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她醒了
黎綬一直攥著她手腕不敢松開,眼睜睜看她趴在自己跟前,以最卑微的姿態(tài)乞求,“你只是想要我,同我爹爹無關,他半生清廉,你不可能不知道?!?/br> 白雙渾身顫抖,黎綬死死的抓著她,“你先起來?!?/br> “你不答應……我就不會起來?!?/br> 馬車顛簸,白雙狼狽的滾落在角落,黎綬心疼抱住她,“方才有盧植在,我不好同你講,雙兒,你冷靜一點,你父親沒有罪,這一切只是我與世子的計劃?!?/br> 白雙茫然抬首,雙手緊緊捏住他的衣襟,“你說什么?我爹爹是清白的?” 黎綬輕點頭,“是,盧植手握重權,我起初沒有想到他的野心會這么大,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我知道這是下下策,但我保證,白大人不會受到傷害。” 話雖是這么說,但方才在天牢的一幕幕并不是假的,就連太醫(yī)都為白鈺求情了。 白雙咬著唇一言不發(fā)。 黎綬怕她弄傷自己,拇指輕輕摩挲她的下唇,“今天是意外,相信我,就快結束了。盧植的黨羽這一次會被一眾拔起,以后絕對不會再發(fā)生這樣的事?!?/br> 話音一落,白雙唇角輕勾,黎綬沒等她說一個字出來,便見她失了力氣。 整個人如同一片落葉,無力的垂在他懷中,黎綬的懷抱縮緊了些,卻還是沒能叫醒白雙。 …… 盧植在天牢外時聽見黎綬的態(tài)度,已全然放松警惕。只是如今他還擔心一個變數(shù),便是白雙。他是男人,自然知道什么樣的女人最能讓男人改變主意。 若是皇帝因為白雙的示弱,放了白鈺,那么之前的部署一切就都白費了。白鈺于他而言,是成就大業(yè)上唯一的擋路石,就算白雙以后進了后宮,沒有母家支持,皇上也不可能力排眾議,將一個罪臣之女推上皇后之位。 想到這些,盧植那張苦相的臉擠出了難看的笑容。 就差一點,最后一步,他還需要再加一把柴,讓火燒的更旺!然而引山火者自焚,盧植從未想過,自己會栽在自己的手中。 …… 從白雙離開白馬寺起,整個白府便蒙上了一層愁色。白氏不能隨意進皇宮,只能從大女兒的口中聽說白雙的消息。 “雙兒還沒醒過來,但太醫(yī)說她是被心魔魘住了,只有她自己愿意醒過來的時候才能……” “心魔……”還沒說完,白氏擦了眼淚,“雙兒自小都養(yǎng)成了無法無天的性子,府上沒有人不寵著她慣著她,誰承想她長大之后竟然要經(jīng)歷這么多。” 白瑚皺緊眉心,“娘,您千萬不要太過憂慮,有陛下親自照顧在身側(cè),雙兒待在宮中比在府上好,起碼太醫(yī)不用每日來往奔波耽誤功夫?!?/br> 她雖寬慰著白氏,但自己心中同樣難受。 有下人喊姑爺來了,白氏抹了面頰上的淚,“你說得對,我是不該這般焦慮,不要等雙兒醒來,我又倒下了。你跟著滄恩回去吧,娘沒事?!?/br> 怎么可能沒事,聽說白鈺在天牢被打的半死不活,疼愛的小女兒又陷入昏迷不醒——白瑚握住母親的手,柔聲安撫著她那顆忐忑不安的心。 宋滄恩這幾日不用去練兵場校兵,日日從朝堂上回來都是來的白府。白瑚之前的小院又啟用起來,分明家里比以往沒少人頭,但卻是前前后后冷清的厲害。 白瑚看著母親躺下,吩咐好下人多多看顧后便回了院子。宋滄恩等在院門口,這么晚,他不便去白氏的院子,手中抱著一件斗篷,遠遠的就迎上去給白瑚披上。 “娘睡下了嗎?”他摟住白瑚,摸著她冰涼的手,想也沒想,就將兩只手塞進自己衣領里。 “做什么?”白瑚眼看身旁還有伺候的丫鬟婆子,有些難為情的縮手。 宋滄恩卻不覺有他,“不用擔心,有陛下的御醫(yī)在跟前,白雙不會有事?!?/br> 白瑚的手一緊,盯著他的眼,“我就是擔心有皇上在她的身邊……” 兩人心照不宣的不再說下去。 半晌,等白瑚的手暖和些,宋滄恩牽著她進了院子,“白雙機靈,就算失憶了也斷不會叫自己吃虧?!?/br> “但愿吧?!?/br> 皇宮內(nèi)。 黎綬在床邊不眠不休守了三天,福順眼睜睜看著他眼底浮現(xiàn)青黑,終是沒忍住勸說了兩句。 “陛下,太醫(yī)都說了,白小姐沒有病,只要她愿意醒過來是能醒過來的。您還是先去寫著,奴才保證一直守在這里,要是白小姐醒過來,奴才一定立刻來告訴您?!?