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NPC
車開到了一處郊外的別墅里。 江晚月目瞪口呆的看著那棟浮夸的別墅,扯了扯老頭的馬褂袖子:“老頭兒,你這朋友,到底是干嘛的?咋這么有錢呢?” “他以前是當官的,現(xiàn)在退休了?!?/br> “啊?這么夸張的建筑,不違反中央八項規(guī)定嗎?”江晚月很擔心老頭的朋友查水表。 “沒事,這是祖宅翻修的,他祖上就有錢,也沒挪用公款修,不得事?!?/br> “可是……這也太“貴氣”了!太夸張了,我在電視里都沒看過這種屋子。真的很擔心您“姐妹”被查水表啊?!辈皇歉?,是貴。江望祖那樣的暴發(fā)戶和林灣她爹那樣的資本家,只能算作富,沒有什么文化底蘊,這屋子的裝修設(shè)施,風水布局,一看就非凡,有種貴族之氣。富是富,這種有錢都模仿不來的底蘊,才叫貴。 “放心,他經(jīng)得住查,要真抓進去,也沒事。”張大為完全不在意。 江晚月被這輕飄飄的話勾出了好奇,這得多牛的背景?。骸盀樯栋??”還有人不怕被警察叔叔抓? “就抓進去就抓緊去唄!反正他這個年紀也沒幾天活頭了。在哪兒死不是死,不礙事?!?/br> “……” 開車的司機也是一臉黑線,忍不住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面上表現(xiàn)的無語,不在江晚月之下。 ………… 她攙著師祖走進觥籌交錯的會客廳,眼前中式宴會,顛覆了少女江晚月的認知,電視劇呈現(xiàn)的浮華畫面,到底還是保守了。 這是一個典型的中式酒會,精心布置的場地四周,陳設(shè)著各種大家的作品,好幾副,都是私家珍藏。這些藝術(shù)品帶來的視覺沖擊,無不顯示著主人深厚的文化底蘊和成謎的財力。主場地是一個寬敞的大廳,鋪著精心挑選的紅木地板,上面迭放著復雜的中國古典圖案地毯。 在大廳的中央,擺放著一張巨大的長桌,上面覆蓋著鮮艷的紅色桌布,上面點綴著精美的陶瓷餐具和繁復的銀制餐具。在桌子中央,擺放著各種美味的中式菜肴,它們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讓人垂涎欲滴。在桌子的一側(cè),擺放著一排酒瓶,里面都是些她認不出的美酒。這些酒瓶有中有西,款式各異,古樸典雅,華貴堂皇,彰顯著酒文化的多樣性。在另一側(cè),則是一排精美的瓷器,用來盛放各種小吃和點心。 大廳燈光柔和,看著舒服大氣。正前方一個小型舞臺,上面大大的懸著一個“壽”字。舞臺一側(cè),放置著各種民族樂器,來往化好妝的戲曲演員很抓人眼球,聯(lián)想那些民樂,江晚月合理推測,這家大人物,怕是包了一個私家戲班。 真是富貴人家。 “師祖爺,您朋友喜歡聽戲嗎?” “嗯。他兒子喜歡聽昆曲。他孫媳婦兒唱昆曲的。” “啊~”這就合理了。 她攙著老頭,跟人指引,別墅到了三樓。 …… 她不敢直視那位壽星主人的樣貌。那不是凡人,是頂上面的文化官員。有多大,她無從知曉,只知道…如果不是老頭,她這輩子都無法與這種人有一面之緣。那大人物的兒子,現(xiàn)在是省廳某部的官員。A市是是省會城市,也是經(jīng)濟大市。他們會在這里落戶,并不稀奇。 這家人祖上是資本家,雖然過后挨了整,但又因作為“紅色資本家”在建設(shè)時期做了經(jīng)濟貢獻,老人家自己又在戰(zhàn)爭時期做過貢獻被平反,在缺人的年代被后來那代領(lǐng)導人啟用,于是又發(fā)展起來。他們當年是一起打過日本人,這位大人物,后來參加了越戰(zhàn)。和他相比,在A市能呼風喚雨的衛(wèi)建業(yè)頂多算個弟弟。 她沒有打擾兩位敘舊,而是提議去院落里看看。大人物很大方的讓她隨便逛,她笑得局促又緊張,溜到樓下看別墅院子。 正直正午,早春金輪烈焰下,院子里的涼亭葡萄架上冰雪早融,剛抽新芽,初顯春意。