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住進同一個房間
學期初定下來的課程調研終于在暑假前開始了,謝瀾要帶學生們去杭州,她是歷史地理學出身,對杭州很熟悉了。學生主要是歷史學院的,只有梁淞例外。于是食宿的事便交給了史院負責行政的小張老師,他一直拖到師生一行上了高鐵才把安排發(fā)給了謝瀾,謝瀾又有些暈車,等到了站才把文檔轉發(fā)學生。 誰知這下子就出事了。 謝瀾正在自己的房間里收拾行李,忽然聽到外面有個男生驚慌的聲音,出去一看,只見他站在一扇打開的房門前,語無倫次地沖著房間里道歉。而房間里臉脹得通紅的,正是梁淞。 原來,不知怎的,梁淞和這個男生分到了一間房。梁淞先到,男生后到,他推開門看見梁淞,第一眼以為是個男生,便拉著箱子往里進,梁淞嚇得尖叫起來,他也被嚇了一跳。 怎么會鬧出這種烏龍?謝瀾心里騰起一股怒火,一言不發(fā),撥通了小張老師的電話,開了免提。電話那頭的小張老師解釋道,自己不認識其他院的學生,看了名字便想當然地以為是男生,更何況梁淞還來自計科院。謝瀾眼前浮現出他胖臉、小眼睛還有口臭的形象,沉聲問:“那你打算怎么補救?” 小張囁嚅著說加一間房,哪怕讓他出房錢都行。這一建議被聞聲趕來的酒店經理否決了:時值杭州舉辦一次大型賽事,酒店已經滿房了。 梁淞不愿麻煩別人,提出自己出去找住宿,被謝瀾用不容置疑的眼神制止了:“集體行動,讓你自己出去太危險了。 電話那頭的小張懾于謝瀾的低氣壓,大腦高速運轉,他忽然說道:“謝老師,你那間房,雖然是一個人住,但也是雙床房吧?” 謝瀾當然想到了,換成另外任何一個女生,謝瀾都會毫不猶豫地讓她和自己一起住,可怎么偏偏就是梁淞呢? 梁淞和謝瀾幾乎異口同聲地說:“這樣不好吧?!?/br> 因為尷尬,梁淞白皙的臉越來越紅,而謝瀾意識到自己的臉也有發(fā)燙的痕跡,不愿失態(tài)的她只好妥協(xié):“先這樣吧,我們自己再想想辦法?!?/br> 謝瀾掛了電話,看向梁淞,正好梁淞也看向她,兩人對視的一瞬間移開了視線。謝瀾的指甲摳進掌心,她祈禱著梁淞不要讓她來決定,祈禱她能利用自己這一刻的猶豫。或者說,縱容。 梁淞用她那雙溫和馴順的眼睛探詢地看了謝瀾一眼,在心里倒數了三秒,看到謝瀾還是沒有反應,輕捷地合起箱子,便走進了謝瀾的房間。 謝瀾看著她耀眼的背影,在心里嘆了口氣。 調研的第一站是西湖,自然是有旅游的意思在。謝瀾對西湖很熟悉,本科的時候一度對南宋史頗感興趣,一個人跑來杭州住了很久。一路,謝瀾都強迫自己將精力集中在給學生講解上,不要去關注梁淞,以至于學生都疑惑,為什么謝老師今天話如此之多??墒?,讓謝瀾心里發(fā)燙的是,梁淞似乎洞悉了謝瀾的想法, 遠遠地跟在隊尾。 走到斷橋的時候,自然是要繞不過白娘子和許仙的故事。謝瀾課上還講過“三言”里的《白娘子永鎮(zhèn)雷峰塔》,分析過里面的杭州地理情況。此時,謝瀾卻忽然想起了那句打動她的話:“娘子愛你杭州人生得好?!蹦鞘撬饺说拈喿x,自然沒有在課上提及過,但是謝瀾當時在想,“愛你生得好”,這大概是最單純的喜歡吧。 西湖細細逛下來,這一天是很累的,可是回到酒店后,謝瀾還是沒辦法放松下來。她和梁淞坐在各自的床上,都意識到一個重要的問題:該洗澡了。 謝瀾不想在梁淞洗澡的時候在房間里,她打算找個借口出去??伤齽傄_口,正好對上梁淞欲言又止的神情。兩個人都緘默了,氣氛微微曖昧了起來。 “我去買點水果?!敝x瀾覺得這個借口不錯,說完便罕有地小跑著離開了。她幾乎懷著逃出生天的心情離開了房間,走廊盡頭有個露臺,謝瀾走到露臺上,讓室外的冷氣壓抑自己的煩躁,好讓自己不去想,梁淞是怎樣在水汽氤氳中站立著… … 如果有根煙就好了,平生第一次,謝瀾遺憾自己不會抽煙。 回去的時候,梁淞才剛剛洗完澡,頭發(fā)還濕著?!袄蠋熀??!彼林^發(fā),還不忘禮貌問好。說實話,她的頭發(fā)濕濕的,眼睛亮亮的,像極了剛翻新過的小狗。 謝瀾點點頭,卻意識到梁淞有點憋笑的意思。謝瀾疑惑片刻,意識到:自己根本沒買水果。 謝瀾在心里仰天長嘆。 后面梁淞也依樣畫葫蘆,出去躲在不知什么地方。謝瀾匆匆洗澡,竭力讓自己不去想,這是梁淞曾經赤裸地站過的地方,不去想梁淞是怎樣三兩下脫下衣服,擦洗著自己瘠腴有度的身體,隱約的肌rou紋理是如何顫動… … 謝瀾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讓自己清醒一下。那里有一種粘膩的感覺,謝瀾伸手一摸,摸到一手濕滑。盡管是獨處,謝瀾還是臉紅到了耳根… … 等梁淞回來時,謝瀾已經換好睡衣,裝睡過去了。她只能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也就不知道,梁淞是怎樣放下一袋橙子,在照進來的月光里坐著,難耐地、無言地看著她。很久之后,梁淞才和衣睡下。 其實謝瀾又怎么可能睡著呢?梁淞的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吸走了房間里的氧氣。她想起那次深夜里的自慰,想起梁淞就在她幾米的地方,內心最深處的癢就像有了生命一樣,搏動著,引誘著她。如果梁淞不是她的學生就好了… …謝瀾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如此渴望,她甚至想如果兩人不是師生,她可能會爬上對方的床求歡… …天吶 這樣的隱微的煎熬,使得謝瀾和梁淞成了全班黑眼圈最重的兩個人。謝瀾安慰自己,調研結束了課程也就要結課了。但這樣一想,她卻心痛了一下:即將三十歲,未必能再遇到一次這樣純粹的心動了,可怎么就偏偏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