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平臺給我的賞識，還有給予的很多機會，”她道，“這次拿到這個獎，我心情特別激動，沒有辜負大家的期望……”

    黎楚在座位上看著，他知道這個組合，這種待遇對比，不是因為公司偏心，這個組合是標準的拖飛機類型。

    c位唐璐璐的粉絲占了整個團的90%以上，新人獎?wù)f是頒給組合，但實際上是頒給她這一個人的才對，誰讓紅的只是她一個人。

    今天晚上，品牌也只贊助了她一個人的裙子和珠寶，倘若她的待遇和其他成員一樣，養(yǎng)著這個小公司和組合的粉絲們也絕對不會同意的。

    小公司也沒有力量找到足夠多的資本來給成員搞平衡，于是便默認了，哪怕這樣擺出來旁人一看對比明顯，但也沒有辦法。

    所有人都知道，唐璐璐之所以這么紅，除了長相和唱跳能力確實強，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她演戲。

    她是靠偶像劇紅的，演的恰好還是朱嵐作為制片人，悅動推出來的偶像劇。

    她比較幸運，那部偶像劇雖然劇情低幼一些，但確實挺甜的，而且質(zhì)量在市面上已經(jīng)算比較能打的了，她演得挺好，少女天真爛漫的，然后便一下紅了。

    在這個圈子里大紅確實也要看運氣的，她就是抓住機會的那一個。

    很快，唐璐璐發(fā)言完了，便帶著隊員們站到一邊，隨后就是由梁曉亮再次上場，宣布最佳新人男組合的結(jié)果。

    宿寧坐在那里，他知道對方的意思。

    悅動今天晚上本來就不是奔著談《大野心家》的事來的，一直以來的目標就是最紅的glory，而能不能拿到這個獎，只看宿寧的選擇。

    這不是觀眾選擇，而是他們自己cao控。

    但朱嵐看著他，便見他依舊還是搖了搖頭，道：“不行?！?/br>
    于是朱嵐嘆了口氣，把電話掛了。

    這個時候，梁曉亮已經(jīng)走上去了。

    在這里入圍的也有自己公司推出的新人男團，但梁總心里也有數(shù)，脫水數(shù)據(jù)確實不如對方，差了一截，而且先前的投票也差了不少，雖然后面還要算上評委投票和一些關(guān)鍵性的媒體數(shù)據(jù)，但是勝算嘛……真的沒多少。

    梁曉亮還沒拆信封的時候，都已經(jīng)默認是glory了，先看了一眼臺下的宿寧，口頭上便開始預(yù)告了：“這是我今年特別欣賞的新人組合，可以說……”

    然后他看到信封上露出的半個名字，哪怕經(jīng)驗豐富如他也愣了一下，稍微有點卡殼。

    但很快，他又調(diào)整了自己的狀態(tài)，接著說了下去：“可以說是每個人都非常優(yōu)秀非常努力！今天晚上的最佳新人男組合是——”

    “ace！”

    這是麒麟的組合。

    別說glory本人，觀眾席上不少人都愣了一下。

    大家都以為這獎項是板上釘釘，但大屏幕上這么大的字放著，沒有搞錯，于是掌聲也隨之響了起來。

    ace四個人就坐在glory后面，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非常驚訝，站起身來都有些怯怯的，好像有些不敢置信，忍不住往前面glory的座位看，但黎楚和曲守白他們反應(yīng)快，在落差之下，還站起身來和他們擁抱祝賀。

    打歌的時候見過幾次，曲守白就是麒麟的，先前還聚過，兩邊挺熟悉的。

    不管結(jié)果如何，哪怕是十分失望，至少要在這種場合保持體面，這么多攝像頭對著，絕不能露出不合適的表情。

    宿寧并不是在他的座位上看著這一幕的。

    自最后拒絕了朱嵐之后，他便已經(jīng)離席開始給自己的公關(guān)部門打電話，讓他們做好準備，開始調(diào)整宣傳策略。

    即使這是他選的結(jié)果，卻在聽到的時候，難免心里一沉。

    宿寧第一時間便轉(zhuǎn)頭去看黎楚他們的表情，公司老板們的座位和明星的座位在不同的兩個區(qū)域，他遠遠看到偶像們臉上堆起來的笑，那一瞬間說不清楚是因為平臺真敢做出來的無下限震驚，還是為他們感覺到心疼多一些。

    這是glory參加的第一個大獎，他知道小偶像們?yōu)榇藴蕚淞撕芫?，整個團隊也花了很大心思，光今天晚上的妝造，周純青就準備了好幾天，粉絲們也很期待，嘴上說著來了就拿獎，但每個人心情都很忐忑。