葡萄藤下的那張秋千,讓她想到了之前庸俗的把《金瓶梅》當黃書看時,西門慶葡萄架下戲金蓮的橋段。 這個地方,倒是還原了她對書中的想象。 她坐在秋千上,一晃一晃的,閉眼曬太陽,還是院子中舒服,里面實在太過壓抑。 不多時,賓客漸漸入場,她在院子角落的葡萄架秋千下坐著,沒有人會關(guān)注她。 來來往往的人,大都穿著西服正裝和行政夾克,顯然,都是些她平時接觸不到的人。直到…… 四個她意想不到的人到來。 穿著行政夾克的衛(wèi)建業(yè)和穿著西裝大腹便便的林守成走在前面,而后跟著一臉淡漠的衛(wèi)致和滿面春風的林灣。 衛(wèi)致穿著精致的黑色西裝,從頭到腳,一絲不茍。高挑精瘦的身材,修長而筆直的sao腿,很是誘人。他的身體駕馭那身手工剪裁的修身西裝,簡直就是勾引女人最好的“情趣內(nèi)衣”。 他目不斜視的從容邁步,少年清純禁欲又夾雜著男人的性魅力,看得她一陣燥熱。坐在葡萄架下蕩秋千的江晚月,該死的想到了葡萄架情節(jié),大腦秀逗到幻想他穿這身衣服在這里cao她的可能性。 林灣身著一身粉色的法式漏肩公主裙,頭發(fā)卷成大波浪,踩著精致的白色皮靴,清純無害的氣質(zhì),很是奪目。她掛著甜美的笑容和衛(wèi)致說話,衛(wèi)致并沒完全不理她,偶爾也會應(yīng)幾聲擬聲詞。 遠遠看起,這對璧人所到之處,吸引了一眾來往賓客的側(cè)目。 她真是他們愛情的NPC,這樣都能遇到?趁著人多眼雜,此刻沒有人關(guān)注到角落里的她,她飛快溜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膈應(yīng)什么,溜回了三樓,跟在與老壽星喝茶的老頭身邊。 老頭在和壽星公正喝著茶,看到她莫名其妙的又掛起了死媽臉,問道:“出去玩的項目是吃賀壽鞭炮?” 她礙著壽星公,不好發(fā)作,擠出一抹笑:“沒有,您胡說啥呢~” “喲呵!還您您的,你這死丫頭什么時候這么把老頭我當人看了?” 面對老頭的拆臺,和對面不怒自威的大人物,她只能干笑,小小聲說:“在外邊給您自己孩子留點面子成嗎?別逼我把你扔門口的水溝子里?!?/br> 那壽星公怕是聽到了,竟然哈哈大笑:“大為,你這徒孫打趣的緊。” 她這才敢看他。他也不是那么不可接近,起碼笑起來的時候,慈眉善目,看著也還算平易近人。她只能跟著干笑:“嘿嘿嘿嘿嘿。”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肯定很傻逼。 她這么一傻笑,那大人物更歡喜了,朝她招手,示意她走到跟前,接著,仔細打量她。 她低著頭,不敢與他對視。 “喲,平時天天喊著要把我沉塘的孽畜,現(xiàn)在慫的連人都不敢看了!” 她真是受夠了老頭一直拆她臺。 “大人物”又笑了:“丫頭,我這么可怕嗎?” “不…不會?!迸滤懒?。 她這才敢抬頭看他,只見“大人物”突然頑皮地朝她做了個鬼臉,江晚月愣住了,傻乎乎的也跟著做了個鬼臉。 倆老頭逗小娃娃可開心了,一齊哈哈笑。 她總算是敢和他說話了。他問了她學了多久的畫,又問她平時和老頭咋相處的。她都一一作答,一說起老頭平時有多離譜,江晚月就打開了話匣子,老頭“罄竹難書”的罪名,逗得壽星公哈哈笑。 “你給他胡子編辮子?”他笑彎了腰。 “是啊。我想給他找個漂亮的老保姆,所以我?guī)低党鋈コ噪u腿的時候,給他胡子編小辮,還夾了一個粉色的蝴蝶結(jié)。嘿嘿嘿?!?/br> 老頭的話語明明頗有炫耀的意圖,卻又說得好像很不滿的樣子,指著自家的孽畜徒孫道:“執(zhí)中,你看,我是不是老運不濟?我的孽徒給我收了這么個孽孫!” 原來,壽星公叫華執(zhí)中。后來她通過百度搜這三個字的時候,被這位進百度百科的官員,嚇了一大跳。 他又問了好些日常,最后卻落到了她面容和這身衣服上。 “這身衣服,你穿,很合身。有幾分她當年的韻味?!?