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不清楚狀況的王心晴，真的回神后，已經(jīng)坐在張彥哲車上的副駕駛座，事情來的太突然太緊急，連后悔都來不及，而且張彥哲已經(jīng)幫她系好安全帶。

    也許是出于信任吧，沒想過自己會被載去賣還幫忙數(shù)錢或是被迫賣yin之類，看著張彥哲說：「沒想到你會開車阿。」

    「放心，我有駕照。」

    聽完后頓時語塞，自己也才十七歲，那為甚么張彥哲有駕照？

    像是察覺到她的疑惑，突然油門催加，嚇得王心晴大叫。

    「你很吵耶，不要叫好不好?！箯垙┱荃久?，不悅的說。

    「誰叫你車開那么快！又不是f1！」

    當(dāng)作沒聽到，開車北上走中山高速公路。

    后來習(xí)慣了這個車速，望著外面的車，真難相信，她現(xiàn)在居然跟張彥哲單獨出來玩。

    過了一陣子，他們都沒有對話，而王心晴時而看窗外，時而看著張彥哲認(rèn)真開車的表情，端詳著他專注的側(cè)臉，其實張彥哲長得也不丑，單眼皮配上不算挺拔的鼻子，還有他的嘴唇，上薄下厚。

    「看甚么？」

    「沒、沒甚么?！瓜袷亲鰤氖卤话l(fā)現(xiàn)的孩子，急忙轉(zhuǎn)過頭來，臉上浮現(xiàn)淡淡的紅暈。

    安靜了好半響，王心晴看著路，想著自己很少有這樣的經(jīng)驗，通常都是在市區(qū)活動，偶爾父母都放假才會開車帶她出來。

    「張彥哲，我們要去哪里？這里又是哪里？」

    「士林附近，走洲美快速道路，目的地是淡水?！?/br>
    「喔?！雇耆牪欢谡f甚么，也懶得問，只知道要去淡水。

    車上的氣氛凝結(jié)著一種尷尬的氛圍，王心晴索性閉上眼睛小憩片刻。

    這女人都不怕我把她帶去賣嗎？第一次看到這么沒戒心的笨蛋。張彥哲在心里面想，看著她的睡容，突然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卻不愿意去正視，繼續(xù)開車。

    「到了?！雇：密嚭?，張彥哲說。

    「嗯──噢，到了阿?！勾蛄藗€哈欠，張開眼準(zhǔn)備下車，但張彥哲已經(jīng)把駕駛座的車門關(guān)起來了。

    這個人也未免太冷漠了吧？是不會等我下車喔！王心晴在心里偷偷暗罵他。

    在熱鬧喧囂的淡水街頭，常常王心晴都會被擠開，好幾次都找不到張彥哲，在很慌亂無助的后，都會突然被拉到旁邊，一開始會很緊張，但發(fā)現(xiàn)每次都是張彥哲把她拉到他身邊，彷彿在人山人海中，他就是找得到自己，有種莫名的……安心。

    「人好多喔……」王心晴抱怨，沒想到張彥哲主動的拉著她的手，而且抓得很緊。

    知道自己抽不了手，臉紅的讓她拉著他走。

    他們一起吃過淡水的阿給，一起走過淡水老街，也一起排了好久才坐上淡水的郵輪去到八里。

    到八里后，人潮跟淡水老街比，是稍為的少了一點，張彥哲也就放開她的手。

    他們一起到某個偶像劇里出現(xiàn)過的射氣球攤位，沒想到老闆一看到張彥哲，便用熟稔語氣主動跟張彥哲說：「這不是小彥嗎？甚么時候交了這么漂亮的女友，我都沒看過呢！」

    「張叔，她不是?！?/br>
    「哦，失禮失禮。美女，要不要玩玩看啊？」

    在旁的王心晴一時不知道該說甚么，愣在那，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而張彥哲看她怔在那，拿了錢給張叔，并主動拿了一把bb槍給了王心晴。

