋過去在遙城的咨詢師,廖希作為稱職的男友,當然要有所了解:業(yè)內(nèi)評價良好,頗具口碑。

    只是這提議不太妥當,畢竟兩年前逼迫這位資深敬業(yè)的心理咨詢師呈文又口述,事無巨細泄露一位名為路起棋的病人檔案和對話細節(jié)——簡稱“瀆職”的要犯,如果還要上門求醫(yī),太厚顏無恥。

    當事人對此一無所知,這會兒振振有詞:“涉及男朋友的身心健康,我超關(guān)心好不好?!?/br>
    廖希想了想,干脆把她抱到腿上坐,窩在頰邊咬耳朵:“其實有你就行?!?/br>
    “好會見縫插針?!?/br>
    他低聲笑:“說真話也不讓嗎?!?/br>
    路起棋沉默地伸手摟緊他的脖子,沒再說話。

    偶爾有一些時刻,她投入到某種情緒時不經(jīng)意對上視線,或是醒來見廖希在枕邊看自己,會露出剛剛在門邊時那樣的表情和眼神。

    她一開始只是覺得似曾相識,仿佛很久以前在夢里見過同樣的眼睛,但要回憶,又很難具體到細節(jié),只當是他難釋的愧意更多,不好她單方面說沒關(guān)系的,慢慢來。

    但久了就回過味來,他在眼前,像個浸濕的、永遠不會干燥的傷口,路起棋沒辦法視若無睹。

    一次兩人有事分別,路起棋走出幾百米遠,被路口竄出的摩托車嚇跌倒,一點點擦破皮和淤青,沒什么大問題,只是要起身時發(fā)現(xiàn)t恤上的別針和牛仔褲破洞勾到一起,解開花了點時間。

    很快有人上來攙她,面生但不是好心路人,開口叫她“路小姐”。站直了,隱約聽見哪里傳來不尋常的聲響。

    后面知道廖希隔一條路出車禍,是朝她這邊過來的時候無視信號燈,倒霉的司機剎車不及,他右腿被撞成骨折。

    路起棋事后真的蠻生氣,不是玩笑打鬧居多那種,檢查過程里保持冷臉,對傷者更沒施舍眼神和問候,轉(zhuǎn)身就走。

    沒走出幾步,身后傳來噼里哐啷的動靜,廖希側(cè)身摔下來,電腦連帶床頭很多雜物灑落一地。

    故意的,拐杖就放在床邊。

    “明明你叫我什么事都以自己人身安全為先?!?/br>
    她還是挪腿回去,把他以前的原話也還回去。兩個人都知道路起棋見弱小,迷你的膽量會膨脹一些,那時候廖希說:不是讓你改了,但只有這一點,好不好。

    好不好,他像央哄小孩,而不是此刻她復述的語氣像風干臘腸硬邦邦。

    “喝水會嗆,吃飯會噎,走路會崴腳,都是日常小概率的事件,我下次屁股和手著地可能也是準備做breaking,廖希,我們要一起生活很久,放松一點,你這樣——”不累嗎?

    路起棋居高臨下地看他,眉心擰緊,沒把話說盡。

    她再遲鈍,長期被寸步不離的安保力度環(huán)繞在周,加上枕邊人緊繃的狀態(tài),藏得再好也總能察覺到一二。

    他裝沒事人,帶幾分示好的意味:“寶寶,做那個容易骨折,記得戴護具?!?/br>
    路起棋倒吸一口氣——有人完了。

    “我知道?!彼蝗徽f。

    廖希半坐在地的模樣好狼狽,仰頭巴巴拉她的手,姿態(tài)放得低,語氣像賭氣又像認命。

    他說:“我知道,路起棋,我沒辦法。”

    以僵局收場,后面還是慢慢和好,他搭很多臺階過來,保證路起棋可以順勢不知不覺地走下去。

    沒辦法,她也沒辦法。

    人總有無解的時期和情緒。路起棋也有,被旁人不經(jīng)意的一個眼神一句話刺痛,全宇宙都惹到她。

    廖希時有承載她莫名發(fā)難。

    不高興。為什么不高興??刹豢梢詣e問。送你這朵花好不好。不好。兩朵好不好。不好。不送呢。也不好。

    傾向自厭自毀的瞬間也不少,男孩子的花無法消愁,男孩子的花容月貌同樣無法。那時“死”字還沒成為讖言晦詞,路起棋事后在床上懨懨地哭完,又發(fā)狠話說一起死。

    人要怎么把另一個人占為己有,她鉆牛角尖到底,總不能真啖rou飲血。

    如果她足夠健壯聰明有權(quán)有勢,以彼時的精神狀態(tài),會試圖把人囚禁上演強制愛小黑屋場景也不一定。

    ……話說回來,假想中的受害者本人一旦知曉她這個想法,不說喜形于色,絕對躍躍欲試。

    ——居然是回合制!不過是回合制!

