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她的迷茫 po18td.co m
“……鸞玉,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盡管她早已猜到他的心思,但是當他親口向她告白,她仍是愣在原地許久,任由他牽著自己的手,茫然地看著他的眼睛。 她初見他的那一天,亦是她徹底改變自己重生軌跡的一天。 她久居深宮,習慣了父皇和太監(jiān)們虛偽的面具,從未見過如此張揚乖戾的男子。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當時弱小無依,被這場政治動蕩挾裹著,難以掌控自己的命運。 所以,她對所有人充滿戒備和算計,既不知道他到底何時喜歡上自己,也不打算考慮所謂的男女之情。 隨著寂靜的延長,蘇鳴淵開始變得緊張不安,蕭鸞玉感受到他手心厚厚的老繭輕微摩挲自己的手腕——那是他被強行馴化的證明之一。更多免費好文盡在:ie879. 蘇家想要假裝扶持自己、實則篡位稱帝,但是顯然,像蘇鳴淵這般擅長用兵布陣卻不懂權謀城府的將才,并不是蘇家的計劃中坐上龍椅的幸運兒。 他是獠牙錚錚的狼犬,但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過是人為打磨而成的戰(zhàn)爭利器。 她深知這一點,也確實渴望自己手里能有如此強大的扈從為她保駕護航,所以,現(xiàn)在的她是否足夠強大到將他馴服? 還是說,她只能借用感情去套牢他的忠誠? 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選擇,也是擺在蘇鳴淵面前的兩副繩索;他看起來甘之如飴,她卻是躊躇不定。 片刻間,蕭鸞玉的腦海里閃過諸多考量,只是這一分一秒的流逝都讓他倍感煎熬。 “殿下,我……” “蘇小將軍真是膽大包天……” 身旁傳來熟悉的聲音,蕭鸞玉從思索中回神,發(fā)現(xiàn)萬夢年滿臉寒意地趕來。 第叁人的加入打破了僵持的氛圍,也讓蘇鳴淵變了臉色。 他邁步擋在她身前,左手仍是不肯放開她,右手按在佩劍的劍柄上,做好了反擊的準備。 “她讓你退下,你敢私自靠近偷聽?” “輪不到你來教我做事。” 向來清冷寡言的萬夢年破天荒地發(fā)了火氣,昨天蘇鳴淵說過同樣的話語,如今被他悉數(shù)奉還。 他們像是水火不容的仇敵,終是在她面前撕破了臉。 別看蘇鳴淵在蕭鸞玉身上栽得徹底,他骨子里依舊是個桀驁難馴的狠角色。 對于不聽指令的士兵,他向來是用拳頭說話,哪怕是她的近侍,也只是讓他多了兩分耐心而已,更何況他早已知道,眼前這家伙懷揣的心思可不簡單。 萬夢年同樣清楚對方有多難纏,原先他顧忌身份差距,不想讓她徒增煩惱,怎料這家伙竟敢…… 他暗暗握緊拳頭,卻找不到驅逐蘇鳴淵的理由——他算什么貨色能阻止其他別人喜歡她? 他只是個小小近侍,甚至算不上完整的男人…… 蘇鳴淵看著萬夢年的臉色愈發(fā)陰郁,又見不遠處的段云奕仍是滿臉愕然的模樣。 “我怎么不知你們的矛盾如此尖銳?” 她剛開口說話,便掙開了蘇鳴淵的手,驚得他惶恐轉身,不知如何揣測她的心意。 “殿下……” “你該走了?!?/br> 她神情淡淡,似是有些疲憊,既沒有看蘇鳴淵,也沒有看向萬夢年。 于她而言,他們想要的東西太過復雜,她須得清凈幾天想想其中利弊。 只是她這般冷淡的反應在蘇鳴淵看來無異于拒絕,或許他還是太著急了。 “……末將遵命?!?/br> 礙眼的家伙離去,萬夢年依然沒有絲毫的放松,他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亦步亦趨地隨她跨進書房。 “殿下,請用茶。” “嗯,放在那?!?/br> 她略顯煩躁地揉了揉眉心,察覺到他上前想要幫她按揉xue位,隨即抬手阻止了他的靠近。 “讓我自己待一會。” 時隔許久,她再次對他擺出疏離的態(tài)度,之前是因為他忍不住間接袒露了自己的心意,而現(xiàn)在是因為其他男人的表白。 想通前因后果的瞬間,萬夢年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變得凝滯不動。 他像是自我分裂成兩個人,一個告訴他要遵從她的所有命令,做好該做的事即可;另一個催促他試探她對蘇鳴淵的態(tài)度,否則他將會失去所有機會,徹底淪為她生命中無關緊要的配角。 他努力維持著平常的表情,艱難地后退半步,“……殿下是因為蘇小將軍而感到苦惱嗎?” “你不必試探我?!彼廊皇抢涞恼Z氣,只是瞥見他蒼白的臉色,終究不忍傷透他的心,“我對他從始至終都有算計,你該是明白的?!?/br> 他是該明白,他該明白的都明白,可是…… “……可是殿下,我才是您利用到極致的那個人。” 