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暗戀太子妃 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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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帳前,一隊侍衛(wèi)往返稟報秋狩所得,兩名小官正在疾筆速記。 “岐王府,白兔五,麋鹿八?!?/br> “溫親王府,鷂一,白鶻二?!?/br> “將軍府,兕與雉各六?!?/br> “東宮,麋鹿十六?!?/br> 速記的小官愣了下,其中一人頓了筆,抬頭問:“東宮多少?” 又一隊侍衛(wèi)奔馳而來,稟報道:“東宮,麋鹿十八。” 小官睜大眼睛:“一會兒功夫,又多了兩?” 他埋頭記錄完畢,轉頭對自己的同伴喃喃道,“不是說皇太子常年抱病,素來不參與秋狩嗎……今晨圣上不是還說他身體不好,特意許他不必行大禮嗎……怎么東宮突然間得了這么多獵物……” “那不是還有出身將軍府的太子妃么?”他的同伴打岔道。 小官拼命眨眼:“你不曾聽聞嗎?太子妃可是長安城里出了名的病弱美人,聽聞兩月前秋日宴上,她獻了一曲劍舞,結果當晚就病倒了呢……還是皇太子送她回的府……” “上月,皇太子大婚的時候,”他極小聲地說,“坊間還有許多人調(diào)侃這是一對病弱夫妻呢……” “快閉嘴快閉嘴?!彼耐橼s緊捂了他的口,“貴人的事,怎么敢妄議?” 兩人一齊閉了嘴,深深埋下腦袋,筆耕不輟地記錄著。只聽見又一隊侍衛(wèi)來報:“東宮,麋鹿二十?!?/br> 這名小官聞言大驚,忍不住對同伴耳語:“這真是皇太子獵的?” - 這確實不是皇太子獵的。 他悠閑地坐在馬上,一手扣住韁繩,一手搭上暖爐,靜靜凝望自己的夫人拉弓如滿月,一箭射穿一只麋鹿。 面前的嬌俏少女仿佛有千鈞之力,挽弓搭箭的動作輕盈,卻透著凜然殺氣。 “殿下……娘娘不愧為將軍之女,有百步穿楊之功?!编侧驳募暲?,皇太子身邊的侍衛(wèi)長不禁贊嘆。 謝無恙無聲地笑了一下,低低地說:“那你是沒見過她力敵千斤的樣子。” 他想要喊住姜葵,讓她停下來歇一歇,倏忽聽到林間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不是野獸,也非風聲……而是許多人的腳步聲! 姜葵比他更早察覺了那個聲音。那段腳步聲整齊劃一,并不夾雜馬蹄聲,絕非出自往返稟告秋狩所得的侍衛(wèi)隊,而是來自一支完全陌生的隊列。 其中隱隱有弓弦繃直的響聲。那極可能是一支弓箭隊! 她收了長弓,輕拍馬背,轉到謝無恙身邊,抬手緩緩拔出長槍,以征詢的目光望向他。他也回望著她,微微頷首。 “似乎有人要殺我?!彼吐曊f。 “竟然有人敢在此處殺你?”姜葵擰眉,“這里可是皇家禁苑、天子獵場。” “沒什么奇怪?!敝x無恙平靜道,“普通人不敢動我,要殺我的必定是權勢滔天之人。他敢殺我,便無所謂在何處動手,自有辦法掩蓋蹤跡?!?/br> 皇太子侍衛(wèi)隊以他們二人為中心,漸漸聚攏起來,圍成一個緊實的圈。由于此行乃是出獵,侍衛(wèi)隊人數(shù)不多,并且皆未著甲,僅帶了極少的武器。他們拔出刀劍,拱衛(wèi)著太子,人人神色警惕。 