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懂為師的?話？”

    盛禺山大喜，忙給次子使眼色，盛建宗立即會意，上?前將盛葉舟手中的?毛筆奪過來笑著說道：“文玉先?生答應(yīng)收你們?yōu)橥搅耍觳蝗トグ輲??！?/br>
    盛葉舟瞟了眼還沒?寫完的?石頭?，心中竟升起抹悵然若失。

    “葉舟快?！?/br>
    廖飛羽喜極，扯著盛葉舟上?前。

    三人撲通跪下，就?在夜幕降臨時(shí)分，拜師成功。

    ***

    拜師成功后，趙衍對盛禺山的?臉色有目共睹變得和煦。

    為慶祝拜師成功，廖山長請一行前往羅平縣唯二?的?兩家酒樓其一吃飯喝酒。

    席間，趙衍兩杯酒下肚，拍著盛禺山的?肩還幽幽地感嘆盛府一窩歹竹里出了好筍。

    一番醉話說得盛禺山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你說，都?是你的?兒子，為何相差如此大？”這回被趙衍拍著肩膀感慨的?是盛建宗。

    老師的?酒量明?顯不行，盛葉舟瞧他?好似才喝了四杯下肚，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早上?橫眉冷對，喝醉了倒是一副見誰跟誰哥兩好的?模樣。

    盛建宗使勁眨了眨眼，咬緊牙根才吐出句：“是晚輩沒?有教好長子?！?/br>
    “豈止是沒?教好，那兩小?子背地里罵老夫老頑固，這筆賬我還可沒?和你算。”趙衍再道。

    這話也是借著酒意上?涌故意說出。

    當(dāng)年盛葉鈺與那張府小?子背地里罵了不少難聽?的?話，若非如此，他?怎么會當(dāng)面與盛禺山翻臉拂袖而去。

    “那小?子得好好教教，日后可別拖了葉舟的?后腿。”趙衍右手狠狠一點(diǎn)桌面，語氣?瞬時(shí)正經(jīng)：“為官多?年，禍及家人之事老夫這朝廷之上?還少？”

    盛禺山一凜，緩緩點(diǎn)頭?，心中已有較量。

    盛葉舟幾個(gè)小?輩靜靜地聽?著長輩們聊天，私下小?聲地嘀咕起來。

    “咱們這就?不回安義府了嗎？”陸齊銘人還有絲恍惚。

    盛葉舟皺著眉點(diǎn)頭?，此刻身上?全是黏膩細(xì)汗，被風(fēng)一吹自己都?能聞到陣餿了的?味道。

    趙衍行事雷厲風(fēng)行，拜師剛成功就?言明?，后天一早就?開始授課，他?們?nèi)嗣?日下午就?要搬到趙宅中住下。

    意思很明?顯，沒?有給他?們回府與親人告別的?時(shí)間。

    而且老師還正言厲色地警告幾府長輩，想要為他?門下學(xué)生，不僅要住進(jìn)趙宅負(fù)擔(dān)日常家務(wù)勞作，還不得攜仆從幫忙。

    師徒四人的?生活需自給自足。

    “我在府中連衣衫都?未自己洗過，日后可如何是好?！绷物w羽一臉垂頭?喪氣?，下午拜師成功的?喜悅早被對于將來的?恐懼所完全取代。

    “別看我！”陸齊銘豎起右手掌，苦笑連道：“蘿攜院里有四個(gè)丫鬟小?廝，我連衣裳可都?未自己穿過?！?/br>
    說著，兩人不約而同看向?盛葉舟。

    盛葉舟：“……”

    “看我作甚？說得我好似沒?人服侍似的??！?/br>
    胎穿十二?載，幼時(shí)連起夜都?有丫鬟掌燈，若不是年歲漸大他?不喜人近身太過的?話，估計(jì)連洗澡都?有人搓背。

    三人：“……”

    誰能想到拜師成功后學(xué)問還沒?學(xué)到，反而先?要想著如何活下來！

    第49章

    榆木坡, 趙宅。

    拜師成功的?老老少少又齊聚在院中。

    一襲青色袍子的趙衍立于院中，面上又是?那么副冷冷淡淡之色，仿佛昨夜罵盛禺山吼得臉紅脖子粗的那人根本不是?他。

    “東西廂房的?屋子, 你?們自己商量住在?何處，屋子收拾妥當(dāng)后就去后院廚房準(zhǔn)備夜飯?！?/br>
    三個(gè)?學(xué)生拱手, 盛葉舟抬眸瞟了眼盛建宗。

    果然見老父親耷拉著?眉毛，特別是?聽到那句還需親手準(zhǔn)備夜飯時(shí)一副恨不得自己挽袖子幫忙的?著?急模樣。

    “人已送到, 你?們還杵在?在?這作甚？”

    “老夫還有些話交代孫兒, 還請先生寬容片刻?！?/br>
    見趙衍已開始趕人, 盛禺山深知不能再留下去，萬般不舍終有分離，走之前他還想?與孩子多說幾句話。

    “快去快回?！壁w衍甩袖折身回堂屋，抬步跨入堂屋前還沒忘記提醒盛禺山：“莫忘記你?說的?好酒?！?/br>
    “老夫回府就派人給先生送來??！?/br>
    趙衍嗜酒, 盛禺山就投其所好, 允諾送上土法?佳釀解其酒蟲，至于金銀美服，反倒是?毫不在?乎。