/br> 黎綬頭也沒回,“要是她不愿意醒來呢?” 聲音中充斥著自責。 都怪他,若不是帶白雙去天牢,她也不會看見殘忍的一幕,便不會被魘住。 福順不知道說什么好,他只是心疼自家主子。但黎綬擺明不愿意離開,他只有命人重新上熱茶,叫黎綬喝了身子好受些。 …… 盧植的動作不小,黎綬終于對他忍無可忍,在他將一樁命案栽在白鈺頭上時,命人徹查了整件事情。 而這條人命早在三年前,就有人知道跟盧植脫不了干系,只是他那時同前太子踩在一條船上,自然有的是辦法摘掉身上的罪名。 如今他想用這個機會,將白鈺徹底扳倒,一舉兩得。 只可惜他低估了黎綬,本以為整件事中唯一不能控制的是白雙,盧植不知道的是,自己一直在這位年輕皇帝的圈套中,他最最沒有勘破的是帝王心。 他更不知道,若不是白雙,黎綬也不可能動作這么快,起碼還得讓他露出更多馬腳。 盧植被緝拿歸案之時,白鈺在天牢中將將養(yǎng)好上一次受的鞭刑傷。兩人一進一出,在牢門處打了個照面。 此時的盧植早已經(jīng)沒有了半月前的風光,灰頭土臉的狼狽模樣,不比白鈺進來時好。 “原是你們的計謀,將我耍得團團轉(zhuǎn)!白鈺,這下你滿意了,你同我斗了這大半生,最后我還是輸在了你的手上。輸在你跟你好女婿的圈套里?!?/br> 盧植哈哈大笑起來,他在嘲諷白鈺,也在嘲諷自己。 他們小半輩子因為政見不合,在朝堂上針鋒相對,在私下更不可能握手言和,這大部分的功勞還是因為盧植睚眥必報。 白鈺聞言,看向盧植,“這不怪任何人,要怪就怪你太貪心。” “貪心?你同我說貪心?難道你就不想再往上爬,人一旦吃穿不用愁,便想得到權力,白鈺,你敢發(fā)誓,說你不想要這些?” 盧植一雙渾濁的眼通紅,咬牙切齒的模樣,仿佛要將白鈺生吞活剝了一般。 白鈺異常平靜,“我何必發(fā)誓,身為大黎臣民,位居高位便該做該做的事,權謀斗爭從不是白某追求的東西。身份地位,絕不比我看見路無凍死骨更令人振奮。盧植,如今你還不知自己錯在哪里,就是菩薩也救不了你?!?/br> 盧植語塞,渾身顫抖,卻一言不發(fā),只能眼睜睜看見白鈺離開。 錯了嗎? 他忽然瘋癲般狂笑,“錯?錯在你們這樣的人過于虛偽!哈哈哈哈哈?!?/br> 白鈺腳步一滯,聽見盧植的話,惋惜的搖了搖頭。 他始終沒回頭看,身上的傷口雖已經(jīng)結痂,但還是隱隱作痛,此時最重要的事情是去宮中向陛下復命。 天牢外等候著的是白府的兩架馬車。 白氏一看見白鈺,忍了幾個月的情緒終是忍不住了,她不顧小輩還在的場合,直接撲進白鈺懷中,“你可好,只留了一張字條,叫我千萬不能讓雙兒知道你入獄之事,你關心女兒,又可曾想過我作為妻子整日整夜是如何擔心你的?” 白鈺眼圈發(fā)紅,聲音也哽咽了,“好婉兒,是我的錯,我保證再不會有下次了?!?/br> 白瑚和宋滄恩沒上前去打攪,兩架馬車一前一后從巷子離開,一同往皇宮去。 黎綬已經(jīng)在床邊守了白雙好些日子,床上的人日漸消瘦,他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白鈺進來時,黎綬站起身晃了幾下。 “白大人,苦了你了。” “不苦,為陛下分憂是臣的職責所在?!?/br> 白氏同白瑚行禮后,被福順帶去了偏殿。男人們同陛下商議事情該如何收尾,她們留在那里沒有用。 白瑚見母親一臉愁容,便知道她是因為剛才看見白雙在床上那副模樣而擔憂。她沒說話,知道此時此刻剛剛從天牢接了父親出來,說什么都不能寬慰母親的心情。 午飯是在宮中用的,白瑚和白氏有幸同黎綬一桌吃飯 ,除開她們與白鈺和宋滄恩,還有玉太貴妃娘娘與八小王爺。 食不言寢不語,何況這還是在宮中,一場午膳用的異常安靜。 “陛下!陛下!白小姐醒了!” 忽然門外傳來一聲聲的驚呼,是知燕激動的差點忘了禮儀。 黎綬幾乎同時放下筷子,匆匆去了寢宮。 桌上白家?guī)兹嗣婷嫦嘤U,玉太貴妃成了能做主他們?nèi)チ舻娜恕?/br> “若幾位用完膳,也去看看白小姐吧,她醒來第一個想看見的應該是自己的家人?!?/br> 一行人這才激動行禮下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