    但現(xiàn)實如此，他們沒有拿到。

    偶像圈子里，有分量的獎不多，有些獎項典禮是隔兩年才會舉辦一次，這對組合來說確實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他們來之前沒有想到，這不是什么榮譽，不過又是一場冠冕堂皇的交易，而宿寧放棄了。

    “觀眾選擇獎，”朱嵐喃喃自語，“誰能說明白，觀眾到底選擇了什么？這件事，我分明是勸過你的。”

    然而典禮還在繼續(xù)，這個獎過去了還有下一個，但一宣布結(jié)果，網(wǎng)絡(luò)上glory的粉絲明顯接受不了。

    “這不是黑幕嗎？”

    “我們之前的投票還有專輯成績，有目共睹！這還拿不到最佳新人？”

    “這到底是怎么評的？！”

    也有許多觀眾覺得不對，但悅動被罵又不是一次兩次，紅不紅這事情本來就無法量化，還有一些評論混在里面冷嘲熱諷。

    “不是還有其他投票嗎？說不定組合就是不受媒體和評委待見呢?！?/br>
    “之前的數(shù)據(jù)有可能都是買的呀，虛紅罷了?！?/br>
    “官方出來說話了，說按照一直以來的計算公式，確實最終結(jié)果ace贏了，就差零點零二，畢竟是麒麟的組合在業(yè)內(nèi)有優(yōu)勢，粉絲就別叫屈了，沒拿到就沒拿到唄?！?/br>
    很多人都是只看結(jié)果，不看過程，也下意識相信悅動這樣的權(quán)威。

    就如朱嵐所言，觀眾真的知道他們選擇了什么嗎？倘若被一時遮住了眼睛，便很難講了。

    典禮散場后結(jié)束，宿寧和他們一起上了車，整個團隊都有些沉默，他率先開口，承擔(dān)責(zé)任：“今天的事情是我的問題。”

    是他選的。

    所以在那一刻開始，宿寧就開始補救。

    他有合作的許多媒體，況且glory諸多數(shù)據(jù)是擺在明面上的，粉絲生氣也是情有可原，也有很多博主出來講公道話，悅動強勢，但未必處處都能控制。

    宿寧的態(tài)度也很強硬，他知道這次的評獎是實打?qū)嵉牟还浾摫阌行┗剞D(zhuǎn)。

    而黎楚他們即使有些難受，不覺得他不對。

    他們不過是拒絕了一次不喜歡且并不合適的合作而已，用腦子想一想，也能想出其中的關(guān)竅。

    而且黎楚冷靜下來之后，他找宿寧身邊的助理問，知道倘若宿寧點頭，反而能為公司爭取到更好的利益，但是他沒有這么做。

    曲守白看著手機，他在斟酌詞句，想著如何用實際行動安慰粉絲，又抬頭接道：“我們自己也拒絕了，大家一起承擔(dān)，沒什么，只是一次獎而已。”

    說是這么說，但團隊上下難免受到一些打擊。

    哪怕跟著宿寧的步驟開始補救挽回風(fēng)向，也看到有不少觀眾為此發(fā)聲覺得真的不公平，但氣氛還是多少有些郁郁不安。

    這時候，載著大家的大巴車還沒有開出場館，在出去的路口那里停了，宿寧往旁邊一看，是梁曉亮在那里揮手，司機停下大巴讓梁總進來，對方第一句話就是：“宿總，你明鑒，這可真不是我下的手啊！”

    宿寧看他緊張那樣子，擺了擺手，道：“我知道不是你?！?/br>
    梁曉亮看到結(jié)果也挺懵的，而且網(wǎng)絡(luò)上已經(jīng)吵起來了，他參加過很多次評比，對所謂的計算公式了如指掌，悅動不可能不知道脫水數(shù)據(jù)，發(fā)那個解釋就是騙騙外人的，他知道這件事的古怪之處。

    宿寧把晚上發(fā)生的事情過程一說，梁曉亮才知道怎么回事。

    “前幾年悅動視頻發(fā)展期還沒那么囂張，現(xiàn)在市占率和話語權(quán)搶到手了，就敢干這種事情了，”他義憤填膺道，“幸好我來這里說清楚了，不然這不是挑撥離間嘛！”

