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鶯時[[先婚后愛] 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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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這份過于縱容的條款,會讓柳韶更走向萬劫不復。 可對著陶曦薇的笑臉,她也不忍過多解釋,只說了句:“那我就放心了,謝謝。” - 博鷺頂層,修了一間只有總裁電梯直達的花園天臺。 這還是兄長薄霽明的主意,那人性情溫吞,喜歡綠植,工作纏身時,總會上來吹吹風。 薄韞白與他不同,對這些都無感,不怎么來博鷺,更不怎么上天臺。 今天上來,只是順路接個電話。 玻璃房窗明幾凈,細碎花色綴在綠茵間,煞是溫柔可愛。 男人卻沒多看一眼。 馥郁清香縈繞在鼻尖,他蹙起眉,抬腳走得更遠了些。 電話才接通,一個雷厲風行的女聲立刻響起:“你在哪?” 薄韞白默了默:“公司大樓。” “你在工作?” 對面聽起來挺詫異,反應了一下才道:“那你先去忙,我之后再聯系你?!?/br> 說完就要掛電話。 “等等?!?/br> 薄韞白反應極快地叫住她。 “我這邊沒什么大事。你這么久也沒個消息,去哪了?” 女人沒立刻回答,只是笑了一聲。 可這笑聲也沒什么溫度,少頃,才帶著幾分揶揄道:“管這么寬?” “媽,”薄韞白無奈,“你兩年沒露過面了,上次打電話還是三個月前。我和哥都很擔心你?!?/br> 早春的風清幽和煦,拂過男人漆黑的額發(fā),留下幾縷溫柔弧度。 “聽聲音也聽得出來吧?”陸?zhàn)m年事已高,卻言語利索,一點兒都不像六十歲出頭的人。 “我精神挺好,身體也沒問題。你倆別在那杞人憂天啊,該干嘛干嘛。” “……過兩天就是哥的生日了?!北№y白低聲問,“你不回來看看嗎?” “他都多大了,”陸?zhàn)ㄐΦ盟?,“四十多的人了,有老婆有孩子,過個生日,還要mama抱???” 薄韞白不再出聲。 早春的天空高遠清曠,顏色很淡,遙遠得望不到邊。 陸?zhàn)ㄓ卸嗄甑脑暧舭Y。冬季和早春,都是抑郁階段的高發(fā)期。 他遲疑許久,才輕聲開口。 “你有沒有按時吃藥?” “無論你在哪,身邊有沒有朋友陪著?” 陸?zhàn)牫鏊裁匆馑迹β暲飵Я俗I諷,意有所指地說:“就算只有我一個人,在這兒待著,也比在江闌舒心得多。” 這話說完,兩人都是無言。 云朵在天空里游曳,慢慢遮住了日光。不知怎的,薄韞白想起來,衣兜里有一枚忘記拿出去的金屬打火機。 那打火機已經很久沒用過了,卻在此刻變得分外有存在感。 沉在衣兜底部,無言地下墜。 接下來的通話,陸?zhàn)ɡ泄碌貑柫藥拙渌值軅z的近況,囑咐他們少加班熬夜,多吃家里做的新鮮飯菜,多吃蔬菜瓜果。 薄韞白“嗯”了幾聲,便聽陸?zhàn)ㄕf:“那行了,下次再聯系?!?/br> “等一下,還有一件事?!?/br> 在她就要掛斷的前一秒,薄韞白忽而出聲。 “我要結婚了?!?/br> 此言一出,對面總算有了反應,不再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薄韞白扯了扯唇,似是無奈,又似自嘲。 他語氣半真半假,順著剛才的話頭繼續(xù)道:“怎么樣,還是不打算回來,見你兒媳婦一面嗎?” 第13章 霜雪融 柳拂嬿不知道薄韞白這通電話說了什么,只知道等他回來,一身氣壓更低,眸底沉著層淡淡的陰翳。 會議室里,四人重新坐定。