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真心 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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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的事情難分對錯,林幼寧只能歸咎于自己沒有被愛的運氣。 周云對給她相親對象的這件事情無比上心,每天都要花費很多時間去從多張照片中逐一篩選,再去找介紹人要具體資料,進行下一輪審核。 最后終于選定了一位合適人選。 林幼寧原本是死活都不答應(yīng)相親的,但是在周云的眼淚攻勢下,還是答應(yīng)在回美國之前去見一面。 地點是小區(qū)附近的一家咖啡廳,時間是下午兩點。 林幼寧踩著點姍姍來遲,剛推開玻璃門就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年輕男人。 男人穿著一身剪裁流暢的灰色西裝,肩膀筆直,身形挺拔,微微側(cè)過頭,正在看窗外風景。 林幼寧又回想了一下母親給她看過的照片,慢吞吞朝他走過去,試探性地問:“請問是季先生嗎?” 年輕的男人聞聲回頭,溫文爾雅地對她笑了,稍一頷首:“季從云?!?/br> 她便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來,很有禮貌地自我介紹:“林幼寧。” 對方不愧是周云為她千挑萬選出來的相親對象,進退有禮,舉止有度,讓她想挑毛病都挑不出來。 交談間林幼寧才得知,原來季從云還是她的大學校友,比她高兩屆的學長。 不知不覺間,瓷杯里的咖啡見了底,林幼寧低頭看了一眼,按照計劃找了個借口先走。 她不是一個會撒謊的人,無論編出什么自以為可信的理由都顯得很拙劣,季從云卻沒有拆穿,只是提出跟她交換手機號碼,然后很紳士地起身送她離開。 兩個人并肩穿過斑馬線,走在人行道上。 季從云知道她就住在這里附近,所以理所當然地提出把她送到小區(qū)門口。 盛夏時節(jié),天氣熱得連蜻蜓都只敢貼著樹蔭陰涼處飛,生怕被刺眼陽光曬傷翅膀。 林幼寧熱得額頭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好在很快就走到了小區(qū)門口。 她停下腳步:“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br> 季從云點點頭,站在距她半步之遙的地方,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林幼寧安靜地等了幾秒,見他還是沒反應(yīng),剛想再主動說些道別的話,牛仔褲口袋里的手機卻忽然響起來,伴著蟬鳴,一聲又一聲,格外引人注目。 她把手機拿出來,原本是沒想現(xiàn)在就接的,可是看到屏幕上那個熟悉的名字,猶豫片刻,還是摁下接通鍵。 手機對面的聲音響起來,還是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在干嘛。” 林幼寧沒來由地感到心虛:“沒干嘛,跟朋友在外面?!?/br> 鐘意應(yīng)該是在外面,伴著陣陣雜音,聞言,懶懶地問:“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下意識抬起頭看了站在自己面前很有耐心的季從云,她只思考了一瞬就決定撒謊:“……女的?!?/br> 鐘意好像沒太在意,“嗯”了一聲,然后就跟她聊起其他話題。 腳底的柏油馬路都被烤脫了一層皮,林幼寧只站了幾分鐘而已,就熱出一身汗,因為無法開口對季羨云說話,只好簡單地比了個要走的手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肢體表達太糟糕,對方好像沒聽懂,又朝她走近了些,很有禮貌地說:“沒關(guān)系,我不著急,你先打電話?!?/br> 林幼寧還沒反應(yīng)過來,手機對面卻瞬間安靜下來,像被摁下了暫停鍵。 她抱著一絲僥幸叫了聲鐘意的名字,隨即聽到對方毫無情緒起伏的聲音:“你又撒謊?!?/br> 他聽到了。 林幼寧有些后悔,如果剛才沒有刻意隱瞞,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他,說不定結(jié)果會更好一些。 畢竟沒有人愿意被欺騙。 無暇注意季從云此刻的表情,她想著該怎么跟鐘意解釋,朝他揮了揮手,轉(zhuǎn)身快步往小區(qū)大門的方向走。 耳邊又聽到鐘意冷冷地問:“他是誰?你新交的男朋友嗎?” 認識好幾個月了,鐘意從來沒用這種語氣跟她說過話。 林幼寧一時有些無措,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后才開口:“不是,他是我的大學學長,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跟他……就是再普通不過的朋友關(guān)系?!?/br> “是嗎?” 鐘意好像模糊地輕笑了一聲,“不過你有什么好跟我解釋的呢,畢竟我們也只是再普通不過的朋友關(guān)系,對吧?” 蟬鳴卷著熱浪襲來,林幼寧聽出了他話里的委屈,覺得有些頭疼,只好放緩了聲音哄他:“我們……不是的?!?/br> 他便追問:“那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 身邊偶爾有認識的鄰居走過,笑著跟她打招呼。 林幼寧站在單元樓門口,張了張嘴,實在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開不了口,于是迂回了一下:“我再過幾天就回去了,到時候當面告訴你,好不好?” “不好。