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我在小姐的視野中心】
另一個在十七歲成為港口黑手黨首領(lǐng)的太宰治思考過,如果不由分說的將主世界的安琪拉小姐拉入自己的世界的話,他與小姐之間會有兩個定時炸彈。 第一個是他無視小姐的意愿,將她與自己的世界剝離,強(qiáng)迫她融入一個未知的平行世界。 就算他認(rèn)為小姐的世界哪哪兒都不好,卻不可否認(rèn)那是小姐的誕生之地,她與那邊橫濱的聯(lián)系緊密得多。 第二個是他如今的身份了,同為首領(lǐng)的小姐,第一眼看見手握權(quán)柄的他并不一定會適應(yīng)“太宰治”瞬間從下屬到謀權(quán)篡位的首領(lǐng)的身份的改變。 小姐會忌憚他。 哪怕太宰治知道對于她們這類人來說冷漠多疑是人之常情,但是他實在接受不了小姐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他…… 不行的啊……這樣的話……他可是忍不住會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太宰治需要做的就是短時間內(nèi)解決這兩個問題,并讓小姐“自愿主動”來到他的世界。 他會一個人迎接她。 歡迎她來到他的世界。 在此之前,太宰治很享受與小姐通過【書】聊天的日子。 看不見彼此的面容讓他心生遺憾的同時,也讓感到自在。 如果是小姐的話,他不論說什么話,做出怎樣的事情,她都會波瀾不驚地接受吧。 這是小姐自己都并未發(fā)覺的,能夠輕易影響他,支撐他的,安心感。 太宰治的首領(lǐng)辦公室掛著暗紅色的窗簾,厚重得將每一縷陽光吞沒,連天藍(lán)色的鵝絨地毯都褪去了它寧靜清新的色調(diào),沉沉地壓在人的心頭,難以呼吸。 一天之中,忙里偷閑唯一能喘口氣的就是與小姐對話的片刻。 希翼的時光在時間沙漏的縫隙之中流淌。 太宰治提筆寫下: 【小姐,您認(rèn)為人活著是有價值的嗎?】 最后一個字落筆,第一個開始消退,表明這句話正在向?qū)Ψ絺鬟_(dá)。 太宰治通過同位體的視角,只看見了花白的天花板,估計廢物同位體被他的下屬中島敦揍進(jìn)了醫(yī)院,看來他也沒有白教中島敦。 這也說明,太宰治摸不準(zhǔn)小姐目前的情況,可能還在工作,可能在和其她男人聊天,也可能沒有把【書】放在身邊…… 所以說啊,【書】的這一點(diǎn)也太不方便了吧,就不能像手機(jī)聊天軟件一樣便捷嗎? 最后一個字隱沒不見,太宰治搖曳不明的心也沉靜下來。 是沒看見吧…… 太宰治抿了抿唇角,露出的那只鳶色眼睛暗淡些許,微涼的指腹搭上【書】的棱角用力……按壓。 指腹泛白,緊繃得發(fā)疼。 廢物。 說到底,他本就不應(yīng)該對一件死物懷有太多期待。 【據(jù)說……】空蕩蕩的紙頁奇跡般浮現(xiàn)兩個飄逸的字體,能從中窺見其主人肆意張揚(yáng)的個性。 太宰治緊繃的指節(jié)松懈下來,他將【書】挪到了眼前。 這樣看得更清晰一點(diǎn)。 以便他根據(jù)小姐寫字的速度與停頓揣摩她當(dāng)時的想法。 據(jù)說……什么? “據(jù)說……”太宰治一個字一個字念出聲,“一個人一生之中能遇見五千多個人,而最后能留在身邊的至親之人只有一兩個……” 【……一個人一生能到達(dá)的地方就更有限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在原地】 太宰治仿佛能看見一位金發(fā)碧眼的小姐握著鋼筆不緊不慢地寫下這句話。 