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手心手背
槍響時(shí),郁誠渾身血液都凝固。 湖心堤奔跑的那個(gè)小小人影,跌跌撞撞,撞進(jìn)他心里。 “小美!”他大喊,聲音發(fā)顫。 她聽不見,聽不見,離得太遠(yuǎn),環(huán)境太空曠,所有聲音都被四周植被吸收。 他不敢再喊,怕驚動了追在她身后的劫匪。 中間隔了大約二百米。 郁誠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不斷估算時(shí)間和距離,顫抖的手指握死方向盤,重踩下剎車,輪胎與地面急速摩擦,發(fā)出尖銳刺耳的聲音,車頭撞向綠化帶的前一秒,停了下來。 車輛陡然剎車,慣性讓后座乘客身體前傾,腦袋撞向前車后座,安全帶又及時(shí)將人拖回座椅。 趙玲玲捂住蹭紅的腦門,“你干什么?” 郁誠沒理他們,匆匆推開車門。 “郁誠!”郁寧透過車窗看向湖心堤,焦急地叫住兒子。 趙玲玲和郁寧趕緊下車,左右拖住郁誠的胳膊,“你不能去!我只有你這么一個(gè)兒子……” 那頭槍響都聽見了。 女兒遇險(xiǎn)救不了了,不能再搭進(jìn)去一個(gè)兒子。 越是危急時(shí)刻,越暴露人性。 郁寧嘴唇蒼白顫抖,“你去了也沒用,沒用了,晚了……” 郁誠雙目血紅,眼尾抽搐,狠狠瞪向他們,“你們難道看著小美去死?” 趙玲玲呼吸很亂,情急之下失了冷靜,語無倫次,“那人有槍啊,你怎么能去,乖,聽話,警察馬上就到了,你聽……聽見警笛聲沒?就快到了。” 郁誠一秒都不能耽擱,推開父母往下跑。 郁寧死死抱住他的腰,父母合力將他拖進(jìn)車內(nèi),從外頭鎖上車門。 郁誠急得用手肘敲擊車窗,那定制防彈車窗豈能輕易敲碎? 他怒吼一聲,眼淚直直往下墜,費(fèi)盡心力拉回理智,從后座爬向駕駛位,解開車鎖開門,迅速跳車出去。 “等一等,你再等一等……你不能去,你怎么能讓爸爸mama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趙玲玲跟在后頭追了兩步,沒抓住兒子的衣角,跌坐在地哭喊,“手心手背都是我的兒啊……你不能去!” 郁誠人高腿長,拼了命追上去,他什么都沒想,什么都不敢想,腦子一片空白,腳尖點(diǎn)地騰空,將那光頭一腳踹飛。 光頭身形壯實(shí)像座土山包,猛然吃了這一踢,手上的槍飛出去,趴地上半天沒起來。 郁誠沒空收拾他,往石橋上沖。 那石橋欄桿偏高,小美剛剛爬上去,正往外跳。 千鈞一發(fā)之際,郁誠展開雙臂,牢牢抱住下墜的她。 有力臂膀?qū)⑺栈貋?,緊緊按進(jìn)懷里。 郁誠帶著哭腔,“小美小美?!?/br> 他瘋了般收緊雙臂,用力將她揉進(jìn)胸膛,臉埋在她的頭頂哭泣。 美微神情驚慌,拼命推拒抵抗,指甲劃破他脖子上的肌膚,赫然劃出幾道血印,幾滴血珠快速沁出,染紅鋯白的襯衣領(lǐng)口。 郁誠像感覺不到痛,抱住她不停安撫,“是我,是我。” 像是要安撫自己,他低頭吻她。 吻像溫暖的春雨,細(xì)細(xì)密密落到她的額頭,鼻梁,臉頰,嘴唇。 她慢慢回過神。 忽然后方光頭撿了槍又站起來,那槍口正對準(zhǔn)二人,砰一聲槍響。 子彈擦過腳邊,彈起地面的灰塵,火藥味充斥鼻腔。 離得太近,再跳橋也來不及了,爬上欄桿只能給人當(dāng)靶子。 小美推開哥哥,大喊:“跑,快跑!” 那光頭腳步不穩(wěn),舉著槍一步步靠近,砰,又放了一槍。 子彈堪堪擦過郁誠的胳膊,襯衣迅速染紅。 硝煙充滿硫磺味,人已逼近面前。 電光火石間,郁誠轉(zhuǎn)身往前一步,握住光頭腕子一拽一拉,反折回去,扯斷腕子將人推開。 光頭斷了一只手,那槍雖然脫了手,卻是用布條拴著掛在脖子上的。 他后腰撞向圍欄,吃痛叫了聲,換了只手又抬起槍沖過來。 解玉帶人趕到,幾人和光頭纏斗起來。 光頭殺紅了眼,力大無窮胡亂放槍,又傷了幾人。 解玉有點(diǎn)身手,帶來的人本就是保鏢,職責(zé)就是保護(hù)他的安全,他沒有受傷,但一個(gè)人對付光頭顯然吃力。 郁誠手臂負(fù)傷,血液順著襯衣袖子淌下指尖,他捂住胳膊忍住痛,喊,“解玉!” 二人對視一眼,對好暗號,一點(diǎn)頭齊齊往前沖,一左一右鉗制住光頭的胳膊,重重撞向石欄。 一聲悶響,那光頭身子仰在石欄柱子上,柱子上的石尖抵住后腦,光頭的腿抽搐兩下,人不動了。 二人用最粗暴的方式解決了劫匪。 郁誠手臂發(fā)顫,輕舒一口氣,拉住小美上上下下檢查傷勢。 他問:“還能不能走?” 小美驚魂未定,點(diǎn)點(diǎn)頭。 她腳上沒穿鞋,月白的腳面全是劃傷,珠玉似的腳趾頭都破了皮,血跡沾上泥土,觸目驚心。 郁誠心里一痛,正要抱她。 忽然一陣桀桀怪笑,像暗夜里最冷的風(fēng),讓人汗毛倒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