jiejie就是仗著我喜歡你,一直在耍我而已?!?/br> 鐘意這么說著,語氣里是掩飾不了的心灰意冷,第一次率先掛了電話。 林幼寧愣了幾秒,看著微信頁面上“通話04分12秒”的顯示,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她沒有耍他。 相反,她非常認真謹慎地思考了她和鐘意的可能性,盡管結(jié)論是無限趨近于零,她也仍然想要冒著極大的風險去試一試。 這是她能給出的最大的真心了。 接下來的幾天里,鐘意沒有再聯(lián)系過她。 林幼寧受不了這種沒著沒落的等待,又陷入了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的焦慮情緒里,白天對著父母強顏歡笑,夜里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她躺在床上,心神不定地盯著純白色的天花板。 鐘意今年才二十歲,還不成熟,生氣了也是正常的。自己大他那么多,既然決定要試一試,就應(yīng)該在這些小事上包容他,遷就他。 她心里這么想著,伸手摸到了床頭柜上的手機,打開微信頁面,刪刪減減地給鐘意發(fā)送過去了一條消息。 沒有期待會立刻得到回復,所以發(fā)完這條消息之后,林幼寧把手機放回去,終于慢慢睡著了。 ** 鐘晴投資的華人酒吧今晚開業(yè),很多華人圈里有頭有臉的人物都過來捧場,包括被強行拽過來的,不情不愿的鐘意。 他故意磨蹭了很久,到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零點。 酒吧的名字叫“sun-day”,這個sun取自sunny,也就是鐘晴的英文名。 不用說,又是他那個倒貼的姑父用來討好姑姑的把戲。 鐘意盯著酒吧門口霓虹閃爍的招牌看了幾眼,嗤笑一聲,慢吞吞走了進去。 他不像其他人那樣西裝革履,出門之前隨便套了一身運動裝,此刻站在人群里,顯得格外扎眼。 視線環(huán)繞一周,不出所料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華人圈子就這么大,一來二去的,身邊幾乎全都是認識的人。 除了林幼寧。 在顧霏霏提起之前,他是真的不知道學校里還有這么一個人。 鐘意目不斜視地穿過層層人群,徑自往吧臺的方向走,找了個角落里的位置坐下,也沒要酒,單手撐著下巴,懶洋洋趴在桌子上,用手機看球賽。 偶爾有人湊過來搭訕,他也不理。 直到一只手落在他肩膀上。 鐘意聞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沒有辦法,只好把手機的直播界面關(guān)了,直起身來,乖乖叫了一聲“姑姑”。 眼前穿著旗袍盤著長發(fā)的女人光彩照人,完全看不出年紀,端著酒杯在他旁邊坐下,而后嘆了口氣:“我是喊你來這里看球賽的嗎?” 吧臺的位置相對清靜一些,鐘意湊過去,伸手幫她往下拉了拉旗袍的裙擺:“不然我怕我睡著?!?/br> 鐘晴被他逗笑了:“平時天天在外面瘋玩也沒見你睡著過?!?/br> 說完,又靠過來一點問,“是這里沒有看上眼的小姑娘嗎?” “怎么,姑姑要給我介紹嗎?” 穿著燕尾服手持托盤的適應(yīng)生從旁邊走過,鐘意隨手拿了一杯雞尾酒,漫不經(jīng)心地問。 “也不是不能。” 鐘晴握住他的肩膀轉(zhuǎn)了個方向,示意他往前看。 酒吧里的燈光很暗,鐘意看不清楚那個被圍在人群中間的女生長什么樣子,只能隱隱約約瞥見一個輪廓。 長發(fā)長裙,皮膚很白。 “她叫mona,是這家酒吧股東之一的女兒,她爸爸之前在加州混得不錯,為了擴展事業(yè)版圖搬過來的,據(jù)說要在本市住上一陣子。估計過不了多久,你跟mona就是校友了?!?/br> 鐘意左耳進右耳出,不是很在意地點點頭,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我覺得你倆條件挺合適的,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可以跟她認識一下?!?/br> 鐘晴跟他碰了碰杯,想了想,又打趣道,“不過要是你心里已經(jīng)有人了,就當我沒說?!?/br> 鐘意低頭晃了晃酒杯,一副懶散模樣:“哪有什么人啊?!?/br> “是嗎?” 顯然是不太相信,鐘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皺著眉頭數(shù)落他,“我還沒說你呢,過個生日過到床上去了,我要是不上去叫你,你準備什么時候下來?多大的人了還天天胡鬧,也不怕別人笑話?!?/br> “玩玩嘛?!?/br> 鐘意喝光了最后一口雞尾酒,笑眼彎彎地看著她,神情要多無辜有多無辜:“再說我也沒睡成啊?!?/br> “要是成了呢?你是不是又打算隨便找個理由把人給甩了?” “成了再說。” 他對此不以為意,“跟我睡過的多了,事先都說好了你情我愿,總不能到頭來個個都讓我負責吧?!?/br> 五彩斑斕的光束一路追過來,照出眼前少年一張招搖撞騙的臉。 這么好看的男孩子,偏偏還這么愛笑。 鐘晴看著他那雙狡黠又天真的笑眼,很能明白為什么即便知道他天性涼薄,還是有那么多小姑娘追上來,不撞南墻不回頭。 她又想起剛剛跟幾位股東聊天的時候,偶然間談及鐘意,結(jié)果一桌人幾乎都知道他的名字,也知道他平時在年輕人的圈子里混得風生水起,從來沒有正兒八經(jīng)地談過戀愛,都是玩一個甩一個,變心比翻書還快。 名氣簡直比她這個做姑姑的還要大。 嘆了口氣,她一向拿自己這個寶貝侄子沒什么辦法,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于是只好嘴上叮囑幾句:“算了,我管不了你,你想玩就玩吧,自己有分寸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