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周一廖希把耳機交到路起棋手上,順口問了一句, “今天還用我送嗎?” 路起棋還沒來得及把耳機收到口袋,聞言直搖頭,說;“我今天要坐公交啦。” 是趙小小給她科普的新開通的公交線路,可以直達她家小區(qū),她放學在晚高峰打車,有時要排十多分鐘的隊才輪到她。 廖希說,“公交?” 路起棋就把趙小小的話復述了一遍給他。 廖希說:“那可惜給你買的頭盔,挺貴的?!?/br> 路起棋問:“你的錢我的錢?” 沒頭沒腦的問題,廖希聽懂了,說:“你的錢?!?/br> 路起棋安心了,說:“那就好?!?/br> —— 路起棋覺得自己今天運氣不錯,出校門正好趕上一輛公交到站,車子很新,車廂里人少也不擁擠,路起棋還挺滿意的。她昨天又沒忍住熬夜到凌晨,這會兒定了鬧鐘倒頭就睡。 不知過去多久,路起棋在一次不小的顛簸中醒來,醒來時面前的椅背印著片狀橘色的晚霞,車上還是很空,三五個乘客零零散散安靜坐著,路起棋本想看看到哪一站了,瞄到前座卻本能地感到不對。 坐在路起棋正前方是一個看起來五六年級大的小姑娘,是早于她上車的,路起棋上車時還被她的校服吸引了目光,是風格很清新的裙裝,當時那排座椅上只有小姑娘一個人,現(xiàn)在旁邊坐下了一個中年男人,小姑娘看著也是睡著了,頭連帶著上半身歪向兩個座椅中間。 路起棋不動聲色地把手機舉高俯拍了一張,拿下來一看,除了中年男人矚目的禿頂,放在男人自己褲襠和隔著裙面摩挲的手極為刺眼。 路起棋氣血上涌,又急得不行,想通過椅面鏤空的地方把小姑娘拍醒,但對方睡得太沉,反而引起旁邊中年男人的注意。中年男人看到路起棋愣了愣,不慌不忙一邊把褲襠往下一翻,一邊用露骨的眼神打量她。 路起棋只覺得全身血液往頭頂沖,站起來把包狠狠往中年男人臉上一砸,卯足了勁兒大喊, “這個人猥褻未成年——司機叔叔別放他下去!” 男人破口大罵:“臭婊子胡說八道什么!” 車上為數(shù)不多的乘客遲疑地看著他倆,都不敢輕舉妄動。 路起棋舉著手機恐嚇道:“我有證據而且剛剛已經報警了?!?/br> 聽見這話男人臉色一變,想搶手機,伸手就朝路起棋撲來,不料手剛舉起來就被一把攥住。 廖希站在二人之間,看不出表情,說:“悠著點大爺,不注意的話容易撞到傷到?!?/br> 男人試著掙扎了幾下,發(fā)現(xiàn)掙不脫,惱羞成怒,猝不及防從口袋里掏出一一串鑰匙重重扔了過去, 投擲的方向特意瞄準了眼睛。廖希偏了偏頭,卻沒有完全閃避,額角被劃出一道血痕。 廖希抬腳踹在男人膝蓋上,聽那中年男人哀哀地叫了起來,說:“別給臉不要?!?/br> 終于有兩個人接連從座椅站起來幫忙控制住中年男人。 公交車在這時猛一個剎車,在路邊穩(wěn)穩(wěn)停下,司機擦著汗從駕駛臺跳下來,說:“安分點,到派出所了,有事和警察交代?!?/br> —— 路起棋做完筆錄從派出所出來天已經完全黑了,出門前還看到了小姑娘和她父母,大人正安慰著嚇哭了的小姑娘。路起棋聽說后來到警局發(fā)現(xiàn)裙子沾上了jingye,加上路起棋拍到的照片和車上監(jiān)控錄像,算是鐵證如山。 路起棋懊悔在公交車上廖希踹人的時候自己怎么沒狗仗人勢地添兩腳。 正好碰上廖希這會兒和一個警員邊說話邊從警局出來,看起來是認識的關系。對上視線了,路起棋沖廖希揮揮手,廖希就徑直朝她走過來。 路起棋感嘆,“你在警局也有人脈?” 廖希說:“嗯,打架進來的,被教育過?!?/br> 路起棋說:“那你今天見義勇為進來的也算載譽而歸。” 又有點心虛地補充:“今天多虧你,嚇死我了。” 廖希說:“確實多虧我,你見義勇為也帶點腦子,找司機或者偷偷報警都行,幾斤幾兩就跟人硬剛?!?/br> 路起棋自知理虧,沉默了一會兒說,“你怎么在車上?