    「玩吧，來這不玩這很可惜?！?/br>
    這次愣在那的原因是因為張彥哲的語氣，很……溫柔。

    「快點，別拖拖拉拉?！拐Z氣有點威脅，但并不是真的對他發(fā)脾氣。

    「小彥，別嚇著人家阿?！?/br>
    張彥哲不答腔，但看到王心晴用bb槍打了兩三發(fā)后，再也忍不住，只好告訴她訣竅。

    「你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一顆氣球上面，瞄準(zhǔn)一個點，只要想著怎么把氣球射破。如果這樣做不到的話，就假想那個氣球是你最討厭的人或事物，或是想像成那顆氣球是你一直無法突破的瓶頸，這樣可以嗎？」語氣雖然不太耐煩，但王心晴聽得出來，這跟平常的張彥哲講話的語氣比起來，算很溫柔的了。

    王心晴聽完后點頭，專注的看著氣球，想像氣球是明年的學(xué)測，果不其然，那顆氣球真的被她射破了。

    「耶！」像孩子般開心的大叫，還搖著張彥哲的肩膀，一直告訴他：「我射破了耶！我真的射破了耶！」

    有那一秒，張彥哲的嘴角微微勾出一點點的弧度，但很快就藏住笑意。

    這歷史性的一秒，還是被王心晴給看到，像是故意要糗他的一樣，馬上說：「你笑了耶！」

    「囉唆?！狗藗€白眼，拿起bb槍，俐落地把好幾顆汽球都射破。

    「好厲害！」王心晴在旁邊拍手。

    「小彥阿，你再多來幾次，我就不用做生意囉！呵呵，這是你的獎品?！箯埵逍πΦ匕血勂纺媒o張彥哲。

    「張叔說笑了?！箯垙┱芨鷱埵逭f話的語氣都很尊敬對方，這也不太像他平常目中無人的樣子，拿到獎品后直接把獎品丟給王心晴。

    「這個是要給我的嗎？」王心晴有點驚訝，但很喜歡這個布娃娃。

    「廢話。」

    王心晴笑了，開心的說：「謝謝你?！?/br>
    沒有回答，自顧自地走得很快，王心晴在后面三步併成兩步走得有點喘，還是跟不上他的速度，看來他是刻意跟她保持距離。而看著張彥哲的背影，猛然心底泛起微酸，她感受到他被寂寞和孤單縈繞著。

    「他們，怎么沒跟你在一起？」王心晴終于跟上，走在他旁邊，問。

    張彥哲停下腳步，靜默的站在淡水河前面，眼睛往遠(yuǎn)處眺望，好像沒有聽到她問的話。

    相對無言，靜靜的站在他旁邊，這種感覺似曾相似，她想起周書亦，在他身邊不像在周書亦身旁那樣的舒適，但若今天自己只是路過的游客，張彥哲好似會被整身的寂寞和孤單吞噬，心底微微發(fā)疼，出自于同情。

    「平時除非有事，不然我很少跟他們在一起。」一字一句，冰冰冷冷的，卻又令人感染了他那股濃得令人難以靠近的寂寞。

    「你怎么會想帶我來這里？」不愿在盤旋在這個寂寞氛圍，換了一個話題。

    「無聊?！?/br>
    「是寂寞吧?！雇跣那缰眮碇蓖膫€性，一語道破。

    「要你管?！拐Z氣中難掩心虛，像做壞事當(dāng)場被抓到一樣，逕自快步走去之前停車的地方。

    「以后你無聊，只要我沒事，就捨命陪君子一下，當(dāng)你的游伴吧。」開玩笑的語氣說著，任誰都知道是同情心作祟，但單純的王心晴不知道這樣的話，會傷害到男人重視的自尊。

    走得更快，好像想逃離這多于的同情，他不需要被同情！

    她猛然了解，張彥哲是聰明人，知道她只是在同情他。但令王心晴很驚訝的是，他居然沒大罵她說：「我不需要你的同情?！?/br>
    ＊基于同情的陪伴，對于寂寞的人來說，到底是該感謝？還是該回絕？

