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沈鶴霄抬了抬眼，聽見那邊歡聲笑語，其?中，季檬的嗓門尤其?大。

    “炸她！”

    “天哪二姑，你這都不?炸她的嗎！”

    “觀棋不?語！誰讓你告訴她們我有炸彈？”

    “我們又不?傻，檬檬不?說我們也?知道你有炸彈，四個?三?唄?！?/br>
    沈鶴霄沉出?一口氣，低垂著眼眸，卻好半天都沒看進(jìn)去一頁書。

    也?是?奇怪，他注意力一直很集中。

    最后?放下書，想把季檬喊過?來，但想到之前那句“多結(jié)幾次婚也?正?！?，他胸口就發(fā)悶。

    沈鶴霄再?次拿起書，在?昏黃的燈光下一頁頁翻著。

    聽到那邊季英的聲音：“檬檬，你不?去陪你老公，在?這看我們斗地主做什么？”

    沈鶴霄眉梢微動。

    又聽到季檬笑著說：“他看書呢，我過?去反而影響他?！?/br>
    沈鶴霄在?心里冷哼一聲。

    明明下午還拿了本數(shù)獨(dú)跟他一起做完一整本，當(dāng)時怎么不?說是?影響他。

    幾個?女人的對話持續(xù)傳來。

    季英：“你多跟別人學(xué)?學(xué)?，鶴霄上學(xué)?的時候成?績就好，還特別自覺，從來不?讓老師cao心。不?像你，你還記得?你初中的時候嗎，翻墻逃課去游戲廳！”

    季明一邊洗牌一邊附和：“是?啊，上課還偷看言情小說，她班主任告狀都告到我這里來了！”

    季申也?跟了句：“還有小學(xué)?的時候，搶班里男生的零食，去掏那個?小男孩的褲子口袋，把人褲子都扒下來了，嚇得?人小男孩哇哇哭！”

    “......”

    季檬尷尬地扯扯唇角，決定還是?遠(yuǎn)離這個?是?非之地。

    漫無目的地在?院子里晃悠，遇到抱著一本習(xí)題，滿臉委屈的小表弟虎虎。

    “jiejie，你會做這道題嗎？”

    小學(xué)?數(shù)學(xué)?，季檬還是?很有信心的。

    她接過?那本冊子，盯著那道題看了好幾分鐘。

    然后?，季檬產(chǎn)生了嚴(yán)重的自我懷疑。

    現(xiàn)在?她的智商已經(jīng)退化到連小學(xué)?數(shù)學(xué)?都做不?出?來了嗎？

    季檬安慰自己，這是?奧數(shù)題，不?是?一般的數(shù)學(xué)?題。

    她把小冊子還回去，指指屋檐下的位置：“你看到那個?哥哥了嗎？啊...不?對，你看到那個?...你姐夫了嗎？”

    三?年級的表弟點點頭。

    季檬笑嘻嘻地說：“這邊光太暗了，jiejie看不?清，你去問姐夫吧，他什么都會?！?/br>
    “哦?！被⒒⒆哌h(yuǎn)之后?，又回頭，瞟她一眼，小小聲：“是?你做不?出?來吧，還光太暗，嘁——”

    “......”

    于是?，另一邊，沈鶴霄手里被塞進(jìn)一本習(xí)題冊。

    他瞅了眼，幾秒之后?：“二十三?。”

    眼前的小學(xué)?生滿臉驚訝：“哇，姐夫，你都不?用草稿紙的嗎！不?對，你該不?會是?瞎說的吧？”

    沈鶴霄看著眼前的小孩，剛才那聲“姐夫”在?腦中回蕩了好幾遍。

    他張張口，“你可以自己驗算?！?/br>
    小男孩一屁股坐在?旁邊的躺椅上，拿著鉛筆在?草稿紙上寫了幾個?算式，而后?，用更為驚訝的眼神看著他：“對的欸！姐夫，你真的好厲害！”

    虎虎的小眼珠賊溜溜轉(zhuǎn)一圈，“姐夫，你能告訴我詳細(xì)解題步驟嗎...不?然明天奧數(shù)課我答不?出?來，又要被我媽她們罵...”

    這種難度的數(shù)學(xué)?題，沈鶴霄真的不?知道有什么解題步驟可言。

    安靜幾秒后?，他淡聲：“可以?！?/br>
    “你得?先幫我把你jiejie叫過?來，但是?...”不?能說是?他叫的。

    后?半句還沒說出?口，面前的小男孩就對著遠(yuǎn)處一聲驚呼。

    “jiejie——姐夫叫你——”

    沈鶴霄：“......”

