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側(cè)室
艾尼亞早就在直哉醞釀到底什么時候轉(zhuǎn)頭才是好時機的時候,就已經(jīng)快要克制不住自己想要戳死那群弱雞的心了。純粹的,猩甜的,想要摧毀這些礙眼東西的欲望在艾尼亞的胸腔中慢慢積累。為了不讓自己做白工,艾尼亞悄無聲息地沿著墻邊溜到了外面,寧可在外面吹冷風(fēng)也不想回去吃那些生冷的東西,還一邊要聽奇怪的話。 禪院家的女孩都這么奇怪的嗎,明明餓得不停吞咽唾沫,還要嘲笑自己吃得多。唔,mama好像吃得也不多,但是mama不餓啊,又餓又不吃的,這不是有毛病嗎?艾尼亞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母親的小食量其實也是強制挨餓留下的后遺癥,自己吃東西從未受過限制純純是出于艾比的一片愛女之心。 伊路米和艾比的血脈不需要控制身材來討好男人,哪怕是基裘奶奶有時摸著艾尼亞吃得飽飽的小肚子發(fā)愁,也都被艾比用孩子在長身體給擋了回去。 小女孩摸了摸自己因為吃得半飽而微微鼓脹的胃部,總覺得還想再吃點什么熱乎的,來一碗熱騰騰的拉面也可以呀。 家主所在的院子比直哉的又要大了不少,因為是難得全家人齊聚一堂的家宴,大部分仆役侍女都趕去幫忙來,被白雪覆蓋的院子里只有零星幾個人影。隱身在暗處的守衛(wèi)見艾尼亞雖然臉生,但穿著精致華貴,長得粉裝玉琢地,以為是禪院家足不出戶的哪位小姐,就這么讓她晃晃悠悠地把整個院子逛了一遍,來到一個隱秘的小花園。 天空中還在不停飄落一團團雪絮,讓園子里的假山石上蓋上更厚的羽絨被。艾尼亞把手壓上去就能得到了一個清晰的掌印,小姑娘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東西,興頭上來了把花園里錯落有致的山石上都要加上一個掌印才肯罷休。 柔嫩的嘴唇長時間暴露在冷空氣中已經(jīng)有些發(fā)烏,但艾尼亞覺得自己玩得很開心,即使手都凍紅了也沒有察覺,知道把每一塊大大小小的景觀石都蓋上自己的戳才滿意地停下來。 “玩得開心嗎?” 木屐踩在雪地上發(fā)出的沉悶的嘎吱聲,心情依然有些郁郁的艾尼亞并沒有回過頭。這個園子里還有其他人從她一進(jìn)來的時候就感受到了,不大不小的花園角落里還有一個茶亭,幾個人就坐在那里附庸風(fēng)雅的評茶,并順帶圍觀了艾尼亞的全部幼稚行為。 “小姑娘很有活力啊,這是哪家的小姐?” 來人見艾尼亞沒有理會自己并沒有生惱,而是彎下腰把艾尼亞通紅的手籠在手心里想要給她暖手。艾尼亞輕輕掙了下沒有掙脫,又覺得手確實凍得有些麻了,有人自愿過來給自己暖手還挺舒服的,便索性任由這個人牽著自己往茶亭的方向走。 “你是誰?” 艾尼亞仰起頭,好奇地問這個可以當(dāng)自己爺爺年紀(jì)的男人,厚厚的羽織把男人因為衰老而有些佝僂的身體壓得更低了些,微微低頭看向艾尼亞時臉上掛著慈和的笑容,讓艾尼亞想到了杰諾爺爺。 只不過這位爺爺為什么要帶一塊抹額呢?是不能吹風(fēng)嗎?這不是奶奶們才會帶的東西嗎?艾尼亞覺得有些滑稽,眼睛亮晶晶地往男人的頭上看了又看。 “我是來禪院家做客的,你可以叫我加茂爺爺?!?/br> “加茂爺爺。” 對于喊人艾尼亞從來不害羞,嘴甜得很,二話不說就喊了,把老爺子樂得合不攏嘴,笑著對一起品茶的說:“你們家什么時候有這么乖的小丫頭了?” 等艾尼亞跟著一起走到茶亭里才發(fā)現(xiàn)這里有咒文保護(hù),將冷空氣統(tǒng)統(tǒng)隔絕在了外面,幾個人圍坐在火爐前,看著安逸得很。 一個有著禪院家特色綠眼睛的爺爺特意帶上了自己的老花鏡,仔細(xì)打量了一下艾尼亞,才猶豫地說:“這是直哉撿回來的那個小丫頭?要不是今天在家主那里見了一面,還真認(rèn)不出來,真是個標(biāo)志的姑娘。” 艾尼亞點點頭,絲毫沒有覺得被形容成「撿回來的小丫頭」對她其實是一種看低。 “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直哉怎么沒看著你?”確認(rèn)不是本家的小女兒后,坐著的另一位禪院家的長輩就擰著眉開始說教起來,“大冬天地到處亂跑,還玩雪,一點斯文都沒有,真是缺乏管教?!?/br> 說罷還從鼻腔中擠出一聲不屑的哼,沒有咒力的艾尼亞在這位古板的禪院家族老眼里就是個供少主玩樂的擺設(shè),擺設(shè)怎么能長了腿自己亂跑呢,真是該讓直毘人早點續(xù)娶一位,緊一緊這些孩子們院子里的規(guī)矩。 心情已經(jīng)很不晴朗的艾尼亞本來是可以把這個老頭子說的話當(dāng)作耳邊風(fēng),連個白眼都不惜的搭理,可一向在這方面遲鈍的艾尼亞今天就好像腦子里突然搭上弦了一樣,從這個人的鄙夷之中聽出了對自己父母的鄙薄,明嘲暗諷說的其實是自己缺乏家教。 這下小姑娘就不樂意了,這不是羞辱自己嘛! 被握在加茂手中的指甲開始不自覺的伸長,盯著這個一臉像看到了世間污穢而皺眉的老頭像一只蓄勢待發(fā)的野獸,但殺氣仍很好的收斂在身體里,除了感受到手中異樣的加茂,其他人只是覺得小姑娘被人說了后心懷不滿。 “小孩子嘛,就是要活潑可愛才好,你們家要是不稀罕,那不如給我,我?guī)Щ丶用胰ギ?dāng)干孫女養(yǎng),好不好,小朋友?” 說著男人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把艾尼亞拉到身邊,一只手摟住她的肩膀,一只手則仍然牽著艾尼亞指甲忽長忽短的手,親昵地笑著打破有些凝滯的場面。 但實際上男人正緩慢地用自己的咒力感受著艾尼亞蓬勃強大的生命力,即將枯竭的身體面對這樣鮮活的rou體,加茂賀吉幾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太誘人了,這樣的rou體擁有無限的可能,是絕佳的容器,是可遇不可求的試驗品,加茂賀吉認(rèn)真地在思考要如何才能把這個鮮嫩的小姑娘拐回加茂家。 艾尼亞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今天全部遇到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才見了自己一面就要帶自己走,是覺得自己很好騙嗎? 先躲開了男人放在肩膀上的手,艾尼亞覺得這個老爺爺身上散發(fā)出一股難聞的味道,像是淡淡的尸臭。但又看著確實是一個大活人,有著活人才有的溫度和脈搏,艾尼亞決定離這個雖然看起來很和善但其實很奇怪的老爺爺遠(yuǎn)一點。 但在旁人眼里,艾尼亞就是微微皺著鼻子,一聽到要被帶走就立刻從加茂賀吉的摟抱中掙脫出來,一副誓死不從的樣子。 “賀吉老兄,這怕是不好吧,雖然今天是第一次見面,但我早有耳聞直哉那小子看這個小丫頭看得跟眼珠子似的。這以后就是板上釘釘?shù)膫?cè)室,作為長輩總不好把兩情相悅的小情侶給拆散咯?!?/br> 還是最先認(rèn)出艾尼亞是誰的那位禪院家的長輩率先出來打圓場,給艾尼亞倒了一杯熱茶讓她暖暖身子。有些白胖的中年大叔倒是沒有另一個禪院老爺爺那樣古板,覺得這個漂亮有立場的小姑娘很討人喜歡,小小年紀(jì)就已經(jīng)能窺見日后的風(fēng)姿。 側(cè)室嘛,有沒有咒力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說句不好聽的,要不是這是自己的子侄先圈養(yǎng)起來的人,來一段忘年戀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但「側(cè)室」這個詞對艾尼亞來說還很陌生,直哉從來不會在她面前說自己的父親還有幾位側(cè)室,她們還給自己生了幾位兄弟姐妹。艾尼亞的嘴里自己的家庭是非常幸福快樂的,這讓年幼喪母的直哉隱隱有些自卑,再不愿將其他傷口揭給艾尼亞看。 “有什么不好的,被加茂家收養(yǎng)的話,以后身份還能往上抬一抬呢?!?/br> 占據(jù)加茂賀吉大腦的羂索還想再努力一下,這樣好的胚子太難得了,沒準(zhǔn)她就能受得住宿儺手指的咒力,誕下日后宿儺受rou的容器呢?若是留在禪院家,以后生的子嗣是禪院的血脈,那很多事情cao作起來就不方便了啊…… 被羞辱后沖動的情緒被打斷后,艾尼亞失去了想要殺死眼前這個對自己橫眉豎眼的老爺子的興趣,捧著茶盞小口啜飲著,感覺稍微暖和了點便想告辭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外面的人都好奇怪,在恢復(fù)念力前,艾尼亞都不想再出來了。 一趟奇遇把一直十分向往枯枯戮山外生活的艾尼亞活生生逼成了半個小宅女,胡亂行了個禮便在加茂賀吉欲言又止地眼神中匆匆離開了這里。 “賀吉老兄啊,這可不像你啊,那眼睛都快粘在小丫頭身上了,傳出去可不像話。” 歷史悠久的龐大家族里,什么奇聞逸事沒有發(fā)生過?兄妹相親,叔嫂私通都是不能拿到臺面上來說丑事,褻玩?zhèn)€把孌童幼女什么的都算是最低級的軼聞。 不像話的并不是對艾尼亞有什么想法,而是對禪院家繼承人的人有什么想法。 這位白胖大叔不滿的并不是加茂賀吉腦子里污穢的想法,而是自己已經(jīng)明確告訴他這是禪院家繼承人看重的人,這位相識已久的老友依然想要把人弄回去,這就涉及到挑釁禪院家的尊嚴(yán)。 在維護(hù)家族尊嚴(yán)面前,維護(hù)艾尼亞的名聲只是順帶的敲打。 “實在是生得玉雪可愛,望之心愛啊?!?/br> “你啊你,可真是為老不尊喲?!?/br> “見笑了,見笑了……” …… 當(dāng)艾尼亞轉(zhuǎn)轉(zhuǎn)悠悠總算回到直哉的小院落里時,剛剛莫名其妙受的氣在欣賞完這一路的雪景后又消散得差不多了,除了回家和mama的話,艾尼亞現(xiàn)在的小腦袋瓜里裝不下太多其他影響心情的事情。 所以當(dāng)她回去,直哉一個箭步?jīng)_上來緊緊抱住她時,艾尼亞還有些懵,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艾尼亞!你急死我了,你跑到哪里去了,一聲招呼也不打,我又不敢跑出來,你知道我坐在那里有多煎熬嗎?!” 劈頭蓋臉一頓訓(xùn)斥,砸得艾尼亞反應(yīng)了好一會才想起來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老爺爺們前,自己先是因為那些奇怪的女生們從那場不怎么好吃的宴席上偷偷溜了出來。 是不是給直哉添麻煩了?艾尼亞有些煩悶,感覺今天自從穿上這一套勒得不行的衣袍起胸口就一直憋悶得厲害。除了最開始見到直哉時是開心的,接下來所有的都是讓小姑娘郁煩的事。尤其是走了這一圈后,這種和整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覺就愈發(fā)明顯。 想要離開這里,想要回家,想要回到mama的懷里…… “旁邊嘰嘰喳喳的太聒噪,我坐不住了,就在外面的園子逛了逛,見到幾個奇奇怪怪的老爺爺,聊了一會就回來了。” “什么?老爺爺?你沒有惹到什么不該惹的人吧?” 直哉有些急了,艾尼亞與禪院家的格格不入他是一直心里有個底的,自己的那些長輩們滿嘴都是規(guī)矩束縛,一言一行都要符合本家規(guī)范才不會給禪院家丟臉。 艾尼亞那樣跳脫直來直往的性子,要是惹怒了哪位脾氣壞的長輩,那最差的后果可能就是被丟進(jìn)咒靈堆里! 但艾尼亞搖了搖頭,還覺得很奇怪為什么一定要是自己惹到別人?怎么就不能是別人惹到自己呢?還沒等直哉放下心來繼續(xù)教育艾尼亞從聚會上一個人偷偷跑掉的行為,艾尼亞問了一件他一直沒敢提起的事情。 “誒對了,什么是側(cè)室???為什么他們說我以后是你的側(cè)室啊,直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