其他三人都對著屏幕屏息凝神,唯有他散漫不羈地敞著腿坐。 “我想再追加一條條款?!?/br> 房內寂靜被打破,只聽他音色冷沉:“結婚后,除了在媒體面前營造假象,柳小姐能否也幫我隱瞞部分親友?” 柳拂嬿看著他,慎重地重復道:“你的意思是,在你的一些親戚朋友面前,也要……” 她忽然有些不知該怎么說,陶曦薇適時地接過話來:“也要和你裝得非常恩愛,完全不是假結婚的樣子嗎?” “……”薄韞白換了個坐姿,“可以這么說。” 陶曦薇小聲腹誹:“豪門真復雜?!?/br> 薄韞白又道:“為表示感謝,我會再將一處房產劃到柳小姐名下?!?/br> 此言一出,三人都有些嘩然。 柳拂嬿還沒說什么,陶曦薇已經驚喜得快要跳起來,沖她小聲道:“你又有地方住了!” 陸律師將編輯器滑到對應處,臉上卻露出幾分尷尬,沉默幾秒,小聲道:“薄先生,您此前并未明言是哪一處房產,需要添加的細則比較多,恐怕這會兒來不及……” “先不用寫進去了?!?/br> 柳拂嬿忽然開口。 “不用寫也沒關系,就按原來的版本來?!?/br> 她說得很隨意,并不對眼前這樁天大的便宜動心。 稍頓,清冷語調帶了幾分自嘲。 “反正都是做戲,一場和兩場,又有什么區(qū)別?” 陸律師不禁抬眼看她,怔了兩秒才回神,頓覺不妥。 卻在埋下頭的前一秒,發(fā)現薄韞白也在看她。 她眼形其實生得很嫵媚,尾端微微上挑,似貓,又似狐貍。可眼中總是冷清,像常年不化的雪窟。 纖細身軀裹在水墨長裙里,像一捧細雪,被擁在深不見底的幽谷中。 “繼續(xù)?!?/br> 少頃,男人只說了這兩個字。 接下來的環(huán)節(jié)十分順利,合約細則一條條敲定。 讀完最后一句,柳拂嬿仿佛聽見木已成舟的釘錘聲。 會議桌上,打印機沙沙地工作著,將雪白的紙張大口吞進去,等再吐出來,就印上墨跡的枷鎖。 合同足足幾十頁,被訂書機刺破,釘成厚厚兩本。 “雙方簽字前,最后明確一遍合約性質。” 陸律師將黑色簽字筆分別遞給兩人后,站起了身。 他身形魁梧,擋住半壁天光,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 臉上神色嚴肅又板正,嘴唇抿成了一條線,莊嚴得像個法官。 嗓音機械且冰冷,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這只是一場合作,不是婚姻?!?/br> “未來兩年,請雙方不要混入任何私人情感,以免帶來不必要的糾纏和麻煩?!?/br> 盡管早知道會有這一刻,陶曦薇仍然聽得心里發(fā)寒。 她偷偷去瞄薄韞白的臉色,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見他側顏冷峻,漆眸深不見底。 有錢人真殘忍啊。她想。 眾人各懷心事,房間里靜得出奇。 氣溫一瞬降到冰點。 直到一聲輕盈的低笑響起來。 似玉石墜入湖泊,泛開一圈一圈璀璨的漣漪。 笑的,竟然是柳拂嬿。 她櫻唇輕輕上揚,眼尾弧度也隨之溫柔彎起。 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清冷,忽然如冰雪消融一般,沒了半點痕跡。 長眸浸著細碎的光,粼粼閃爍著,炫目又耀眼。 薄韞白眸光稍頓,凝在她唇畔的弧度處。 自兩人相遇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露出,似乎是真心實意的笑容。 下一刻,柳拂嬿主動向他伸出手。 天邊清光澄澈,映在她瑩白指尖上,說不出的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