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賤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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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逼近,洛陽天寒。 此時天還沒亮透,籠著一層薄灰,隱約可見幾顆寒星閃爍,像柴堆中的火星,明明滅滅。 “嘶——啊——” 春蘭又是呵氣又是跺腳,“二小姐,這天實在太冷,婢子還是折出去把車里手籠給您取來吧,若是您凍出病來,大小姐不知該怎么心疼,她也病著呢?!?/br> “我不冷,你只管去,多放些炭給自己暖手?!?/br> 少女站在柱下仰看,沒有回頭,軟聲應(yīng)道。 第一縷天光落在龍泉寺蟠龍柱上,灰白龍首釉了層金粉,像快活過來似的,寒天雪地里看著有些猙獰。 “您若不冷,那婢子也不冷?!?/br> 春蘭心里感激,知道二小姐心疼自己。 可眼下只有她一人陪著周若拂,雖說寺廟是一等一清凈地,到底是未出閣小姐私會大家公子,沒有人望風絕對不行。大小姐的囑咐春蘭鑿在心里,自己寧可冷死,不能擅離。 “天快亮了,春蘭你聽,外頭好像有馬蹄聲?!?/br> 若拂啟唇,一片和風細雨。 她性子綿軟,嗓子也軟,側(cè)身看人時盈盈笑意堆在眸子里,又清又亮,仿佛只注視一人。繞是相伴多年,婢女春蘭依舊被她溫柔俘獲,二小姐同大小姐一樣,和善又可親。 “是快亮透了?!贝禾m自覺站到風口,為她擋風,“袁大公子每日進宮都經(jīng)過這兒,他腿腳不便,難免耽誤一些時辰,您費心再——??!” 幾乎一陣勁風。 春蘭的話還沒說完身軀就被無情掃開,整個人打滾著摔了出去。 變故突生,若拂來不及看清到底發(fā)生什么,只覺一道黑影閃到眼前,緊接著喉頭銳痛,她嗚出一聲,被力帶著倒退數(shù)步,腳下刷刷刷直響! 窒息感立刻像一盆雪水兜頭蓋臉澆下,冷意瞬間從天靈灌到腳底。 她猶如枯葉,輕易被來人掐住脖子,直接釘在柱上。 對方如此輕巧,不費吹灰之力。 力道之大,隔著斗篷,若拂仍可以感受到猛地撞上時柱上凹凸不平的龍尾紋理,每一道刻痕都成為銀針,結(jié)團地刺進她的rou里。 好疼…… “周若蘭!吾兄對你用情至深,你這賤婦,賊匪面前失節(jié)在先,貪生茍活在后。我袁家本想周全兩家體面,暗中解除這件婚事,一切就當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你周家前腳才進洛陽,后腳竟上書朝廷要彈吾兄,你父好大的膽子,好大的臉面!” 眼里蓄滿水汽,若拂根本看不清來人樣貌,只聽見男人低沉克制的怒吼,如同猛虎。 “放、放、開小姐——嘔——嘔——” 連滾帶爬,春蘭一把扯住玄衣男子衣擺。 她疼得眉眼擠成一團,渾身哆嗦,嘴里不斷想嘔,剛才那一下大概傷及要害。 男子鳳眼輕乜,撩袍抬腳。 袍子還沒落回遠處,春蘭已經(jīng)應(yīng)聲倒地,臉rou擦上地磚。 “嗚!” 青筋畢現(xiàn)的腕子上突然覆蓋一團柔軟。 少女掌心柔嫩,酥酪般嬌氣,男人徐徐轉(zhuǎn)頭,殺氣騰騰的目光撞進一雙垂淚眸子,這才開始認真審視掌心螻蟻。 而螻蟻也在看他。 她是硬生生把淚擠空才看他的。 眼睫很長,很密,一對細柳眉因為吃痛蹙緊,臉掛兩行淚痕,楚楚可憐。手上對于他而言只是小貓力道而已,但她擰得足夠緊,應(yīng)該算使出吃奶的勁兒了,是以白嫩手背上有一段小筋是紫的,甲上涂過蔻丹,是男人不大熟悉的艷逸。 這就是女人。 輕輕柔柔的一團,好似一掌就能掐死。 就是這團軟乎乎的東西,趁他不察,不知從哪里摸出一柄銳器,無聲無息,眼看就要扎進他大臂。男人敏銳,余光掃倒那縷寒芒,出手如電,幾乎在她揚手的同時擒住那截細腕。 骨錯聲沒傳來。 她腕子細,大掌收不緊。 