    虎虎朝他眨了下眼，“但是?什么？”

    沈鶴霄身子往后?靠，沉沉的聲音：“...沒什么。”

    下一刻，季檬小跑著從遠(yuǎn)處過?來，到他面前站定，撩了下頭發(fā)：“怎么啦？”

    面面相?覷，沈鶴霄跟她對視三?秒之后?，拿出?桌上的車鑰匙，遞給她。

    “燙傷膏，在?車?yán)?。?/br>
    季檬：“媽呀！我都給忘了，一天四次來著，今天是?不?是?就出?門前涂了一次！”

    沈鶴霄面無表情地“嗯”了聲。

    季檬接過?鑰匙，又小跑著去到院門口停車的位置。

    等她回來時，虎虎也?拿著冊子準(zhǔn)備離開?了，臨走前，不?忘再?吹一句彩虹屁：“嘖嘖，大學(xué)?老師不?愧是?大學(xué)?老師，講奧數(shù)題都就跟玩兒似的，真牛?！?/br>
    ......

    屋檐下又只剩下沈鶴霄和季檬兩人。

    季檬坐在?他旁邊，隔空眺望一眼，壓低聲音說：“其?實你可以自己涂，我姑媽她們都在?打?牌，姑父在?喝啤酒，都沒在?看我們這邊。”

    沈鶴霄沉默地接過?那管藥膏，擰開?蓋子，胡亂往手上涂。

    季檬挪了挪位置，半靠在?躺椅上，側(cè)眸看著旁邊的男人。

    幽黃的光照在?他精致的臉上，輪廓被照得?毛茸茸的，纖長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小片青色的陰影。

    很安靜的樣子。

    季檬咬了下唇，輕聲說：“我剛才去看我姑父他們搭的帳篷?！?/br>
    沈鶴霄：“嗯。”

    季檬繼續(xù)道：“他們只帶了四頂帳篷，一家一頂。也?就是?說，今晚，我們要睡在?同一個?帳篷里，不?過?睡袋有兩條，都是?新的。你...”

    “會介意嗎？”

    沈鶴霄低著頭，手上擦藥的動作突然停住，眼中閃過?一絲微弱的光，聲線仍舊清淡。

    “不?介意?！?/br>
    他頓了下，平靜地補(bǔ)充：“也?只能這樣了?！?/br>
    第23章 23

    #23

    很快, 將近晚上十點，幾?位姑媽就收起撲克牌，興致勃勃鉆進(jìn)了帳篷里。

    只是, 這次露營活動并不?是在景色優(yōu)美的山里?，而是在這個可以用破敗來形容的農(nóng)家小院。

    季檬也問過，既然決定“露營”, 為什么不干脆住在山里?。

    大姑給出一個聽起來合理的解釋, 山里?不?安全, 不?光個人生命錢財沒有保障, 還可能遇到野狼毒蛇什么的。這院子就正正好，出門?就能看到自然風(fēng)光, 而且晚上大門?還會上鎖。

    這會兒, 院子里?所有燈都關(guān)了, 季檬去車?yán)?拿了洗漱包, 在帳篷里?打?著手電筒，用卸妝濕巾擦臉。

    旁邊, 沈鶴霄安靜坐著，眉頭微蹙, 像是也在不?滿這里?的環(huán)境。

    季檬卸好妝, 開始研究旁邊的睡袋, “躺在這玩意兒里?面，真?的能睡著嗎？”

    沈鶴霄瞥她一眼, 淡聲：“不?知道?！?/br>
    季檬又問：“你睡過這種睡袋嗎？”

    沈鶴霄：“沒有?！?/br>
    八月的夜晚，即使在鄉(xiāng)下?, 氣溫也不?算低。

    對于季檬這種常年睡在空調(diào)房里?的人來說, 非常不?適應(yīng)。而且，現(xiàn)在才晚上十點, 按照她的生物鐘，正是精神最亢奮的時?候。

    她看向沈鶴霄，“這個時?間，你也睡不?著吧？”

    沈鶴霄很低地答應(yīng)了一聲。

    季檬把睡袋鋪平，整個人躺倒下?去，雙臂曲著墊在腦袋底下?。

    “那真?不?知道能做點什么...這里?也沒有網(wǎng)，手電筒估計也堅持不?了太久?！比滩?住又碎碎念幾?句：“現(xiàn)在中老年人的愛好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好不?容易退休，干點什么不?好...”

    沈鶴霄低頭，看著身邊躺成一條直線的女人，想了下?，也像她一樣鋪平睡袋，仰面躺了下?去。

    季檬翻了個身，面朝他，有點好奇地問：“沈老師，等退休之后，你會想做點什么?。俊?/br>
    沈鶴霄沉默了好幾?秒，他從來都沒有想那么遠(yuǎn)過。

    半天沒得到回?應(yīng)，季檬沒忍住，盯著他：“...欸，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yīng)嗎？”

    沈鶴霄：“？”

    “我為什么不?敢。”他動動唇。

    季檬長長嘆了聲氣，又翻回?仰躺的姿勢：“現(xiàn)在這空間里?就我們兩?個活人，知道你不?愛說話，但是現(xiàn)在沒別的事做，我實在忍不?住不?說話，你...”

    沈鶴霄打?斷：“我可以?和你聊天?！?/br>
    他頓了下?，解釋：“剛才的問題，我只是還在思考。”

    季檬笑了下?：“要想這么久的?。侩m然我還挺年輕，但我已經(jīng)無數(shù)次規(guī)劃我的退休生活了?！?/br>
    沈鶴霄看她一眼：“怎么規(guī)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