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暗戀太子妃 第1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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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有一縷清淡的白梅香,從很遙遠的地方飄落在她身邊。 - 酒飽飯足之后,人們陸續(xù)散去。 少女從長樂坊轉(zhuǎn)出,往東角樓巷的方向走。 一路上到處是掛滿彩旗的戲臺子,下面是圍攏著看熱鬧的人群,上面的伶人們吱吱呀呀地唱戲。 偶爾唱到高潮處,人群嘩地發(fā)出一陣喝彩。高樓上有閨閣少女輕笑著拋灑蜀紅錦的荔枝,在彩棚上紅艷艷落了一大片,攜著數(shù)不盡的新年愿景。 一段婉轉(zhuǎn)悠揚的唱詞從風中傳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另一人隔著簾幕對唱道:“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走在路上的少女頓了一下腳步。 是那個人最喜歡的一折戲。 他走在路上的時候、趕著牛車的時候、無聊地發(fā)呆的時候,時不時會輕輕地哼唱一小句,眼底里藏著安靜又悲傷的笑意。 她第一次聽到下半句。 洶涌的人潮里,少女駐足在戲臺前,抬眸望著臺上盛裝華服的伶人。其中一人在粉白的眼尾處抹了點胭脂,猶如凝著一粒搖搖欲墜的淚。 少女輕輕地跟著曲調(diào)哼唱著歌。 她忽然明白他為什么喜歡這段戲文。 因為他也想要越過生死、擁有無盡的愛她的時光。 - 東角樓巷的書坊里,人山人海。 一個醒木板子“啪”地一落,一身青布大褂的說書先生攏了攏袖子,悠悠然地說開了,“長安俠客行,快意恩仇事……” “……卻說敬德八年仲冬,風雪漫天之夜,俠士們拔劍而起、力挽狂瀾……” “……逆賊們被統(tǒng)統(tǒng)擒拿,腰斬于子城東南隅獨柳樹下……” 鼎沸的人聲里,說書先生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傳進人群里少女的耳畔。 她低著頭笑了一下。 要是那個人在。她心想。 他寫的話本子一定比這些要好。 她悄然擠過熙熙攘攘的人流,踩著一段方木斜梯上到二樓。雅室的門在她的背后關(guān)上,樓下的聲音如同潮水般褪去。 門里變得安安靜靜,甚至顯得有幾分冷清。雅室中央擱著一張矮案幾,后面是一扇竹木屏風。案幾兩側(cè)擺放著兩個靠在一起蒲團,其中一個已經(jīng)許久沒有人坐了。 星光從窗外落下來,落得地板上滿是星星點點的光。 少女坐在案幾前,為自己沏了一壺助眠的茶。她把一個茶盞攏在手指間,望著窗外星光無聲地瀲滟,窗邊仿佛倚著一個淡淡的人影。 他曾經(jīng)在這里頭一次親吻她的嘴唇。 - 近子夜時分,書坊的人流也散了。 長街上儺舞的隊列由遠及近走來,喧鼓的聲音震天響。 少女佇立在街邊涌動的人群中,忽然有賣花的小童子朝她露出一張熱情的笑臉,奶聲奶氣的聲音向她問道,“姑娘,過年好呀,買朵簪花吧?” 她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小童子顛顛簸簸地跑開了,擠在看儺舞的人群里遠去。少女靜望了一會兒那個背影,轉(zhuǎn)過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經(jīng)過這條積雪的長街,穿過裁縫鋪子往上走,是一間小小的閣樓。 閣樓的門口掛著一副老對聯(lián),朱紅的紙面已經(jīng)微微發(fā)舊了。 對聯(lián)上的字跡龍飛鳳舞,是那個人很早以前寫的。他們曾經(jīng)在這里過了一次年,但是那個年過得太匆忙,對聯(lián)沒來得及換,所以一直都是老樣子。 對聯(lián)邊還掛了很多很多桃符,上面繪著一尊尊氣勢洶洶的小門神。桃符也都舊了,有的木板裂開了細小的縫隙,使得上面的圖案斑斑駁駁。 這些桃符都是那個人在東宮的時候畫的,她花了很多時間全部找回來,掛在他的這座小閣樓前。 少女站在門口,對著門靜了許久,伸手推開了門。 有一瞬間,她覺得門里面好像站著一個人,在她推門進來的時候轉(zhuǎn)過身,歪著腦袋望著她笑。 “江小滿。”那個人抱怨,“你好慢?!?/br> 那個聲音溫和又干凈,哪怕是抱怨的時候也含著點笑意,教人不自禁地跟著微笑起來。 緊接著風從半開的窗里吹進來,面前的小閣樓里空蕩蕩的沒有人。 書案上橫七豎八地堆滿了書,紙頁被風吹得沙沙作響。一瓣雪從窗外飄落進來,停在一頁信箋上,好似一只雪白的蝴蝶。 少女合上了身后的門,解開腰間那壺酒。她倚坐在窗邊,提一個酒壺,學著那個人的樣子,垂眸望向下方蜿蜒的燈火。 燈火忽忽煌煌,猶如燭龍銜光。 這時,一蓬煙花炸響在天空,伴著遍地的爆竹聲響。 紛紛揚揚的煙火落了九重天。那些煙花落在地面上化作星星點點的流螢,一剎一剎地照亮窗邊那位少女的臉。 少女在半明半暗的光里,抬起頭來。 “謝康,”她輕輕地說,“新年了?!?/br> - 新年的陽光把少女從夢中喚醒。 又是新一年的元日。 元日的時候那個人會心情不好,她本來要從除夕夜開始哄他,一直哄到他肯睡覺。 可是他在元日之前就睡著了,然后再也沒有醒來。 那一年他答應過她,要押她去師父那里拜年,要帶她去看杏園里新開的花,要在春天的時候煮很多魚湯給她喝,要還給她數(shù)不盡的親吻和擁抱。 可是他沒能等到那一年的明年。 元日的清晨,少女從東角樓巷靜靜離開,悄然無聲地前往皇家禁苑。 禁苑深處有一座陵寢。 她愛的人在陵寢深處沉睡。 她走過長長的甬道,經(jīng)過赤金色的天穹,踩過筆直向上的石道。石道兩側(cè)繪滿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神明,身披壽衣的人在日月的光輝里上升,變成漫天星辰的一員。 但是那個人沒有變成星星。 她把他留下來了。她把他留在人間。因為她知道他喜歡這里。 墓室里停著一座棺槨。那個人沉睡在那座棺槨里。她坐在他的身邊,低垂眼眸,望著他沉靜的睡顏。 朦朧的晨光里,薄薄的霜雪覆上他的面龐,在他的眉眼間鋪陳一層清寂的光。 她伸出手,輕輕地抹過他的臉,把那些霜雪一點一點地抹去。 就好像那一天,她渾身是血,半跪在一樹白梅下,用盡全力地擁抱他。紛紛的大雪落滿了他們一身,那些雪落在那個人的眉眼間,卻化不開。 那天她讓他躺在積雪的樹下,伸手抹過他的眉骨、眼尾和臉頰,卸去他的那些易容,讓他以本來的容顏,安靜地沉睡。 然后她把他送到了這里。 她把他留在瀕死的那個瞬間。 她花了很多很多時間去醫(yī)治他的傷。沈藥師日日夜夜都來,為他渡進那些猛烈的藥劑,一次又一次化解他體內(nèi)的寒氣。她就坐在他的身邊,握緊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冰涼,無知無覺。 有時候她甚至覺得他睡著了也好。因為那種療傷的過程太痛了。 他其實是一個很怕痛的人啊。 后來他的傷治好了,可是他始終都沒有醒來。 他太累了,于是睡了很長的一覺,也許要睡上很多年。 她的一輩子還很長,所以可以慢慢地等他。 這一日是新一年的元日。元日的時候總是陽光很好、天空如洗、鳥雀啁啾,風里攜著一縷清淺的花香。 一線天光從云層中乍瀉,帶著點飄飄轉(zhuǎn)轉(zhuǎn)的小雪,輕輕地落在棺槨里的人身上。 那個人的眼睫顫了一下。 他慢慢地醒了。 他在天光里睜開眼睛,似是從一場午后小憩里醒來,還是如以前般,半是茫然地望向她,含著如夢方醒的倦意。 她看著他。她說不出話來,也動彈不得,整個人微微地顫抖著。 分明念過很多很多遍他的名字,可是此時此刻她忽然失去聲音。這一刻連風聲都止息,漫天漫地都是寂靜,只有頭頂上方的雪無聲地飄落。 他守望她十二載,而她等了他三年。 他們在寂靜之中對視。他處在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里,眸光里有些混沌和懵懂,隔了許久以后他嘗試著開口,嗓音還含著些輕微的啞。 他說:“你是誰?” 她忽然就哭了。 于是他怔住了,喃喃地開口,“抱歉,我只是想逗你一下……沒想到你一下子就哭了?!?/br> “江小滿,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啊。”他輕聲說,“我睡了很久么?” “長寧三年?!彼偷偷鼗卮?,嗓音里猶帶哭腔。 “改換年號了啊。”他說。 “嗯?!?/br> “是謝沉璧么?” “嗯?!?/br> “我沒有想到……”他輕聲說,“但她會是個好皇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