男人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她想用來逞兇的東西居然是柄金簪,簪頭用白玉雕著兩朵山茶,翡玉點綴,下垂兩串珍珠流蘇,成色絕佳,品相不俗。 忽覺好笑。 “用吾兄送你的東西逞能?你也配?” 說著就勢揮下。 若拂瞪大雙眼,想抓卻沒能抓住。 玉簪落地鏘然,大的那朵白玉山茶霎時間分崩離析,碎片激射。春蘭嗡嗡耳鳴才壓下來,一看碎簪當即尖叫,掙扎要爬起來。 “咳、咳,春蘭,別過來。” 冷涼猛灌進肺,若拂不敢再大口吸氣,緊咳兩聲,對著春蘭搖頭,“京畿重地,二公子是有身份的人,斷然不敢在這里殺人,春蘭,別,別過來?!?/br> 她話里有哭腔。 nongnong的。 酸酸的。 春蘭腿軟,只聽見若拂一再不許她靠近,哇地一聲軟在地上大哭。 袁直聽見這番話,目色沉沉,如潭水深不見底。 他身姿英武,眉眼冷肅。 不言語時更甚。 若拂沒堅持多久,悄悄別開臉。 她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他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近身的本事,以及殺神一般令人畏懼的力勁,此時春蘭靠過來護主,怕是兇多吉少。 她是周家二小姐,袁直不敢殺她。 一個婢女,那就未必了。 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袁直冷笑出聲,遽然松手。 大赦來得突然,他甩手力道不小,若拂吃了力輕柔身子被帶著往左摔去,踉蹌好幾步才停穩(wěn)。 晨風凜冽,呼呼吹著,將她臉上淚痕吹開,面皮吃疼間聽見袁直道:“你說得不錯,我不屑殺女人,你父就未必了。家去之后明明白白告訴你父,洛陽的糧不比豫州好嚼,小心吃多了嚼不碎,撐破肚皮。” 略施小力而已,女子就一縷飄萍般打轉(zhuǎn),袁直多看兩眼,心上說不清是什么感受,總歸不是憐惜。 他想在她臉上找點東西,但她忙著低頭撿碎簪。 天光破曉,天際薄灰染成淡淡紫暈。 暉光落了一線在她肩頭,她矮著身,大半頭發(fā)滑到同一側(cè),又濃又亮,烏油油如堆鴉。袁直盯在那處,繼續(xù)等她抬頭露臉,但她始終沒有,撿完所有碎片仍舊埋頭,嗓子眼拋出一句話。 “二公子的話,我會帶回家中,說給阿父?!?/br> 每個字都在發(fā)抖。 活像一只羸弱待宰的雞仔子。 袁直照她走過的地方巡脧一遍,寺里才掃的地,地上沒雪,冷硬潔凈,更沒有他想看的東西。 直到他走后許久,天上暖陽高高掛起,春蘭還摟著若拂,眼淚嘩嘩往外淌。 她是真的嚇壞了。 三魂七魄全不在,竟問剛才那個惡賊是誰?更分析,袁家大公子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病好之后雙腿就壞了,常年要坐木椅,靠人推,顯然來人不是袁家大公子袁聰。 又問,要不要回去告訴老爺? 若拂一聽便知春蘭這是嚇到腦子停擺。 來人一口一個吾兄。 又把她錯認為jiejie。 除了袁門二公子袁直外,還能有誰。 袁家世代簪纓,祖上出過兩位皇后,亂世亂時里還能浮浮沉沉不倒,袁司空雖死,到底瘦死駱駝比馬大,袁家兩個兒子都不簡單。 長子袁聰年少盛名,才名遠播,洛陽城中誰人不知袁侍中。 二子袁直官拜中郎將,統(tǒng)領(lǐng)禁軍。 他們是一母同胞親兄弟。 寺周響起鳥雀啁啾,大冷的天,還能聽見就不是鳥叫而是富貴之鳴。龍泉寺不同一般寺廟,與京中權(quán)貴常有來往,王孫命婦也愛禮佛,光頭和尚就在寺里挖煙道,做暖房養(yǎng)鳥雀,專門在冬日叫給貴人聽。 如來佛殿后的蟠龍柱一帶也只給貴人落腳。 “那人是袁家二公子,得罪不得。你受了傷,回府后叫個大夫來瞧瞧,歇上幾日,jiejie那邊由我去說?!?/br> 若拂垂著頭,擺了擺。 春蘭傻傻聽罷又哭了。 臉上淚痕早被風干,若拂輕拍春蘭背脊,遠眺明亮的天際,唇邊漸漸漾出一絲森森笑意。 沒人發(fā)覺,天上消失的寒星墜進她眼里。 賤婦嗎? 真刺耳。 好在她來了,替jiejie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