姜葵擋在謝無恙的面前,手握長槍,槍尖指地,鋒芒流轉。 她的身后,他扣住腰間劍鞘,緩緩推出一寸。 - 秋日的陽光里,一行野雁掠過清朗無塵的天空。 將軍府的隊列在平野上飛馳。姜葵的長兄姜巒在馬背上張開大弓,朝天空射出一箭。 長箭發(fā)出呼嘯的破空聲,驚得野雁吱嘎亂叫著四散而開。其中一只發(fā)出長長的悲鳴,從天上筆直跌下。 “駕!”姜巒拍馬向前,脫出隊列,趕往前方,欲拾走那只受傷落地的野雁。 此時另有一支浩蕩的隊列從林中轉出,盛大的旌旗在風中鼓鼓作響。 野雁恰好落在了隊列前方。一架鳳鸞玉輅在一面翠色長幡下停住,青緞白玉,鏤花飾金,下垂五彩流蘇,華貴車首繪滿繁花似錦。 姜巒勒馬止步,翻身而下,在隊列前抱拳行禮。 玉輅上走下來一身華服的女人。她扶了扶滿頭金簪珠釵,華美的裙擺經(jīng)過倒伏的草葉,停在姜巒的面前。她低頭靜靜掃了他一眼。 “孩子,過來?!彼溃曇粲喝葑匀?,“取來那只野雁,奉在本宮膝下。” 作者有話說: 猜猜她是誰qwq 注:《唐六典》:“凡車駕初入,則率其屬以清游隊建白澤旗、朱雀旗為先驅,又以玄武旗以后殿?!?/br> 第42章 馬上 ◎坐好。◎ 謝玦的隊列遠去不久, 裴玥推開了他,從他的懷里掙脫而下。 “夫人,當心?!敝x玦伸手扶她。 “惺惺作態(tài)?!迸岖h拍開他的手, 輕快地落下。她接過一名侍衛(wèi)遞來的韁繩, 翻上了一匹紅棕馬, 坐在馬背上整理著一身矯健胡服。 “怎么,夫人可是嫌我懷中太熱?”謝玦輕輕笑起來,語氣慵懶戲謔。 “謝玦,人后你不必跟我來這一套虛與委蛇, 實在可笑得很?!迸岖h冷冷掃了他一眼, “我們在人前裝裝親熱樣子也就罷了。” 謝玦低眉淺笑:“好啊。” 他應得十分順從, 裴玥也懶得再搭話。她側身取了一張獵場圖,凝神細細研究一陣,才慢慢道:“我向表祖母打聽過,此番若是有皇子能獵到白鹿, 圣上將賜任雍州牧一職。這是取實權的良機, 你要好好把握?!?/br> 裴玥的表祖母是當朝太后裴氏, 她的話應當不會假。雍州牧乃是管理長安及京畿一帶的最高地方行政長官, 這一官職的地位很高,涉及的事務也極為棘手,通常由皇親貴胄擔任。上一位就任此職的皇子, 后來便成為了本朝天子。由此足見這一任命之重、這一官職之貴。 聽完裴玥的話, 謝玦漫不經(jīng)心地點了下頭。裴玥有些不滿他的態(tài)度,沖著他厲聲道:“謝玦,認真一些。你若獵不到鹿, 這一任命, 多半就要落在謝無恙身上?!?/br> 謝玦淡淡笑道:“本王不但要獵鹿, 還要獵人呢?!?/br> 裴玥猛地抬頭:“謝玦,你又和那些江湖人士合作了?” “夫人,別擔心?!敝x玦隨手撫摸著駿馬鬃毛,“是江湖人士,也不僅是江湖人士。等今夜過去……謝無恙能不能活著得到那個任命,還難說吧?” 他微笑著,撫摸鬃毛的那只手猝然握緊,駿馬發(fā)出一聲吃痛的嘶鳴。 - 箭嘯聲如同一陣疾風驟雨。 羽箭從四面八方破空而來,襲向林間的皇太子侍衛(wèi)隊。 姜葵輕哼一聲,自馬背上躍起!她在半空中輕松地翻折,手中長槍揮舞成一個完整的圓,槍尖叮叮當當?shù)貟呗渎旒浮?/br> “護駕!”圍成一圈的侍衛(wèi)們同時揮刀斬下,將皇太子掩在最里面。 “坐好?!苯麑ψ约旱姆蚓吐曊f。 她在空中折腰,回旋下落,足尖輕輕點住,持槍立在他身后的馬背上。