【太宰,你能記得與你交談的每一個人嗎?記得去過的每一個地方的具體細(xì)節(jié)嗎?】 太宰治仔細(xì)回想記憶的細(xì)枝末節(jié),發(fā)現(xiàn)絕大部分并沒有什么值得記住的地方,哪怕他的記憶宮殿如此龐大,有價值的記憶還是鳳毛麟角。 【如果稍加注意的話,對于我和小姐而言,這并不是難事】 【這單單只是我們的記憶,太宰】 小姐今天似乎有了突如其來的耐心和他交談。 【在我們的記憶之外,還有盛大的世界并未涉獵】 【瞧,最終我們所能掌控的,只有我們所能觸及的“小世界”】 【我們的選擇交匯會決定接下來事件的走向,若是無法掌控干擾我們的選擇而形成的既定后果,我們稱之為“命運(yùn)”】 【但是我和你并不會犯這種愚蠢的錯誤】 【既然如此,這世間何為“價值”,難道不是由你我來定義的嗎?】 【若合我意,皆為有益,若我不喜,則為廢品】 【在我看來,我,是這世間價值的本身,被我賦予價值的人,誰也沒有資格定義我】 看著這些狂傲的話語出現(xiàn)又消失,太宰治眼眸中漾出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輝光。 真是傲慢的小姐啊……太宰治莫名的想笑,也只有安琪拉小姐能說出這樣不可一世的話了。 她以嗤笑作為這個話題的終結(jié):【你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太宰】 在她的價值觀里,她的性命,個性,乃至日常所做的每一件小事都高于一切,任何人都得給她讓道。 這樣一個崇尚自我的人,怎會思考“人活著是否有價值”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呢? 嘴角愈加深邃的弧度讓太宰治俊美的容顏趨向柔和,他提筆回應(yīng): 【抱歉這個問題令小姐不快,是一個意料之中的回答呢】 小姐:【。】 小姐此刻的表情可能很是無語——太宰治更想笑了。 太宰治:【小姐剛剛回答很浪漫】 小姐:【?】 太宰治:【“我和你”“我們”“你我”,小姐的用詞把我放在了同等的地位,這樣的思想轉(zhuǎn)變,我并沒有通過同位體視角看見過哦】 安琪拉小姐是一個多么高傲是人啊,她并未將那些男人放在與自己平起平坐的位置。 她在上,他們在下。 與她相處,第一件事,是學(xué)會仰視她。 她與他,是平視。 太宰治真的是愛死了小姐這份前所未有的殊遇。 小姐:【。】 小姐可能很想把這個圓溜溜的小句號甩在他臉上吧。 “……” 太宰治深呼吸幾次,伸出手掌遮住小半張臉,殷紅的唇角失控地上揚(yáng)。 真的是……太可愛了,安琪拉小姐。 【小姐的話還讓我想到……】 雪白書頁中央鉆出一個圓頭圓腦的黑色小問號:【?】 【極端的自負(fù),何嘗不是一種信仰呢?】 安琪拉小姐信仰的是自己。 她是自己的神明。 ……太耀眼了,安琪拉小姐。 太宰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不聽話地胡亂跳動,打亂了他回復(fù)的節(jié)奏……太…… ……太犯規(guī)了,安琪拉小姐。 他怎么可能放過這樣的小姐呢? 太宰治鳶色的眸底醞釀出無人知曉的風(fēng)暴,一步一步、慢慢來吧——他這樣叮囑自己- 安琪拉算是發(fā)現(xiàn)了,對待這個‘太宰治’,用兩個符號能夠完美解決一切。 他:【小姐我的同位體又來sao擾您了嗎?