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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八零養(yǎng)熊貓 第149節(jié)

    看看那扇被撞開的鐵門,又看看這一地狼藉。高滿從屋頂上跳下來后,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杏來的耳朵,罵道:“又挑事,大半年沒見,你這老毛病是一點(diǎn)沒改?。?!”

    分別把杏來和六十七號關(guān)進(jìn)籠子和房間,躲在村子外面的村民這才敢回來。

    “這只熊貓是從哪里跑來的?你們之前有見過它嗎?”夏瑤指著吐出舌頭昏死過去的杏來問道。

    村民隨后朝身后的山上一指:“它一直住在山上,我們每次上山都能碰到?!?/br>
    “是啊,”另一個村民跟著說道,“這只熊脾氣也挺好的,從來沒傷過人,平常見了我們也會躲,我們誰上山要是弄了點(diǎn)水果或者野菜啥的也會往竹林里扔一點(diǎn),它要看見就吃了?!?/br>
    夏瑤:……

    懂了,這是又讓杏來找到了一張長期飯票啊。

    杏來真的是沒有一點(diǎn)骨氣!別的熊還知道自食其力,靠自己的雙手在山林里活下去,它可倒好,成天只想著不勞而獲!

    杏來從前沒有進(jìn)過村,今天卻忽然沖進(jìn)村民家跟六十七號打架……夏瑤猜測,估計(jì)是杏來嫉妒六十七號,羨慕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日子,所以才想來把它給攆走,自己取而代之。

    仔細(xì)給它們檢查了一遍后,獸醫(yī)松了一口氣:“它們沒什么事,就是受了點(diǎn)皮外傷。”

    “那現(xiàn)在是打算怎么辦?”孔祥明看著籠子里的杏來,愁得眉毛都皺縮在了一起,“要是把杏來再丟到山上,它會不會還往村子里跑啊。”

    夏瑤:“不了,這次不把它放歸野外了,把它帶回去。”

    既然它這么想要一張“飯票”,那就給它一張,省得它再跑出來嚇到人。

    唐誠明白了她的意思,點(diǎn)著頭跟著說道:“我覺得可以,杏來的年齡和身體情況正合適,那就暫時先送到熊貓館養(yǎng)著吧,等保護(hù)基地建好后,再讓它搬過去?!?/br>
    身體健康、身強(qiáng)力壯、沒有傳染病,瞧瞧它兩腿之間的兩個大丸子……帶回去,說不定未來還能成為一只出色的種公呢。

    在野外找不到女朋友沒關(guān)系,等有了編制,上頭包分配的。

    有吃有喝有屋住,夏瑤他們這次可是盡全力在幫它了。

    要是它還不改改那街溜子的氣質(zhì),到時候被分配的小姑娘嫌棄……那它可就真的是王者也拽不動的青銅菜鳥了!

    從村子出來后,保護(hù)中心的人又分成了兩隊(duì)。一隊(duì)護(hù)送杏來去動物園,另一隊(duì)繼續(xù)去村民家看看其他熊貓的情況。

    “這兒離長新村很近,要不我們先去看看二十五號?”上車后,夏瑤提議道。

    二十五號是許守財(cái)家養(yǎng)的熊貓,在一眾熊貓中屬于年齡比較大的了。

    算起來,夏瑤也好久沒有去看它了,不知道它現(xiàn)在的情況怎么樣。

    唐誠翻了翻資料,把二十五號的那一沓放在了最上面,“行,那就先去看它吧?!?/br>
    根據(jù)資料上的檢查結(jié)果,二十五號因?yàn)槟挲g大了,經(jīng)過初步檢查后,確定身體存在很多的病癥。

    當(dāng)初基金會的人選擇先把它帶走,一是它年齡大了,應(yīng)激反應(yīng)不會太激烈,二是因?yàn)橄朐琰c(diǎn)給它解剖研究,做病例分析以及各種實(shí)驗(yàn)。

    病了這么久,也不知道它現(xiàn)在的身體恢復(fù)得怎么樣。

    他們驅(qū)車來到長新村時,正巧碰到從山上挖竹筍回來的許父許母。

    照顧二十五號兩個多月,每天按時上山給它挖竹子、竹筍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只是看一眼筐里竹筍的份量,似乎少了很多。

    回去的路上,夏瑤問道:“它最近的胃口不好嗎?”