    【5】

    回到家后，王心晴正在準(zhǔn)備晚上要去補習(xí)的東西，忙完后，趁還有點時間，從抽屜拿出那本粉紅色愛心小本的日記，寫下今天所發(fā)生的事情。

    『2009/8/11星期二

    今天在路上間逛，居然遇見了張彥哲。

    他不知道是吃錯了甚么藥，居然帶我去玩？！

    不過被他拉上車的時候，腦袋不太能思考，也許出于信任吧，我并沒有馬上下車。

    尤其是他射氣球的樣子，那個表情好認(rèn)真，如果照下來，不認(rèn)識他的女生，說不定會被迷倒。

    但讓我很驚訝的是，他身邊縈繞的寂寞、孤獨的氣息，足以讓我窒息……

    對他說的那些話，是基于同情，那又為甚么他不罵我？

    不拒絕我給他的同情……？

    如果讓他不要這么孤獨的話，這點小事，算是回報他上次幫我的大忙?！?/br>
    輕輕闔上日記，把日記鎖起來后放屜。

    去補習(xí)班后，難得專注在課堂上，即使聽得有點吃力，但仍努力做著筆記，畢竟離學(xué)測的日子，越來越近了。補習(xí)班下課后，因為補習(xí)班離家里不遠(yuǎn)，習(xí)慣悠間的散步走回家。

    而一回家到家，手機就響了，看了來電的號碼，是陌生的號碼，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喂，請問你找誰？」

    對方沉默。

    「喂？」

    還是沉默。

    「喂？！」覺得被惡整，打電話過來還不出生，正當(dāng)不耐煩，準(zhǔn)備要掛電話的時候。

    「是我?！箾]頭沒尾，但這個聲音很熟悉。

    「誰知道你是……呃，張彥哲？」試探的問，不太確定。

    對方沉默。

    「甚么事情？」這算默認(rèn)嗎？口氣有點差的問。

    「開學(xué)前一天……」

    甚么時候張彥哲講話也會這樣要說不說的，惱怒的王心晴深呼吸。

    「有空?！闺m然不知道男人有甚么好矜持的，但王心晴想到那個背影，把話接了下去。

    「早上我去接你?！?/br>
    「呃，不用了啦?！褂悬c尷尬的拒絕，結(jié)果居然是──

    張彥哲沉默了幾秒，把電話掛了！

    「喂──」聽到電話掛掉后，接近怒吼的喊?

    「真是沒禮貌的傢伙，打電話過來，只講了13個字就掛電話？我看他應(yīng)該是第一次約女生吧，約女生的方法實在有夠爛！」對著手機獨自的怒罵，宣洩她的不滿。

    「心晴阿，你在跟誰說話啊？」在客廳看電視的mama聽到從房間傳出一些聲音，這樣問。

    「沒有啦，剛在講電話。」

    到了開學(xué)前一天，才早上八點半，王心晴還在跟她的床鋪纏綿。

    「鈴──鈴──」該死的手機鈴聲。

    王心晴不予理會，用枕頭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鈴──鈴──」對方不知道打了幾通，王心晴終于抓狂。

    「喂？」口氣很不好。

    對方又沉默。

    王心晴努力抑制怒氣，把即將要脫口的臟話吞回了肚子里。

    「張彥哲？」

    「嗯。」

    「怎么那么早？」

    張彥哲又沉默了。

    「我才剛睡醒，等我弄好再跟你說?！箰毫拥陌央娫拻斓簦袷且獔髲?fù)他上次掛自己電話的那筆帳。

    起床以后，刷完牙洗完臉，在衣櫥里順手挑選最左邊的短袖長板深紫t恤，搭了她最喜歡的牛仔褲，拿起側(cè)背包，穿上帆布鞋，最后把手機、鑰匙、皮包放近側(cè)背包里，跟mama說一聲就出門了。