我建議把他渾身扒光之后從樓頂扔下去哦】 她:【?!?/br> 他:【還是不要扒光了,要是扒衣服的時候,他又不知羞恥地勾引小姐那就是我的罪過了】 她:【。】 他:【 ^_^ 】 她:【?】 他:【小姐,我的建議是小姐開除我的同位體的男寵籍】 她:【?】 他:【他現(xiàn)在與一名女士多說了計劃以外的兩個字,這樣不會潔身自好的男人,最好立刻甩了他哦】 她:【?!?/br> 他:【不不不,我還是建議小姐把他就地格殺了吧,他剛剛又多說了一個字】 她:【?!?/br> 所以說,為什么對自己的同位體惡意那么大?。?/br> 面對‘太宰治’偶爾的黑泥,安琪拉也能一句話解決。 他:【小姐,您說人為什么要活著呢?】 她:【不認(rèn)識的人我不清楚,但是與我聯(lián)系的人,自然就是為我而生,為我而死】 他:【真過分啊,小姐,這樣利用他們,您不會懺愧嗎?】 她:【也就是說你想我為你懺愧余生嗎,太宰?】 他:【這可真是令人心動,畢竟您可是鐵石心腸的安琪拉小姐啊】 他:【愚蠢無知的世人,就算到死亡也發(fā)現(xiàn)不了這個腐爛氧化世界虛假的部分】 她:【那是因為你吃飽了撐的】 他:【T^T 】 他:【說到底,就算是小姐也分辨不清周圍人愛戴的究竟是您,還是他們臆想的形象,人類的情感主觀且復(fù)雜,自身尚且認(rèn)知不清,這能算得上是“愛”嗎?】 她:【無所謂,我不在乎,有他們沒他們,我還是安琪拉】 他:【T^T 】 他:【小姐的自信,讓我好生羨慕】 他:【我殺了中原中也,作為您的見面禮可好,或者說小姐更喜歡親自動手?】 她:【不準(zhǔn)動我的哥哥,不過你的世界的中也的話,他異能很有用,直接殺了,太浪費(fèi)了】 他:【好的,小姐】 所以說,他的話怎么那么多?根本就是把她當(dāng)做交心知己來對待的,還對著她狂吐黑泥……要不是她不是正常人,早就抑郁了。 安琪拉她,交了個敏感多慮又文藝陰郁的網(wǎng)友兼筆友,面基的日期還未確定,目前已經(jīng)知根知底了- “你爬到這上面來干什么?!”中原中也氣得對他大吼,“又想跳樓了嗎?” 前方的身影對他的吼叫視若無睹,落日逢魔時刻的狂風(fēng)吹亂了他黑色的卷發(fā),整潔的繃帶解開四散而逃,抵不過橫濱海風(fēng)的裹挾,化成一條柔軟醒目的白色弧線。 “啊呀……”太宰治張開雙臂像是擁抱橫濱海上托舉的那輪紅日,在他的臉上留下如血的斑紋,“……今天真是個好天氣。” 可惜在場的另一人不解風(fēng)情,中原中也一邊靠近他,一邊罵罵咧咧:“下屬告訴我你又爬到這里來跳樓了,我還以為你又磕壞了腦子?!?/br> 【小姐,我的辦公室與您的裝潢一致,理論上而言,我們透過頂樓的落地窗看見的景色是一樣的才對】 【?】 “我就不能來看看落日嗎?”太宰治回頭,高空的狂風(fēng)無情,他借著風(fēng)向踏了幾步堪堪穩(wěn)住被吹得不穩(wěn)的身形。 “在這個一百多米高的鐵塔上?”中原中也冷笑,“我看你要是想死還不如被我揍一頓。” 【橫濱時間下午18:52,站在落地窗前裝飾植被的左側(cè),面朝橫濱海,橫濱鐵塔的方向,會看見不可思議的事情哦】 【?】 【那種現(xiàn)象只會持續(xù)兩叁分鐘,小姐不要錯過了】 “到時間了……”太宰治望向港口黑手黨五棟大樓的方向,他只能看見被圍擁的黑色巨獸,無一幸免倒在天地之間的血色余暉之中。 “看不看得見呢?”輕聲呢喃散在風(fēng)里,身后的中原中也并未聽清。 