她的長發(fā)飛揚,衣袂蹁躚,發(fā)絲掃過他的臉頰,如同一陣幽香的晨風。 謝無恙挽緊韁繩,穩(wěn)住白馬。他的夫人立在他的馬上,再次揮開長槍,槍芒連成一團凜冽的寒光,把兩人牢牢護在其中。 一人靜坐如玉山,另一人躍動如流水。姜葵在馬背上不斷起落,偶爾輕輕扶一下謝無恙的肩,借力在半空中反復旋轉。她的動作不似在揮動殺人器,反似在起舞,舞姿曼妙而迷人。 一波箭雨落盡,折斷的箭矢墜了一地。姜葵以掌心抵住謝無恙的后背,借此穩(wěn)了穩(wěn)身形,重新立住,槍尖一旋,抖落銳利的鋒芒。 “側身?!彼值吐曊f。 呼嘯聲里,第二波箭雨來襲! 謝無恙稍稍側身讓開,姜葵將長槍拉開在兩臂之間。箭雨撲來的一瞬,她一躍而起,雙手揮槍,長槍在她的周身旋轉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刃盾,如狂風般擊落了無數(shù)箭矢。 接著是第三波、第四波……更多的箭雨! 低低的悶哼聲傳來,侍衛(wèi)隊里有人堅持不住,中箭墜馬。 “殿下,”侍衛(wèi)長在箭雨里策馬過來,“這樣下去……我們守不住。必須突圍。” “怎么突圍?”姜葵一面蕩開箭矢、一面接過話,“箭雨密集,很難判斷弓箭手的數(shù)量和方位。” “請娘娘帶著殿下突圍?!笔绦l(wèi)長深深鞠躬,“我?guī)ш犃粝碌詈螅乃劳献橙?,直到?zhàn)至最后一人!” 謝無恙還沒回答,姜葵已經(jīng)迅速地下了判斷:“好。我?guī)??!?/br> “夫人,”謝無恙打斷她的話,“若能在此處守住半個時辰,會有一支巡邏小隊抵達,那時便能等到援兵。而若在此時突圍,離開不遠便會走出圍獵場,那里更為兇險?!?/br> 他望著她:“夫人,我傾向于守在這里?!?/br> 秋狩是圍獵。在秋狩前夕,金吾衛(wèi)會提前圈好御獵場的范圍,在里面投放不太危險的獵物,多半是兔、鹿一類,以供貴族們玩樂游獵。 一旦突圍后離開圍獵場,皇家北禁苑連接著廣闊的山脈,有毒蛇猛獸無數(shù),前方是未知的風險。保守起見,確實是守在此處更好。 但是…… “我們能守住半個時辰么?”姜葵低聲問謝無恙。 “你們不用擋在我面前,專心護住自己即可?!彼J真道,“我有自保之力?!?/br> 姜葵緩緩搖頭:“謝無恙,你是儲君,你不能受傷,你的命比我們所有人都重要。這里任何人都可以為你而死,只有你不可以死?!?/br> 他的神色微微一黯,垂下眼眸。 “你選守成,但我選冒險?!彼^續(xù)道,“我必帶你突圍出去,你可愿意信我,與我同賭一場么?” 謝無恙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好?!?/br> “好?!彼c頭。 下一刻,姜葵提槍而起,大力蕩開一波箭矢,猛地一拍身下的白馬,高喝道:“走!” 趁著兩波箭雨之間的空隙,謝無恙縱馬而出!飛馳的馬匹如一柄利刃破開重圍,緋紅衣袂在他的身后上下翻飛,蹄聲恍若一陣突如其來的暴雨,炸響在這一瞬的靜謐之中。 姜葵在半空中折腰,落座回自己的馬背。她一手持槍,一手執(zhí)韁,回望著侍衛(wèi)長,忽地輕聲道:“都活下去,這是皇太子的命令。” “是!”侍衛(wèi)長抱拳按胸。 “駕!”姜葵一夾馬腹,跟上了謝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