    他和宿寧合作一向穩(wěn)定，幸好他來解釋，否則難免兩邊不高興。

    宿寧：“是我低估他們了?！?/br>
    “其實剛開始評獎的前幾年，確實還好，”梁總道，“但情況總會變的，有的時候，‘權(quán)威’只是一塊架起來的能掙錢的招牌而已?！?/br>
    glory沒拿到的獎ace拿到了，網(wǎng)絡(luò)上已經(jīng)吵起來了，也有粉絲被引導(dǎo)著罵團隊的，梁曉亮現(xiàn)在看宿寧又覺得他情緒還好，還和他討論著怎么和麒麟聯(lián)合，處理一下輿論方面的事情。

    兩個組合在這件事上都沒有預(yù)料，更沒有必要在內(nèi)部爭吵，應(yīng)該一致對外，把輿論風(fēng)向甩給悅動。

    梁曉亮對此自然沒有不同意的。

    他下車的時候還大聲道：“宿總，千萬別被這些人得逞了！在我們這個行業(yè)，還是作品說話，觀眾能被蒙蔽一時，不會被蒙蔽一輩子的！”

    梁曉亮一整個慷慨激昂。

    他有意在這個時候維護和宿寧的關(guān)系，倒讓原來有點壓抑的整個團隊稍微輕松了點。

    不能因為這件事就懷疑自己人。

    之后的宿寧送他們回了香山別苑的住處，本來準備好的拿獎后的給團隊的禮物也一分不差，也安撫了團隊的情緒，還派人去和粉絲后援會溝通，在大晚上的時候，在輿論方面已經(jīng)好轉(zhuǎn)許多。

    明天團隊還有活動，得調(diào)整心情，之后還要正常工作。大家互相安慰著這行業(yè)里的事情總是沒有那么一帆風(fēng)順。

    因為宿寧撐住了，所以這事情發(fā)生之后，其他人的情緒也漸漸控制住了。

    等到他處理完這些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但沒有去睡，只是坐在沙發(fā)。

    宿寧越往前走一步，便越能感受到其中的不易和艱難，這種事情他兩輩子也并非第一次經(jīng)歷，只是難免有些疲憊。

    工作機器也會在這個時候感覺到從心底而生的疲累。

    ——獎項，特別是權(quán)威的獎項，某種程度上代表了行業(yè)的規(guī)則，連這種基礎(chǔ)規(guī)則都可以隨意改變，這個圈子比宿寧想象的更亂。

    朱嵐看的沒錯，宿寧表面上八面玲瓏，骨子里是個理想主義者，他是對這個行業(yè)有追求的人。所以遇到這種事情，他對這個有些爛到根里的圈子覺得失望。

    上輩子其實也有這樣的事情，并不少，往上爬的過程中時刻伴隨著種種不公平，宿寧不是沒有緊急處理過，輿論、團隊、粉絲等等。

    大家的忘性很大，這件事團隊控制得好，沒幾天就過去了，glory一樣很紅，不會有太大影響，獎項說白了，只是錦上添花的東西。

    但哪怕經(jīng)歷過一百次，他還是覺得非常失望。

    沈明錚是連夜的飛機，到家的時候更晚，已經(jīng)凌晨三點多了，本以為宿寧都睡了，回了家開了門看到客廳亮著燈也沒多想，留燈是他們兩個相互的習(xí)慣。

    于是他在玄關(guān)輕手輕腳地換了鞋脫了外套往客廳走，走到一半就愣住了。

    因為宿寧就坐在沙發(fā)上。

    他就坐在那里，身上裹著一條毯子，頭發(fā)也有點亂亂的，沈明錚叫他的名字，他好像過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

    “明錚，”他道，“那個，我和悅動談崩了，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情，實在睡不著。”

    第69章

    這是他自己不會對人說的習(xí)慣。

    宿寧之前心情不好的時候就這樣, 裹著小毯子坐在沙發(fā)上，也不睡覺，仿佛是一種自閉式的自我調(diào)節(jié), 等過了今天晚上, 他又恢復(fù)正常。

    路還是要走下去。

    這個圈子里留給“情緒”的空間也很狹窄, 坐在這個位置上, 最好永遠保持冷靜，哪怕遇到任何事情。

    但和之前不一樣的是，這個時候沈明錚回來了。他一下飛機，就知道今天組合沒拿到獎的事情了, 陳滔給他說這件事的時候非常驚訝, 這是業(yè)內(nèi)人都一下想不清楚的事情。

    認為觀眾選擇獎挺公平這件事并不是宿寧一個人, 就像是沈明錚，不到最后一刻, 他也不知道連荊棘獎都是不公平的可以被cao控的。

    他對此心里有猜測，一回家就看到宿寧這樣子，于是上去伸手連人和毯子一起抱在懷里。

    “談成什么樣都沒事, ”他道, “你和我說說, 今天具體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