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那我?guī)慊丶?,好不好??/h1>
嘩啦啦,天空忽然下起傾盤大雨。 窗外雨潺潺,她是被吵醒的,被淅瀝的雨聲吵醒。 颼涼的空氣透過窗縫鑽入,悄然爬過她裸露在被子外的背部和左肩,她反射性瑟縮了下,纖手拉過被子蓋過肩,待身體暖起來才慵懶地掀開眼皮。 ……眼睛很澀。 她半睜著眼,眸光下意落在率先映入瞳內(nèi)的事物。 前方是擺放了一臺黑色電腦的書桌……她認得,那是她經(jīng)常使用的電腦。斜對面則放了一個書架……她認得,那是她用來存放漫畫小說的書架,而書架旁則附有小型衣柜的上層床……她也認得,那是她的床——這里是她的臥室。 剛睡醒的腦袋仍處于混沌狀態(tài),她如常轉(zhuǎn)身,轉(zhuǎn)到另一邊的床位去,卻在轉(zhuǎn)身同時,驚訝的發(fā)現(xiàn)渾身痠痛,而兩腿之間的私密處甚為嚴重—— 這項認知,教她動作猛然一頓,全身的肌rou、神經(jīng)開始緊繃起來。 驚恐的眸光自有意識的投放在被子上凸出的線條,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鼓起勇氣,伸手掀開用來遮掩身體的被子。 頃刻間,賽雪的肌膚暴露于空氣之中。 這么一來,她便瞥見自己一絲不掛,而光滑的肌膚上多了好幾處紅腫。 最鮮明的莫過于是大腿內(nèi)側(cè)那一處醒目過頭的吻痕,她愣住了一會,才緩緩挪開目光,視線落在床尾的其中一角,那里擺放著整齊疊好的女性衣物。 她知道那是她的校服,也知道校服是他疊好的。 不發(fā)一言的盯著校服許久,眸光最后落在床舖上那一小灘血紅色的…… 「果然……」那不是夢……他們真是做了不該做的事…… 強忍著下身的酸痛與不適,她半撐起來,視線穿過書桌落在墻壁上。 她看不見門板,即是說——門給關(guān)了。 這項認知伴隨著某種意義不明的空虛感鑽入胸臆……教她呼吸為之一窒。 「果然……」她沒聽錯……他離開了…… 浙瀝的雨聲連綿不斷,不曾停歇。 寧謐的臥室傳來細微的窸窣聲,她動作遲緩地將校服穿上,也沒察看自身有否穿載妥當(dāng),她端坐在略顯凌亂的床舖上,便像尊洋娃娃似的往床尾的方向倒去,軟倒在柔軟的床舖上。 烏眸出神地看著對面的粉墻許久,才重新爬起來,方勉強站穩(wěn),便踩著虛浮的步伐走出房門,來到客廳的鞋柜旁,拿過鞋襪逐一穿上,動作仍然很慢,彷彿是沒意識一般—— 穿好了,她取過放在餐椅上的包包,便踩著零亂不穩(wěn)的腳步走出家門。 叮的一聲,升降機抵達底層,她怔了怔,兩腿才有所動作,踏出狹小的四方空間,然如常地轉(zhuǎn)右,經(jīng)過管理處。 「洛小姐,早安?!关撠?zé)站崗的女保安員友善地跟她打招呼,可她卻充耳不聞,直接越過對方,往前方的玻璃門走去。 撳下開門鍵,素手推開玻璃門,步出門外。 她駐足在簷下,茫然的眼兒出神地看著灰暗的天空。 雨水傾盆而下,浸濕了地面,也模糊了周遭的景象…… 小手緩緩伸出簷外,接住了如奔流般的雨水。 淅瀝的雨聲中,隱隱約約地夾著別的聲響,那嗓音極輕,似呢喃似囈語。 「雨似乎越下越大了……」 雨水沖刷她的掌心,涼意透過肌膚傳來,直到感官麻痺了,她才收回手。 自包包里掏出短傘打開,她撐著傘,踩著虛浮不實的腳步,走進暴雨中。 雨下了一整天,而她也在家里待了一整天。 可他……再沒回來。 雨仍在下。 豆大的雨水敲打她的傘面,奏出清脆的聲響。 雨聲吵雜,可她聽不見,沉寂的眸光瞟向前方迷濛的景物,思緒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亂。 眸光輕挪,她沒意識的抬脖,仰望持續(xù)下雨的陰鬱藍天。 「歐!歐——」幾聲有點尖的叫聲喚醒了浸yin在負面情緒里的她,她怔忡了下,稍稍調(diào)整紊亂的心緒,才邁開腳步,循著聲源拐進陰暗狹小的后巷。 將近被雨水淹沒的后巷間,堆放了不少被丟棄的傢俱雜物,然她在斜靠著衣柜而躺的殘舊桌子下方找到了一個打開了的紙皮箱。 