此話一出,蕭鸞玉亦是難以維持表面的平靜。 他是她重啟第二世的鑰匙,是對她最為忠誠的人,他是事無巨細照顧她的侍從,也是與她心有靈犀的知己。 如果說她對蘇鳴淵的利用尚且還有幾分斟酌猶豫,那么她從來不會對他如此謹慎小心。 她明知他那點卑微的愛意,卻在他試圖遠離的時候,將他強行留在身邊,任由他越陷越深,不肯多作回應。 “是我……對不住你?!笔掻[玉斂下眼中的愧疚,終是承認了這份虧欠。 當時她仍是弱小得難以自保,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任一個對她高度忠誠且知根知底的侍衛(wèi)離開自己的控制范圍。 此外,從感性的角度來說,她對他抱有很深的信任和依賴,然而,他想要的遠不止這些。 “你想要我喜歡你?!?/br> 她決定攤開這件事,將兩個人的糾葛擺在明面上。 “可是我并不知道如何喜歡一個人?!?/br> 書房異常安靜,他站在她身旁聽著她坦白想法,心中同樣有所觸動。 “在我看來,比起曲折繾綣的愛情,我更需要籌謀算計。當然,我可以為了留住你,戴上溫情的面具,因為這是我從父皇的身上模仿到的手段,但是我明白,你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br> 娘親自縊時,她只有六歲。 她教她書法、讀詩,告訴她宮墻外有更加廣闊豐富的世界,卻不曾提過什么是男女之情。 而她的父親蕭鋒宸顯然是個更加糟糕的家伙,她在他身上學到了虛偽、疑心、狠戾和權欲,連親情都少得可憐。 “……所以,我很抱歉。”她說完這些,神情愈發(fā)疲憊。 其實她考慮過以后年歲增長,自己可能會變成春心萌動的姑娘,但問題是,她身穿蕭翎玉的軀殼,很難給予愛人該有的婚姻、子嗣,所以,她不想為了虛無縹緲的未來,許下一生一世的承諾。 聽她剖析自己,萬夢年已是平靜了很多。 當理智回攏,他不退反進,上前單膝跪在她腳邊。 “殿下,我明白您的無奈,我也愿意誓死追隨您,但是,我唯獨請求您答應我一件事?!?/br> “你說?!?/br> “請您答應我,此生永遠不要對我動心?!?/br> 她再次感到迷茫,垂眸看向他清秀的面容,仿佛多了些她看不透的東西。 “……為什么……” 當她輕聲問出這叁個字的時候,他意識到,他先前所做的都是值得的。 “您為什么猶豫呢?” “我……” 她臉上的迷茫更甚,徹底瓦解了她維持的表象。 她如今最為關注的兩個少年接連向她拋出最復雜的問題,她一時間難以捋清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或許是面具戴久了,她忘記如何表達真實的自我,或許是她長期刻意壓抑,低估了自己對他們的在意。 她似乎不再是自以為的能夠完美控制情緒的蕭鸞玉。 “……能否,能否讓我再想想……” 他頭一次看到她露出脆弱的神態(tài),心里殘留的一絲不甘霎時消散而去,他握住她的手腕連聲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 她的眸光輕閃,不知他為何又退了一步。 “殿下,我可以等,等到你明白自己的內心,做出真實選擇的那一天?!?/br> “……夢年?!?/br> “我在?!?/br> 她對上他溫柔的眼眸,勾起淺淺的笑意,“多謝……” 他倏地起身抱住她,打斷她的道謝。 熟悉的氣息充斥懷中,她發(fā)現(xiàn)她并不抗拒,甚至隱約感覺到胸口有某種陌生的東西破土而出。 很小、很輕微的,拂動她干枯而清冷的內心。 “……這就是你的喜歡?!?/br> “嗯?!彼p聲應道,緩緩湊近她的耳邊,“鸞玉,我心悅于你?!?/br> 寂靜的書房里,萬夢年貪婪地留戀著擁抱心上人的片刻時光,一門之隔外,段云奕已是震驚到無法動彈。 他是遲鈍了些,但他不是懵懂無知的傻小子。 原先蘇鳴淵在庭院中突然牽起太子殿下的手,露出那般奇怪的神情,他隱隱察覺到不對勁。 誰知萬夢年緊接著沖上前攪亂場面,如同被人挖了墻角的丈夫,對蘇鳴淵惡語相向。 再到現(xiàn)在,他隔著房門聽到只言片語,更是進一步確定了他的猜測——萬夢年和蘇鳴淵竟然同時喜歡太子殿下! 不是那個誰說好了沒有斷袖之癖嗎? 還有那個誰一直勸告他做好近侍的本分、不得有逾矩的舉動嗎? 原來這兩個家伙都是暗中防備他接近殿下罷了,虧他對此深信不疑,反倒是自我責備對殿下產生了不該有的想法。 等會,他也喜歡殿下? 段云奕在門外來回踱步,嘴里碎碎念個不停,“怎么辦怎么辦……我娘讓我嫁人,我跑來參軍……要是我再把太子帶回家成親,我娘不得嚇一大跳……不對,要成親也是我嫁給殿下……” 他忽然停住腳步,一拍腦門,“關鍵是……殿下到底喜歡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