他在中原中也警惕的目光下,叁步并作兩步走到鐵塔銹跡斑駁的邊緣,風(fēng)愈發(fā)大了,刮得他消瘦的身軀搖搖欲墜,隨時有墜落的危險。 他一個側(cè)身起跳,躲過中原中也襲擊的一拳,鳶色的眼睛冷似寒冰,聲音飄忽不定:“不要想著偷襲打暈我,看門狗就要有看門狗的樣子,對首領(lǐng)這樣無禮,你還能呼吸就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中原中也嗤之以鼻。 飛散的繃帶切割落日,將無垠的天空與蔚藍(lán)的橫濱海面分隔開,一道純白色的劃痕。 太宰治凝望的黑色五棟大樓的眼眸閃著奇異的光輝,中原中也說不清是什么眼神。 【很震撼的場景,橫濱海承載半輪落日,橫濱鐵塔的輪廓融入鋪天蓋地的紅日里,以我視角能隱約看見鐵塔的頂端與落日的邊緣重合,太宰,你現(xiàn)在不會在鐵塔頂端吧】 【我在小姐的視野中心】 【上面的風(fēng)景如何?】 【小姐沒有上來過嗎?】 【我沒你那么無聊】 【說實話,風(fēng)很大,溫度很低,空氣干燥,我的外套和繃帶都吹飛了,上面的風(fēng)景很一般,和我平日里看見的場景并無不同……】 【那我們此刻眼中的風(fēng)景一致】 【不過……】 【?】 太宰治等了兩叁分鐘后,纏滿繃帶的手攥緊外套的衣領(lǐng),退后兩步,轉(zhuǎn)身道:“走吧。” 他像是被這落日奇景洗滌了身心一般,聲音干凈澄澈:“該回去了。” 【不過一想到我與小姐隔著世界相望,我便覺得這里是風(fēng)景很美】 中原中也不爽地嘖了一聲:“你到底在發(fā)什么神經(jīng)?算了,趕緊回去吧,港口黑手黨都亂成一鍋粥了?!?/br> 【暴躁的小矮子總是在我身邊破壞氣氛,果然還是把他暗殺了好吧】 【難道不是他擔(dān)心你會發(fā)神經(jīng)跳下去嗎?】 【小姐這樣想我好過分,我跳過一次,根本死不了嘛,我不會再做一次無意義的自殺啦】 【?!?/br> 【小姐,您說為什么我自殺總是成功不了呢】 【因為世界想要你活著】 【那世界就是一個不講道理的混蛋】 【。】 【那下次做好準(zhǔn)備的話,我會不會在小姐的注視下成功自殺呢】 【你不會成功的,太宰】 【這是詛咒吧?絕對絕對是詛咒吧!】 被迫加班的中原中也還是很暴躁,他唾棄他:“一臉殉情的死樣的青花魚?!?/br> 太宰治諷刺他:“單身狗是不會懂的啦?!?/br> “你這什么說話語氣?”中原中也被這撒嬌的腔調(diào)惡心到了,他啟唇相譏,“難道你就不是單身了?你和誰談戀愛?你面前那張桌子嗎?” “未來就知道了,”太宰治緩緩勾起唇角,笑容有些蕩漾,他一字一頓,“單、身、狗、小、矮、子?!?/br> 【因為你還想活著,所以你不會死】 【小姐您這是誹謗哦!】 【別誤會了,這與你的意志無關(guān),與我此刻的想法有關(guān)】 【目前為止,我還想讓你活著,所以你不會死,明白嗎,太宰?】 【說出口的話小姐不能耍賴收回哦,我剛剛保留證據(jù)啦】 【嗯】 “到時候你可別不知廉恥的對別人的女朋友下手哦,”太宰治冷嘲熱諷,“畢竟小矮子長了一張渣男臉?!?/br> “到底是誰長了一張渣男臉啊?!”中原中也怒了,“誰稀罕你那不存在的女朋友?!” 撬墻角成功的太宰治深藏功與名:“呵?!?/br> 【到了晚餐時間了,小姐記得放下手中的工作,抬頭看一眼已經(jīng)送進(jìn)來的便當(dāng)料理哦】 【你也是,別修仙】 【ovo】 【原來我那么厲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