紙皮箱里有一隻約莫半歲大的小柴犬。 小柴犬兩條短小的前肢攀附著紙皮箱的蓋子,仰著小腦袋奮力吠叫,像是很努力想獲得別人的注意似的。 縱然天空下著大雨,可紙皮箱既沒被從雨水所沾濕,更沒被地面的水潭所浸濕。不知是出于巧合抑或是什么來著,紙皮箱位于桌子的下方,有桌面作簷篷擋去雨水,而箱底下則是一個銹蝕的鐵制架子,隔開了它和濕漉漉的地面。 除了小柴犬外,紙皮箱里還墊了一張薄毯,放了兩個盤子,分別載了水和狗食乾糧。她蹲了下來,小柴犬張著烏溜溜的圓小眼睛瞅著她看。 那雙眼睛鑲著不安、無助,還隱隱摻雜某種情緒……類似是絕望的愁緒。 眼前這雙眼睛,有點似曾相識,她忘了曾在哪里看過,只是隱約記得…… 這雙眼睛,總是教她胸口一緊。 皆因,那是一雙被遺棄的眼睛。 莫名的苦澀味涌上喉頭,她盯著小柴犬稚氣的表情很良久,才抖著粉唇,略為艱難地溢出聲音來?!浮闶潜贿z棄么?」 「歐——」不知有否聽懂的,小柴犬吠叫了一聲,狀似是回應(yīng)著她那般。 微抖的手探向小柴犬,見小柴犬垂首,沒擺出戒備架勢,才繼續(xù)向前,摸了小柴犬一把,摸著、摸著,她聽見了自己的嗓音,那帶著哽咽的懇求聲音。 「那……我?guī)慊丶?,好不好??/br> ※※※ 喀的一聲,白色的雕花大門打開了。 「我回來了?!?/br> 這句話,她忘了自己曾說上多少遍,幾乎每次回家都會說上一遍。 可如今回應(yīng)她的,就只有滿室空蕩。 撳下燈的開關(guān),四方空間頓時大放光明,香檳色的長沙發(fā)、棕色的鞋柜、棕色的茶幾,黑色的液晶體電視機,黑色的方型餐桌……這里是她的家。 這里明明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可現(xiàn)下的她卻只感陌生。 這個家太寧靜了。 帶上門后,她便身上的東西通通放下,包括那隻撿回來的小柴犬。 踢開一雙鞋子,她癱軟在沙發(fā)上,睜著茫然若失的眼睛,任由腦袋放空,好一會,游離的思緒才回籠,而眼光則不由自主地落在四方餐桌上那個突兀的存在。 那是一張白紙。 眸光停駐在上頭不知多久,她才爬起來,踩著虛浮的腳步走到餐桌前。 放在上頭的并不是一張普通的白紙,而是一封信——他給她的信。 「小漩: 我知道無論我說什么你都不會原諒我,而我也不敢奢求得到你的原諒,不過我還是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我知道你不會想再見到我,所以我在你醒過來之前離開了——你可以放心,我保證不會再在你面前出現(xiàn)。我退學(xué)了,雖然我們不是同校,但始終是鄰校,這樣做比較好,我不希望我的存在讓你感到不愉快。 小旋旋我?guī)ё吡?,我知道你很怕麻煩,不喜歡打理牠的日常起居,所以我擅作主張帶走牠了,這樣做你會方便些。 最后,我很感激你和你父親一直以來的照顧,謝謝你們給了我一個家、一個身份,還有一份溫暖??陕迩咩@個弟弟的角色我做得不好,也做不下去。 對不起。 天宏字?!?/br> 其實他的離開,她心里早有個譜,不是嗎?他很討厭她,只是他習(xí)慣將一切放在心里,而他之所以會反常對她做出這種事,大概是對她恨之入骨吧—— 「歐?」小小的狗吠聲喚回了她飄遠的心魂。 循聲看去,只見小柴犬不知何時主動接近,不過再近也是保持了一段安全距離——牠是在擔(dān)心她嗎? 她頓了下,才放下手中的信,蹲下,朝小柴犬伸出了手。「過來……」 小柴犬猶豫了下,才走近她,可還是處于戒備狀態(tài)。 看著小柴犬的有趣舉措,她不住牽唇一笑,可牽出來的弧度卻淡若虛無。 「我還沒替你起名字……對不對?」 小柴犬側(cè)著首,目光惶惑?!笟W?」 睇著那雙恐懼卻矛盾的帶著一點期待的黑色眼睛…… 忽然間,她想起了另外一對相似的眼睛?!改莻€……叫沁泓,好不好?」 「歐?」小柴犬主動走近一步,她伸手摸了摸小柴犬頭上的細毛。 然后,她聽見了一把陌生的女嗓,帶著哽咽的柔弱嗓音。 「沁泓……永遠陪著我……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