/br> 此言一出,江晚月一愣,她看了一眼師祖,老頭的笑意依舊掛在嘴邊,但卻未入心里,他微微捧起茶杯喝茶。 “這身衣服是鈺芬奶奶的?!彼龓е唤z小心翼翼的試探。 “我知道的,她身體可好?”他不問師祖,而是問她? “好!我早上還看到她了,穿著旗袍,一頭銀絲,可漂亮了!” “好,就好?!彼埠攘吮?。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江晚月哪里知道,她耳邊的那對流蘇金絲珍珠耳環(huán),是那位大人物送的。 …… 樓下早已開席,當事人卻不急著下樓,江晚月平時最好吃,但卻也沒有下樓的欲望,跟在老頭身邊,聽他們聊那些戰(zhàn)火中的激情歲月。聊著聊著,樓下的人就上來請他們下去。 她攙著師祖,另一個年輕的男秘書快步走上前來攙著華爺爺。 等他們再次回到那個繁華的客廳會場時,江晚月就后悔了。 她雖然是NPC ,但在絕對的主人公身邊,自己也難免備受關(guān)注。宴會中到齊的人,都面朝著華爺爺和師祖爺鼓掌。下樓之前,她已經(jīng)在樓上,看清了衛(wèi)致林灣所在的位置,想著等會避著點他們。 卻沒成想,這么高調(diào)的出場方式,不被他們看見都不行了。 她盡量做到目不斜視且只看著師祖,從容的盡量把這里的人當空氣。 華老先生朝眾人壓了壓手:“大家落座。” 這時候,某位領(lǐng)導站到舞臺之上,開始了講話。 “各位來賓,各位領(lǐng)導,同志們,朋友們,感謝大家蒞臨華老書記八十大壽的壽宴!”他停了一下,掌聲四起,又空茫地望了望,繼續(xù)說:“早春將至,在華老八十大壽之際,迎來了各位尊敬的貴客。首先我代表文化部門、省、A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協(xié)、市紀委,向今天蒞臨的朋友表示衷心的感謝……” “我們先請XX領(lǐng)導上臺講話”掌聲熱烈。 她眼見一群書記領(lǐng)導上臺講話,從A市的發(fā)展,講到藝術(shù)界的榮耀,從水利工程講到城鄉(xiāng)規(guī)劃,回溯過去,總結(jié)現(xiàn)階段功績,展望未來。什么都說了,就是沒人關(guān)心這里是壽宴。 救命……江晚月滿頭黑線。這是把體制內(nèi)開會內(nèi)容搬到了壽宴上嗎?明明一句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就能解決的問題,這幫祿蠹硬生生地講了快三個多小時。 江晚月生無可戀,老頭在她身邊,已經(jīng)打盹兒了。 此時,主持人又道:“今天,有位重磅來賓蒞臨,讓我們掌聲歡迎著名畫家、美術(shù)史論家、書法家張大為先生……” 她推了推老頭,老頭醒來,帶著花鏡,一臉迷離的看著她。 “上臺講話了。”她壓低聲提醒。 老頭醒來,看著一旁的華老,華老抬了抬手邀請,他只得拄著拐,讓她攙著,走上臺,她在一側(cè)等著。 她這才看到在人群中,與林灣和衛(wèi)建業(yè)并排坐著的衛(wèi)致。 他也在看她。江晚月一見他,臉就冷了,只當沒看見。 “吼吼吼,各位好哇?!?/br> 掌聲雷動。 “我也沒有官職,剛剛那位主持人小伙子該說的也都說了,我就多事不感謝各位領(lǐng)導了?!痹捯袈淞耍娙撕逍?,掌聲再次雷動。 “我真就簡單說兩句,相信大伙也都餓了,我也餓了。”又是一陣笑。 “我與執(zhí)中,來往相交,近六十載。今日他過壽,祝他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多抱幾個孫子。就這樣吧?!?/br> 華老哈哈笑,眾人也哈哈笑。 老頭就著眾人的笑聲下了臺,拄著拐攙著她的手臂,對她道:“早知道我就晚點來了?!?/br> “就是。就不該帶我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