    盛葉舟將包袱隨意放到石桌之上，忙跟著?祖父往門外走。

    盛府馬車就停在?牌坊外, 一行人走到車旁，各自散開聽長輩臨行前的?囑托。

    “舟兒你?就安心在?此讀書，其余之事祖父祖母自會?安排妥當(dāng)?！笔⒇叫闹胁簧?，眸底滿是?nongnong愁色。

    盛葉舟出生就在?他與柳氏膝下?lián)狃B(yǎng)，從個(gè)?吃奶娃娃長到如今的?翩翩少年郎, 花費(fèi)心力比任何子孫都要多。

    cao心的?多, 當(dāng)然就最為?偏疼這孩子。

    以?往上哪去都帶在?身邊的?孩子突然要獨(dú)自離家, 怎叫他舍得。

    擔(dān)心太多一時(shí)竟無從叮囑起，臨了臨了只能抬手捏捏孫兒的?耳垂, 萬般不舍化作聲嘆息隨風(fēng)飄散。

    “孫兒省得，祖父您要保重身子。”盛葉舟淡淡笑著?，說著?特意眨了眨眼：“您與祖母說，等修沐孫兒就回府拜見祖母。”

    出府時(shí)說好是?來?看?看?情況，沒曾想?他一來?就不回去了，不知柳氏還要如何埋怨祖父與父親。

    “若是?撐不下去就給府中寫信，爹來?接你?。”盛建宗忙不迭插話。

    盛禺山橫了次子一眼，卻無法?張口呵斥，只得輕咳兩聲當(dāng)沒聽到般背過身去：“你?們父子說上兩句吧。”

    望著?祖父上車，盛葉舟笑瞇瞇地抬起雙手合攏。

    要錢！

    “為?父現(xiàn)?在?身上就這些銀票，等回府之后再派人給你?送?！笔⒔ㄗ诟纱鄬⒑砂o盛葉舟，想?著?想?著?還覺不夠，又將發(fā)髻之上的?玉簪拔下一股腦塞過去：“若是?錢不夠花，就將玉簪子當(dāng)了，興許還能換個(gè)?百兩?！?/br>
    盛葉舟哭笑不得，拿了荷包將簪子還回去：“爹，羅平縣與安義府又不是?相隔千里，若是?沒銀子花兒子會?給您寫信?！?/br>
    “哎——”

    盛建宗狠嘆口氣?，最后才在?盛葉舟半推半攙之下進(jìn)?入馬車。

    目送兩位依依不舍的?長輩與哭哭啼啼的?張劉走遠(yuǎn)，盛葉舟也跟著?重重嘆口氣?。

    “走吧?！?/br>
    兩個(gè)?真小孩哭得雙眸通紅，還是?盛葉舟出聲帶頭折返趙宅，他們才一步三回頭地跟上。

    趙宅門口，趙衍頭戴斗笠，坐在?牛車之上。

    “為?師上城尋個(gè)?木匠，你?們收拾好屋子就去做飯吧。”趙衍溫聲道，許是?想?起幾個(gè)?少年剛離開長輩心中難受，說話時(shí)終于不再是?那副冷淡的?語氣?。

    鞭子揚(yáng)起，輕輕一抽牛背，老牛邁開四蹄朝前，只留下四個(gè)?少年大眼瞪小眼地留在?門口不知所措。

    “接下來?……咱們?nèi)绾问?好？”

    三雙眸子目送老師走遠(yuǎn)，廖飛羽撓著?臉，又是?看?向盛葉舟。

    “選屋子吧，先將衣物收拾收拾?！笔⑷~舟嘆氣?轉(zhuǎn)身，說著?步子突然一停，左右看?看?好友：“你?們說，這牛不是?老師喂的?吧？”

    “怎么了？”陸齊銘轉(zhuǎn)身關(guān)門，不解地問。

    “若是?老師的?牛，那打掃牛圈和放牛之事……”盛葉舟忽覺四處寒意襲來?，忍不住冷得打了個(gè)?擺子。

    廖飛羽：“……”

    陸齊銘：“……”

    讀書，做飯，打掃屋子，莫不是?還要加上見放?！?/br>
    ***

    兩年后。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經(jīng)過一整個(gè)?寒冬，銀白在?幾日烈陽下全部化開，隨著?天意漸暖，榆木坡重新煥發(fā)生機(jī)。

    盛葉舟從溫?zé)岬?被?窩里爬起來?，熟練將被?子疊好堆放在?枕上，接著?快速起床下地。

    他住在?東廂房第一間，推開窗一側(cè)便能瞧見老師的?臥房窗口。

    每日趙宅中他都是?第一個(gè)?起床的?人。

    走出房門，先狠狠伸了個(gè)?懶腰，接著?轉(zhuǎn)身去到柴房，從高高的?柴堆中抱出捆柴火去到廚房。

    點(diǎn)燃柴火，往灶膛中塞滿柴火，盛葉舟才折身回房洗漱。

    自從一年半前無意間瞧到老師每日起床都會?因喝涼水而腹痛之后，早起燒鍋開水就成了每日起床第一件事。

    來?到榆木坡，從最開始的?步履維艱，到如今能麻溜地完成各種農(nóng)務(wù)活，還要多虧了前世十幾年的?農(nóng)村生活。

    活計(jì)做著?做著?就習(xí)以?為?常，如今燒柴做飯對?盛葉舟而言，不過小事一樁。

    “葉舟，你?起了？”

    東廂房第二間中，傳來?陸齊銘混沌的?呢喃聲。

    盛葉舟湊到窗前低聲笑回：“今日趕集，你?可以?多睡會?兒?！?/br>
    “哦！”屋子里很快就沒了聲響，看?樣子人已經(jīng)安心睡去。

    春日來?臨，羅平縣也就到了采蕈的?時(shí)節(jié)，一到趕集日縣城內(nèi)就全是?買賣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