你家跟我不順路啊?!?/br> 廖希難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路起棋,你到現(xiàn)在還沒發(fā)現(xiàn)自己坐反了?” “???” 路起棋腦子短路了一秒,想到自己一看到車編號正確就急匆匆地往上跑,一點沒想起來要分辨方向這事,底氣不足地質問, “那你早發(fā)現(xiàn)了不提醒我下車?” 廖希說:“一開始想看看你能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后來看你睡太香了我也睡著了,睜眼就看見你在那勇斗惡徒了?!?/br> 廖希說:“有點智勇雙全了路棋棋。” 路起棋說:“夠了。我認錯?!?/br> 過了一會兒又問,“你傷怎么樣?我看見前面藥店的招牌了?!?/br> 廖希說:“再晚會兒慰問就愈合了?!?/br> “要是傷不在臉上我就不問你了?!?/br> 路起棋還是拉著他去了藥店,出門在路邊找了張長椅示意廖希坐下,自己賣力地蹲下又努力抬高手臂,說,“你彎下腰?!?/br> 廖??粗自谧约簝赏乳g的認真忙活的路起棋,配合了。 路起棋把手往前夠了夠,說:“再彎點?!?/br> 廖希說我蹲下吧。 路起棋從善如流地放下手臂,慶幸道,“好險,再晚一秒放下就要抽筋了?!?/br> 這附近一帶不算熱鬧,才過飯點,路上行人寥寥,甚至可以說得上冷清。風吹著樹葉沙沙作響,趁著路燈的光,路起棋捧著廖希的臉仔仔細細地消毒,由于不熟練,態(tài)度可以算得上一絲不茍, “痛的話跟我說哦?!?/br> 清淺的呼吸聲順著氣流送向耳朵,嘴巴因為緊張微微抿起,幾縷發(fā)梢落到側臉。 廖希說:“癢?!?/br> 路起棋無知無覺,還在科普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醫(yī)學知識, “癢說明正在愈合,是好事,等一下,創(chuàng)可貼我放哪里了……” 廖希已經伸手撫上后腦勺,手指陷入發(fā)絲,下按,嘴唇相碰輾轉,一氣呵成,他還是沒忍住把那抹嫩紅吃到嘴里。 路起棋這段時間已經應對得很熟練,廖希貼上來的一瞬間就條件反射地閉上眼,被親了一會兒又反應過來,兩手推開廖希的臉,微微喘著氣,不贊同地說:“大庭廣眾想干嘛?!?/br> 廖希就笑了,起身把人抱坐在自己身上,用指節(jié)蹭她的臉,柔軟的,陷下去一個小坑,說:“我親會兒行嗎,不做別的?!?/br> 路起棋看了眼四周,勉為其難地接受。 “好吧。” 廖希像抱娃娃似抱她,又很懶散地捏著人下巴湊上來親她,柔軟的唇瓣被舔出一層水光,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路起棋也被他感染了懶意,眼睛微瞇,坐著沒長骨頭似的任他擺弄,手伸進外套,從腰摸到胸,入手像摸了一塊暖玉舍不得放開。 廖希嘴上逗她:“這么硌手,吃不起飯嗎?!?/br> 路起棋不跟他計較,敷衍道:“嗯嗯有錢都給你花了?!?/br> 然后毫不留情地把廖希作祟的手拿出來,問他, “有沒有感覺rou體關系讓我們之間原本單純的金錢關系變質了?” 廖希掐她臉,說:“有人長著一張這么純愛的臉怎么說出這種話的?!?/br> 路起棋看他永遠一副理所應當?shù)臉幼?,心中別扭,又不知道那股不得勁的感覺從何而來。直到視線無意識落到座位一旁的書包上,才猛地從廖希懷里彈坐起來,慌張地開始急病亂投醫(yī), “我物理卷子還有一面沒做,忘記明早要交了,你做了沒?做了我抄。” 廖希搖搖頭說, “我不用做物理作業(y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