    “有點(diǎn),”許母扒拉著筐里的竹筍,表情平靜道,“九妹應(yīng)該是年齡大了,吃不了那么多了,不過看它精神頭很好,應(yīng)該沒啥事?!?/br>
    九妹是他們給它起得名字。

    二十五號怎么聽不像是熊貓的稱呼,更像是一件物品、一個研究對象,所以他們便自己做主給它起了一個屬于熊貓的名字。

    九和久同音,它年齡大了,他們都希望它能夠活得再久一點(diǎn)。

    基金會的人應(yīng)該沒有告訴他們九妹病了,再加上可能是些老年的慢性病,平常也沒那么容易看出來,所以他們都以為九妹真的能長長久久。

    跟著許父許母回到家,院子里,許家的小孫孫正蹲在那條紅線外跟它說話。

    “九妹九妹,爺爺奶奶馬上就回來了,一會就有筍筍吃啦~”

    “九妹九妹,你怎么好像很不高興?。课掖蝰R車轱轆給你看好不好?”

    “九妹九妹,你是想mama了嘛?還是想你的孩子了?”

    ……

    安靜地坐在鐵門前,九妹的雙手耷拉在欄桿上,微微抬起的眼睛望著遠(yuǎn)處的那片山,表情很是平靜。

    猶如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坐在搖椅上,回憶著年輕時的那些青蔥歲月。

    九妹的精神看著尚可,就是懶洋洋的不怎么愛動。許家人把它照顧得很好,一個多月沒見,它的狀態(tài)似乎更好了,基本看不出有什么病容。

    幾名獸醫(yī)給它做了一個簡單的檢查后,搖搖頭說:“我們帶的東西不多,看不出有什么不對,感覺要帶回去仔細(xì)檢查一下才行。”

    唐誠:“那就帶回去吧,等檢查完再送回來?!?/br>
    九妹很聽話,它好像知道這些人是來幫它的,所以在看到籠子的時候,它沒有掙扎和反抗。不需要打鎮(zhèn)定劑,它自己就主動走到了籠子里。

    “派兩個家屬一起跟去吧?”獸醫(yī)提議道,“在檢查的過程中我們也好問些它平常的情況?!?/br>
    “我跟我娘去吧,”

    許守財(cái)把手搭在許母的肩膀上,“平常都是我娘照顧九妹,她更了解情況?!?/br>
    “我也去我也去!”

    許小孫舉起手,一個勁兒在原地蹦跶道,“我也要坐大汽車,我也要進(jìn)城!”

    想著車上還有多余的空位,大家也沒有拒絕,便答應(yīng)帶他一起去:“好好好,但是你一定要聽話,不許亂跑也不許亂碰東西?!?/br>
    “嗯嗯!我聽話!我一定聽話!”許小孫點(diǎn)頭如搗蒜道。

    從村子出來,坐在車后面的九妹一直望著那一片翠綠的群山。它的心情似乎很不錯,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容,一雙眸子里映著在天空游蕩的幾只飛鳥。

    嘭,嘭嘭!

    “哎?哎!哎!”

    轉(zhuǎn)過那條山路后,九妹陡然躁動了起來,轉(zhuǎn)過身看向身后崎嶇的山路,用手一個勁兒地拍打著籠子。

    “哎!哎哎!”

    車子走得越遠(yuǎn),九妹叫得聲音越大,焦躁不安的它不知道該怎么表達(dá)內(nèi)心的想法,只能用頭不停去撞那幾根鐵欄桿,試圖從籠子里逃脫出去。

    “停車停車?!?/br>
    夏瑤看它的行為如此反常,連忙叫停了開車的唐誠。

    車子停下來后,九妹果然也變得安靜了。只是它還是背對著前路,左右探出腦袋想多看一看被擋住的那片山。

    夏瑤猜測道:“我們剛才應(yīng)該是經(jīng)過了九妹的家,九妹它想回家了?!?/br>
    順著九妹叫聲的方向,許守財(cái)看向了那片綿延的高山,確認(rèn)地說:“那確實(shí)是我們發(fā)現(xiàn)九妹的地方,但是山上的那片竹子林都枯死完了,它已經(jīng)沒有家了?!?/br>
    “不,有山的地方就有家,”夏瑤打開門從車上走下來,看向了車后面的九妹,“就算一片竹林枯死了,還有別的竹子可以吃?!?/br>
    走到車后面,夏瑤近距離地望向九妹的眼睛。

