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君者，應(yīng)當(dāng)以勤、仁治天下，得民心，方可得社稷，護疆土，才可護江山。近平憤，遠戍關(guān)。不該居廟堂安逸享樂，不可專政橫行，遠佞臣親賢人，執(zhí)政保邦。朕在位二十八載，大堯不犯遠疆，固國本，百姓安居樂業(yè)，天災(zāi)人禍鮮見，或仍不足，留待余居位上，完朕之愿，保堯之根，守黎明蒼生。余戒驕戒躁，勤勞政事，執(zhí)政清明，乃朕之神愿也?；首永杈R，品性高德，處事仁賢，堅剛勞苦，深得民心。綬昭于朕，治承大統(tǒng)，繼皇位，尊先烈志，兢兢業(yè)業(yè)、胼手胝足，為國大業(yè)，計較民生。唯愿臣、子悉心輔佐，心系于堯，朕不得遺憾，百年后可共看海清河晏。成宗二十八年四月十七日親筆。【1】

    詔書不長，卻字字句句都是為黎綬所留。

    黎練瞪大眼看了一遍又一遍，不敢相信這是成宗帝親筆。

    “怎么可能，我是太子，我才是太子！”

    他憤然撕斷黃帛，面容猙獰。

    德福驚呼一聲，“殿下不可！”

    事已至此，任誰都能猜出遺詔并不是向著黎練的。

    但具體是傳位了誰，幾人又不清楚。

    黎綬盯著墜地的遺詔，矮身去撿。

    黎練一腳踏住，“既然要避世，那就滾去寺廟做你的和尚。僧人不都是無欲無求的嗎？你怎敢回來和本殿搶這個位置！”

    黎綬聞言，幽幽抬眼，躲過襲來的掌風(fēng)。

    其實傳位誰，黎綬心中有些感覺，只不過他回來尚早，成宗帝也走的匆忙，大臣也未見他手段才能，如果真的貿(mào)然將皇位傳給他，恐怕還會惹起紛爭。

    只不過他既然選擇做回二皇子，斷沒有給人做踏腳石的道理。

    太極殿中靜的嚇人，憤怒、恐懼、緊張，裹挾著屋內(nèi)每一個人。

    唯獨黎綬面容淡然，問他，“皇兄既然這么生氣，那就說明你同你身后高氏一族的謀劃落空了——德福公公，遺詔尚能看，請你宣讀。”

    德福爬著去撿詔書，黎練不松腳，抽出侍衛(wèi)的佩刀，劃向黎綬。

    他本就有武功底子，在沙堰北，快兩年的時日讓他武藝精湛，黎練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黎綬閃身，踹向黎練。

    太子搖搖晃晃被封簽扶住，起了殺心，“白馬寺假死一事，我就該想到今天的結(jié)局。不過你以為我會甘心被父皇背叛？今日殿內(nèi)外都是我的人，就是為了以防萬一。所有知曉詔書內(nèi)容的人，必不可能活著出去！”

    黎綬根本不受威脅，“若你執(zhí)迷不悟，別怪我不客氣?！?/br>
    德福將破裂的詔書抱在懷中，痛哭流涕，“陛下，老奴對不起您??！太子殿下，陛下何來背叛你一說?。　?/br>
    詔書上有一句說的沒錯，二殿下堅剛勞苦，二十來年，別說是嬌生慣養(yǎng)皇族吃的苦，就連常人都不曾吃過他吃的苦。

    游濟各國，行至荒無人煙之處，他吃過泥土果腹，還要仔細挑選土塊是否是昆蟲居所，萬不可傷生靈。

    就算以天為被以地為席，卻還欣然向往，傳達佛意，樂善好施，為大堯積攢了好幾國的交際。

    且不說貢獻，光是品性就甩了太子很遠。

    二殿下做皇帝有何不可？

    德福這下與成宗帝的想法一樣了，定要護二殿下周全！

    四個侍衛(wèi)加上封簽，殺掉大臣、德福輕而易舉。

    會武功的就只有黎綬，所以縱使他招數(shù)上乘，還是被五個人壓制在落下風(fēng)。

    寒光閃過，尖銳的劍刺來，德福撲前，替黎綬受了這一劍。

    “二殿下，圣上走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若您現(xiàn)在帶著貴妃娘娘出宮，定能走得遠，您快走吧。”老態(tài)龍鐘的宦官，將詔書塞進他懷中，“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br>
    成宗帝找他回來，絕不可能只是留了叫他帶著玉貴妃，活著離開的后路。

    黎綬皺眉，按住德福的傷口，“撐??！”

    德福也算是看著這孩子長大的。

    他早慧乖巧，小時候剃光頭跟在師潛和導(dǎo)業(yè)身后的樣子，分明稚嫩天真，卻總是端著一副淡然的模樣，見人便合十行禮，舉止比上了年紀的宮人還規(guī)矩。

    那時德福還不知道他就是二皇子，在成宗帝面前稱贊，“那小沙彌可愛的緊，不若召進宮中在佛樓，省的跟大師游方，苦的很。”

    成宗帝只是搖頭，“在外面苦，在里面可是要命?！?/br>
    誰不喜歡乖孩子？

    黎綬同在被高家捧在手心中長大的黎練不同，一個隱忍和先帝一樣仁慈，一個乖張，被母家嬌慣的唯我獨尊，高判立下。

    若二皇子不曾被送出宮，有幸活到這個歲數(shù)，誰是太子都還不一定呢。

    德福布滿皺紋的臉笑了笑，“陛下愛您念您，若非時局所迫，誰也不舍得自己的骨rou流離失所，您別責(zé)怪陛下……好在兩位大師盡心盡責(zé)，也好在二殿下您不負眾望……”

    噗嗤——

    劍端沒入他胸口，溫?zé)岬难簽R了黎綬一臉。

    老宦官笑容褪去，逐漸了無生氣。

    黎綬一驚，心中顫抖，眼睜睜看著人死在自己眼前，比自己被殺死還痛苦。

    他站在佛祖那邊，為人著想慣了，可此刻被黎練惹怒，黎綬手握劍刃，冷冷道：“這下，太子是真?zhèn)烁富实男??！?/br>
    黎綬將德福平放在地，鮮血順著手腕直流。

    太子抽劍，割的他手中傷口見骨。

    詔書被大臣拿去看了，眾人驚詫，“竟然是傳位給二殿下！”

    首輔面色古怪，捏著詔書，“聽聞二殿下就是汝漓大師……”

    有黎綬在前，無人近的了大臣的身。

    然而黎綬只有一柄短刀趁手，連刀鞘都沒取，堪堪抵擋五人的攻勢。

    誰料背后宰相冷哼，“原是打的這個算盤！大師得民心，二皇子就能得民心了？”

    他眼疾手快，將燭火燒在黃絹上，首輔驚叫，“宰相大人你瘋了！這可是遺詔！”

    頭發(fā)花白的宰相忽然笑了一聲，“為太子大業(yè)，瘋了又算什么？”

    宰相是太子的人，他們這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但已經(jīng)晚了。

    年邁的宰相手握匕首，毫不猶豫刺向身邊人，太極殿中瞬間哀嚎四起。

    黎綬聽得心驚rou跳，他很想停下來，分明今晚誰都不用死，誰都不用受傷，可被滾滾殺意逼得連連后退的他，不得不召喚援兵。

    一聲鳥鳴，太極殿外頓時如臨大敵，箭矢從四面八方而來，有的穿過窗紙，劃傷了黎練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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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模仿《康熙遺詔》寫的，不經(jīng)深究

    今晚叁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