    費時二十分鐘，并沒有很慢。

    走出家門后看到遠(yuǎn)處對向車道有上次熟悉的那臺車，她走過去后上了副駕駛座，張彥哲看了她一眼，并沒說甚么，也沒看到他不耐煩的表情。

    「要去哪里？」

    維持一貫沉默的作瘋，打了檔后油門踩到底。

    「唉??！我就跟你說不要開那么快嘛！」才剛睡醒就受這種驚嚇，罵完張彥哲以后，慢慢習(xí)慣這個人的沉默和喜歡飆車的不良嗜好。

    車速漸漸緩和，減緩到大約三十到五十，沉默的氣氛令王心晴難受的快要窒息。

    「你為甚么會有駕照？」終于忍不住，突然想到上次的話題，又不死心的繼續(xù)問。

    「考的?！惯@不是廢話嗎？

    廢話！把到嘴的話吞了進去，繼續(xù)問：「你滿十八歲了？」

    「我快滿十九了。」

    「為甚么？」像是好奇寶寶一樣，繼續(xù)問，但又換來他一貫的沉默。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慢慢的吐出來，王心晴知道他若沉默就代他不想多講，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jié)果。

    「到了。」過了一會兒，張彥哲說。

    「這里是？」

    「大溪的花海農(nóng)場?！?/br>
    「我聽說這里很漂亮耶！」王心晴興奮的說，拋了個燦爛甜美的微笑。

    雖然努力抑制嘴角，但還是忍不住嘴角微微上彎，但張彥哲很快就把笑意藏起來。

    這次不像上次一樣故意糗他，王心晴當(dāng)作沒看到，但心底偷偷的竊笑。

    進園區(qū)時，王心晴并不知道是要收費的，但看到張彥哲把錢拿給售票員后，拿到票的她，入園后從側(cè)背包里拿出門票錢，塞給張彥哲。

    「干嘛拿錢給我？」

    「這是門票錢?！?/br>
    「喔?！?/br>
    原本以為他會推辭或是大方的說不用給，沒想到很乾脆的就收下來，想想也是，他的個性也就這么直接。

    早上的花海農(nóng)場人并不是很多，但一覽無遺的花海，還是讓王心晴很開心，一路上一直跟張彥哲分享看到的東西，雖然他們看到的東西是一樣的，但看在王心晴熱在其中像個孩子的表情，他也就一直沉默的聽。

    「你看那隻迷你馬，好可愛喔！」、「你看那個花，叫『翠盧莉』耶！粉紅色的好漂亮！」

    沿路上她都這樣看到甚么說甚么，好似劉姥姥進大觀園那樣。

    目不轉(zhuǎn)睛的王心晴根本沒發(fā)現(xiàn)張彥哲會看著她的樣子偷笑，而且是那種看到外星人在參觀地球那種笑，有一點……揶揄她的表情，但王心晴的眼睛只有花花草草跟可愛的動物，完全沒發(fā)現(xiàn)倒張彥哲的表情。

    「?。　雇跣那缤蝗淮蠼?。

    「怎么了？」

    她失望的看著張彥哲，肩膀垂了下來，眼神透露著無辜的神情。

    「我忘了帶相機了……」

    「我有帶?！?/br>
    「真的嗎？可以借我嗎？」

    把相機從背包里拿了出來，遞了過去。

    這個女人好笨，還笨的很單純。張彥哲在心中這樣想，看著王心晴拿著他的數(shù)位相機這樣?xùn)|拍西拍的，好像攝影師的架勢，但仔細(xì)一看發(fā)現(xiàn)她實在不太會抓角度，想了想也對，這女人很笨，而且笨的很天真。

    「記憶卡可以借我去洗嗎？」

    「嗯。」

    才一個閃神，王心晴快門一按，突然被照下來的張彥哲，還來不及躲開。

    「yes！」

    「刪掉?！拐Z氣冰冷，像是命令般的對王心晴說。

    「不要麻，讓我留個紀(jì)念?！?/br>
    「刪掉?！?/br>
    「拜託你麻！」使出「打死我就是不要刪」的樣子，努力的重復(fù)這句話，還不忘用眼神裝可憐。

    一直被「盧」張彥哲終于忍不住撇了頭，逕自往另一條路走。

    知道自己成功了，王心晴在她背后比出「2」，是象徵勝利的「ya」手勢。

    ＊花海農(nóng)場的花花草草，還有張彥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