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遠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正趴在辦公桌上，電腦上的屏幕還亮著。

    他連自己是怎么睡著的都不記得，記憶的畫面清晰地停留在剛才的噩夢里。

    那是一閃而過的新聞片段，一條小巷子里發(fā)生了一起極其惡劣的仇殺事件，造成一人死亡，一人重傷。

    重傷的人大腿被砍了六刀，腹部兩刀，現(xiàn)場畫面在新聞里被打了碼，季修遠的腦中卻能勾勒出那個畫面，仿佛自己就在現(xiàn)場看過。

    他想起慕晚晚坐在秋千上時候的那個夢，她腿上的刀疤跟新聞上的人一模一樣。

    季修遠瞥了眼電腦屏幕的時間，晚上的八點二十。

    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連忙打開手機，一邊撥打慕晚晚的電話，一邊往樓下趕去。

    電話那頭只傳來忙音，從樓上打到樓下，慕晚晚始終沒接到。

    季修遠發(fā)動起車子，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他在夢里看到了慕晚晚躺在血泊中的樣子，兩次。

    慕晚晚住在居民樓里，要路過幾處小巷子，晚上沒有路燈，這樣的車子也不讓通過，人如果不多走幾次，進去大多時候都會迷路，所以慕晚晚排斥加班，排斥那么晚回去。

    她很害怕那條路。

    可季修遠很討厭那個地方，送她回去的時候，也從來沒跟著她一起進過巷子。

    而今從車子上下來，季修遠想也沒想便沖進了巷子里，在黑漆漆的地方大喊著：“季修遠！”

    他刻意喊自己的名字。

    巷子深而復雜，但最中心有一盞燈，慕晚晚說自己每次快到家門的時候，看到那盞燈心里的恐懼就會減少很多，所以她家的位置，應該就是在那個地方。

    沒時間猶豫，季修遠打著燈一路狂跑，到了岔路口的時候也果斷地選擇了記憶里的方向。

    可剛跑兩步就停了下來。

    他回過頭，用手機燈照著另一條岔路，一個黃色的符靜靜地躺在地上。

    季修遠撿起一看，上面寫著慕晚晚的名字。

    所以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方向。

    他立刻改道繼續(xù)前行。

    夢里慕晚晚被那個人記了三年時間，所以不能喊她名字。

    季修遠當下開口：“季修遠！”

    居民樓老舊，不少是早早就入睡的老年人，被季修遠從遠及近的喊叫聲吵醒，喊的多了，周圍其他居民也被喊了出來，一棟棟樓房的窗口探出腦袋：“大晚上的瞎喊什么？！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季修遠不理會，用手機放出了警車鳴笛的聲音，還將聲音開到了最大。

    眼看著手機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八點四十，他還沒找到慕晚晚。

    一片嘈雜聲中，季修遠仿佛聽到了慕晚晚的聲音，他安靜下來，手機的聲音依舊，他仔細注意周圍的動靜，慕晚晚也不知道忽然從哪個方向跑來。

    她臉上是驚魂未定的神情，有些顛簸地跑向季修遠：“季總……”

    季修遠拿著手機閃光燈在她身上照著：“你沒事吧？有沒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慕晚晚嘴唇發(fā)顫：“我，我沒事，但是我看到，看到那邊有人拿刀砍別人，現(xiàn)在兇手不知道跑哪里去了?！?/br>
    季修遠一口氣松了下來，拉著慕晚晚攬在懷里：“沒事就好……”

    兩人把傷者送到了醫(yī)院，大概因為鈴聲的影響，兇手嚇得提早跑路，原本在夢里當場死亡的人還有一口氣在，但送到醫(yī)院搶救無果，還是斷氣了。

    季修遠拉著面色慘白的慕晚晚：“兇手看到你了嗎？”

    慕晚晚搖搖頭：“我不知道，我聽到慘叫聲的時候就已經(jīng)藏起來了，  好像他被警車鈴聲給嚇跑了，顧不上看周圍的環(huán)境有沒有別人?！?/br>
    季修遠叮囑道：“那一會警察來問你，你千萬要說自己沒看到兇手的樣子。”

    慕晚晚不解：“為什么？你認識嗎？”

    “我不認識，但警察即使沒有你描述的兇手樣子，也有其它方面的線索來確定罪犯是誰，你沒必要攬事在自己身上?！?/br>
    “可是……”

    季修遠眼見著穿著警察制服的人向他們靠近，連忙打斷她：“現(xiàn)在沒時間解釋，總之你一定要記住，不能說自己看到了兇手是誰。”

    警察把兩人帶到警局做筆錄，慕晚晚嚇壞了，一直抓著季修遠的手，所以警察只是簡單問了幾句，打算等她情緒好點再問，重點便轉(zhuǎn)移到季修遠的身上。

    季修遠把自己從走進巷子到報警過程說得清清楚楚。

    警察很是細節(jié)：“為什么會在那時候放出警車鈴聲？”

    慕晚晚看向季修遠。

    他沒看到現(xiàn)場，是怎么知道有危險的？

    季修遠面對這樣嚴肅的場合，也從來都不露怯，面色不改：“我做了一個噩夢，夢到她出事了，我就打電話給她，她沒接，所以我怕她有危險。我想，若真的有歹人，警車鈴聲可以讓對方警惕不敢下手?！?/br>
    “你對那條巷子很熟悉。”

    慕晚晚當時嚇得腿腳發(fā)軟，所以她呆在救護車上，是季修遠給醫(yī)務人員帶的路。

    還是近路。

    季修遠：“我小時候住在那里?！?/br>
    慕晚晚忽然回頭，盯著他的側(cè)臉，像在確認著什么。

    他姓季，三十歲，臉的輪廓有點像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