    路起棋苦中作樂地想:廖希只是這個時期比較長,比較不外顯,比較多多折磨他自己。

    她搞不清這是否稱得上是義氣。路起棋心智未開化前就被教導養(yǎng)成習慣:幼兒園的小朋友今天送自己一支仙女棒,第二天她要帶一個小汽車。

    這回送的兜里塞不下,一整個書包也塞不下。衣食住行,加放在襁褓里時刻被托舉撫平的情緒,花時間金錢和精力要多少,路起棋是養(yǎng)一棵以光合作用為生的植物都不易的人。

    想起以前阿姨從國外回來,一同吃家宴時補發(fā)壓歲錢,小輩里,路起棋收到尤其厚的一迭。

    對大呼不公平的其他人給出解釋:“棋棋跟我關(guān)系好,又是女孩?!?/br>
    接著老生常談,開展一些飯桌常駐主題,說女孩子要有富足的成長環(huán)境,長大了才不容易被外面心懷不軌油嘴滑舌的男人騙。

    阿姨悵然道:“時間很快的唷。”

    路起棋當時在上初中,爸爸一邊接對面碰過來的杯子,一邊說:“這個話題對我很殘忍。”

    扭頭對她提醒:“到時候一定找一個像爸爸愛mama一樣愛你的?!?/br>
    mama翻了個白眼,“那不然呢?”

    爸爸說:“…好吧,要像mama愛你一樣愛你。”

    mama立刻正色,用“不可能”的表情說:“這有點難?!?/br>
    飯桌上的大家目光集中到一處,篤定有很多小男生給她遞情書。路起棋對這個場景頭大,急于轉(zhuǎn)移話題,想這豈止有點難,說哦哦我們最近學到蜀道難。

    心里的想法會失禮一點,剛進入青春期的女孩帶著天然的自滿優(yōu)越和嫌棄:男生嗎?又丑又吵又討厭的生物。

    眼前這個男人,和丑和吵和討厭絕對搭不上關(guān)系,愛要怎么衡量相較,用刻度尺,用量筒,用天平,難于上青天是在表述難的最高級,路起棋知道他是沒有她會死掉的程度。

    偶爾也會反思,什么時候變成這種動輒要死要活的瓊瑤劇形態(tài)。

    她在幸福濃度很高的環(huán)境里長大,不缺任一一種關(guān)愛,動心也是恰逢適宜的年紀和荷爾蒙,是樣貌加性格加外在表現(xiàn)都合意的對象,繁重的學業(yè)間隙給足情緒。

    理想健康的戀愛關(guān)系是怎樣,不利于自己和對方就得終止撥正,好比那次半途而廢的分手,她狀態(tài)不好,也是仔細斟酌利害。

    如果要給現(xiàn)在的生活評價,路起棋也會說“很好”。當下維持不錯的人際關(guān)系,念不錯的學校拿獎學金,去年底拿到結(jié)果不錯的體檢報告?!安诲e”講起來更符合中庸之道,彈性大容錯高,然而很好就是真的很好,沒有什么矯飾的成分。

    二者間的變量在于一個人,廖希悱惻地刺穿她溫吞的殼,然后一整個變成望不到底的溫柔鄉(xiāng)。

    溫室里什么都養(yǎng),害怕或是擔憂,最適宜欲念滋長。理性無時不在敲鐘,對立面的私欲嘲笑她:你不就想要這個。

    想要什么,是路起棋說完一起死,廖希想也不想回“行啊”,同時伸出手臂無限耐心珍視地抱她擦眼淚。

    一想到是這個人,她不由病態(tài)覺得:打不過就加入,蠻快樂的。

    路起棋不會忘記給玩伴帶小汽車,而從沒有給收過的情書回函。因此這無關(guān)仁義禮智,不是知恩圖報,是情難自禁,求仁得仁。

    愛意同樣可以飼喂愛,回溯最早最早的見色起意,棄之可惜的塑料袋被撐成暴食癥一般不知饑飽的胃,路起棋心甘情愿地放下戒心,不是向世界和陌生人的戒心,是驅(qū)乎本能,寫在基因里的疼就躲避癢就笑。

    好,都可以。

    她伸手用掌心蓋住面前的眼睛,把自己填進一處傷口,等血rou長在一起,至少不會潰爛下去。

    廖希要什么就得到,要分不開就分不開,生命各處長連在一起,rou體和靈魂彼此咬合,她這么愛胡思亂想,朝三暮四,也會認為,除了和這個人共度一生,沒有第二種可能。

    感知到睫毛輕輕地搔在手心,眼皮鼓起同樣脆弱地抖,像一尾金魚游,癢癢的,愈合時皮rou增生的錯覺。

    路起棋說:“好,不會不要你?!?/br>
    她撤回手,讓光擲進去,墨汪汪一面鏡照出路起棋的臉,照出圓圓的杏眼彎成月,笑得很可愛地說:“沒事的,我愛你,我也愛你?!?/br>
    話音落下,一方空間只剩安靜,室內(nèi)的溫度一達標,冷氣就偃息,窗外的知了叫不停,芭蕉葉被烘得綠,油,皺。

    并非盛典佳節(jié),黃歷上值得圈定的好日期。

    路起棋說“愛”,酷似莊嚴的宣誓,或是交換承諾,抹平時差,無意回望一雙乞憐的眼睛,夢里醒來時都見,上天入地兩個人的秘密基地。

    這是最平常的一個午后,天氣預報顯示此時氣溫在三十二度,遙城入夏以來的高溫紀錄發(fā)生在一周前,炙人驚心的三十九度,標紅的數(shù)字之下,記無關(guān)緊要的一筆。

    桌上西瓜還剩半碗,她同他肝膽相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