    即使距離這么近,九妹也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隨后繼續(xù)看著那片山。努力呼吸著空氣中的植物氣息,那是屬于家的味道。

    它離開家太久了。

    兩個月的時間對于人類而言可能不算久,但用熊貓的壽命來計(jì)算,它已經(jīng)離開家將近一年了。

    在許家吃得好、住得好,風(fēng)吹不著、雨刮不到,可說到底,那也不是它的家。

    比起舒適的小屋,它更向往那片群山,向往它從小長大的地方。

    既然注定要被病痛折磨,注定只有短短幾年的時間可活,或許,它更愿意選擇自由自在的山林吧。

    “你不會是想把它放了吧?”同行的獸醫(yī)問道。

    “不能放,”另一個獸醫(yī)緊跟著說道,“如果它病得真的很重,那它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治療,把它放到山上,那它就真的活不長了?!?/br>
    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許守財(cái)也懵了,“不能放啊,它年齡這么大,放上山不就餓死了?就算餓不死,說不定也得被豺狼虎豹給吃了?!?/br>
    “夏瑤。”

    見夏瑤的手蠢蠢欲動想要打開籠子的門,唐誠也跟著勸道:“不是說好了,要照顧這些年齡大的熊貓嗎?把它們帶到基地,要是能把它們的病治好,它們也能活得更久?!?/br>
    “可如果治不好呢?”夏瑤反問道。

    目前九妹生了什么病還不知道,單從基金會那些人的檢查結(jié)果來看,應(yīng)該不止是一種,而且心臟方面也有問題。

    現(xiàn)在的九妹,與其說是一位普通的老人,不如說是一個病入膏肓的癌癥患者。

    治得好,結(jié)局皆大歡喜,可如果治不好……那就意味著它剩下來的時間都要躺在病床上,靠著苦澀的藥物來續(xù)命。

    茍且痛苦地活著,真的是它想要的選擇嗎?

    從車的另一邊下來,許母走到了夏瑤的身邊,經(jīng)過她這一番提點(diǎn),同為老年人的她在這一刻似乎看懂了九妹眼里的情緒。

    “我覺得侄女兒說得沒錯,九妹它是想回家了?!?/br>
    許母把手搭在車上,從外縣嫁過來的她,能明白它對家的想念:“屋頭再好不是家,善人再好不是媽。要我說,還是放九妹走吧?!?/br>
    那些男人們懂得什么?

    土生土長的他們根本不知道離家太久的那種鄉(xiāng)愁,只有背井離鄉(xiāng)的女人們,才更理解這種離開親人和故土的痛楚。

    嫁到了長新村,許母注定這輩子離不開了。但如果可以,她愿意放九妹回它的家。

    許守財(cái):“娘!”

    許母沒理他,反而狠狠地戳了他一眼,似是在罵他利欲熏心,舍不得每個月的二十塊錢。

    “好哎!九妹要回家啦!”還沒定下結(jié)果呢,許小孫就急著慶祝道,“九妹要回去找它的mama,還有它的孩子們啦~”

    看看努力想離開籠子的九妹,又思索著獸醫(yī)和夏瑤的建議……

    唐誠:“這樣吧,咱們把九妹放到山上讓它自己做選擇。如果它愿意留下,那我們就把它帶回去給它治病,要是愿意離開,那我們就放它走?!?/br>
    “好?!北娙水惪谕暋?/br>
    來到當(dāng)初抓到九妹的山上,他們找到了那片枯萎的竹林。

    竹子枯萎得很快,短短幾個月的時間竹林里所有的竹子都變成了蠟黃色,有些高大的竹還被攔腰折斷,粗糙的截面已然沒有了生命的氣息。

    但是與此同時,竹林邊緣的空地上又冒出了一些新筍,嫩綠的幼芽正在努力生長,有些抽條的竹子被春風(fēng)和春雨滋潤,長得足足有兩米高。

    舊生命的消亡伴隨著新生命的崛起,世間萬物皆是這樣。

    夏瑤他們站在幾十米外的地方,等打開籠子后,唐誠他們也連忙撤到了一旁,一齊等待著九妹的選擇。

    熟悉的草地、熟悉的空氣,一切都和自己記憶里的家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