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女廁所里,隔間不時傳來嬉笑打鬧的聲音,梨花呆呆地站在洗手臺前,墻壁上的鏡子倒影出她面無表情的臉龐。 未擰緊的水龍頭嘩嘩涌出,冰涼的水流滴落在她手上,梨花還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她又重生了嗎? 為什么這次,她沒有感覺到任何痛苦?這太奇怪了。 半晌,從隔間里出來幾個女生,走在最前面的女生沒看她一眼,甩了甩高高的馬尾辮走出門外,其余人迅速跟上離開。 只有最后的女生注意到她的異常,猶豫了幾秒鐘,還是忍不住上前關(guān)閉水龍頭,皺眉問她,“你沒事吧?” 梨花堪堪回神,不經(jīng)意間掃視過她的面頰,陌生又熟悉的模樣讓她回憶起了女生的身份。 許如夢,周玉容的親生meimei。 她沒有哭紅眼,臉色如常,只是微妙地看著梨花。 “我沒事。”梨花淡淡的說。 許如夢的眼神早已注意到了她胸前的勛章,知道了她不是普通家室,甚至來不及多說幾句話,匆忙逃走了。 看她的反應(yīng),這個時候,身份還沒有換回來? 梨花若有所思地抬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身上還穿著德南高中的校服,死亡前的一切仿佛是她做的一場毫無邏輯的噩夢。 這要真是夢,那才叫真的荒誕。 在她走神之際,隔間里傳來一陣急促的撞門聲,砰砰砰的聲音震得連門板顫動,微弱的求救聲夾雜在嘈雜的敲門聲中顯得并不突出。 “……有人嗎?請給我開個門吧!拜托了……” 她的哭腔幾乎掩飾不了她的害怕。 梨花走過去,一間一間開門,最后打開一扇被水桶虛掩著的門,里面倒出來一個女孩。 她被水淋得全身濕透,滿臉驚恐地望著梨花,嘴唇上下顫抖地道謝,擠開狹小的縫隙鉆出來,慌慌張張的跑了。 梨花后退幾步,慢慢走出女廁所,站在走廊上,低頭俯視著廣場中央的榕樹,它還是一如既往的茂盛。 那彎彎的樹干撐起巨大的樹冠,恰似一把巨型的綠色大傘,罩住了大片空白的地面,茂密的樹葉把陽光遮蓋得嚴嚴實實,只灑下細細圓圓的光斑。 她繼續(xù)往前走,迫切的想回到教室看看時間,走道上的人大多趴在圍欄邊看風(fēng)景,梨花心事重重,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 男生扶著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問,“不好意思,你沒受傷吧?” 梨花聞言抬頭,看清碰撞的對象是崔懷梅,她冷淡地后退,似笑非笑地回答,“是你呀?!?/br> 她看了眼他身后的班級號碼——十八班,在周玉容和沉譽知所在班級的隔壁。 崔懷梅吞咽著口水,漂亮的桃花眼時不時微微發(fā)顫,手指無意識拘謹?shù)啬﹃滓r衫,梨花站在他旁邊倒像是個不好惹的角色。 她只是隨口說了一句,轉(zhuǎn)身擦過他的肩膀往前走,崔懷梅反應(yīng)過來抓住她的衣角,被她疑惑的看了眼又哆嗦著收回手。 “什么事?”梨花面無表情地問。 崔懷梅深呼吸一口,努力放緩語氣,猜測她還不知道所以才解釋道,“我已經(jīng)把錢還清了?!?/br> 他以為事情到此為止就可以結(jié)束對話,沒成想梨花順著他的話又追問了一句,“什么時候?” 崔懷梅被問的有點懵,“前天,只隔離一周?!?/br> 梨花了然,露出溫柔的笑容,甜美的嗓音不由得讓他愣神了幾分,這似乎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友好的一面,“梅梅,你還真是又努力又誠信?!?/br> 一時之間,他甚至忘記了她叫的名字是“梅梅”。 這種略顯親昵的稱呼,用在兩個陌生的關(guān)系上很是突兀和奇。 梨花注意著他微紅的臉頰,若有所思地歪頭,“看來你對現(xiàn)在的校園生活很滿意啊。” “祝你以后的日子過得更好呢?!?/br> 她朝他擺擺手,說了一頓意義不明的話后離開。 還沒等梨花走多遠,沉譽知追著她的步伐緊跟在她身側(cè),他面色清冽,神色冷靜如常,“周梨花,我們聊聊?!?/br> 她偏過視線徑直往前走,從他身邊擦肩而過,一點搭理他的意愿都沒有。 “我很忙,而且我想我們應(yīng)該沒什么共同話題?!彼涞鼐芙^。 沉譽知追上去,在梨花進入樓梯口時抓住她的手,一把拽到了旁邊的拐角處,將她擠在狹小的墻角。 “我們必須好好聊聊,這對我很重要?!彼平叽蟮捏w型幾乎是完全把她圈在身前。 她的背后緊緊貼著墻面,沉譽知的身影像一堵墻似的巋然不動。 略顯昏暗的小空間里,曖昧的情愫慢慢衍生,盡管兩個人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姿勢很像壁咚。 “反正對我又不重要?!崩婊M不在乎地嘲諷道,“我為什么要配合你?!?/br> 她坦然地接受沉譽知審訊的眼神,面容溫和,語氣并不嬌縱,“不如,你跪下來求我,說不定我考慮考慮就答應(yīng)你?!?/br> 沉譽知被她的胡言嚇了一跳,他松開她,眼中全是失望和煩躁,“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非要這樣?” 梨花雙手抱臂,靜靜地看著他,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兩個字——免談。 他的喉結(jié)輕輕動了一下,想到之前自己為她做出的愚蠢的行為,故作不在意的笑笑,“你要是堅持,也行。我也不是非你不可?!?/br> 沉譽知微微后退幾步,從上衣口袋里拿出煙和打火機,點燃吸了一口。 煙霧繚繞中,他的神情冷淡又捉摸不透,過了一會,他把煙拿下來摁熄在角落的垃圾桶,全然不在意他的形象破滅。 或許說,他已經(jīng)意識到,在梨花面前,所有的偽裝都是無用功。 “既然如此,我去找夏荷,說不準她會幫我?!背磷u知嘲弄的看著她笑道。 臨走前,他忽然偏頭睨了眼梨花,見她還是那副無動于衷的樣子,不知不覺就把心里的話說出來。 “那個叫崔懷梅的男生,聽說轉(zhuǎn)校前過得很慘。這樣的人你也能下手,我都不知道該同情你還是同情他了?!?/br> 梨花靠在墻上,不言不語,似乎還沒有從他的蛻變中緩神。 她的目光落在那根被熄滅的煙蒂上,又抬頭看了眼附近的監(jiān)控攝像頭。 她真的死了一回嗎? 怎么感覺現(xiàn)在才是在做夢? 沉譽知那樣的遵守校規(guī)的好好學(xué)生會干部在她面前抽煙,他是瘋了嗎? 他這樣挑釁她,應(yīng)該就是不在乎過裸體拍照的事吧。 梨花預(yù)感到這次的文藝匯演會很有趣,期待地笑了笑,下樓回到了班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