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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HE后我連夜跑路[快穿] 第99節(jié)

    正因如此,他才瞧見了那些與青年外表截然相反的猙獰疤痕,其中最深的一道新傷,只消再偏上半寸,就足以將對方的心臟貫穿,讓對方同其余將士一起、被邊外的滾滾黃沙埋葬。

    一個通敵賣國的jian臣,縱然真想演戲,使苦rou計保住自己在靖朝的榮華富貴,也無需做到如此逼真。

    深可見骨的貫穿傷,青年能活著回到京城才是意外。

    再聯(lián)系新帝一反常態(tài)、親自去死牢救人的行為,霍野隱隱察覺到,此樁叛國案,似乎并非表面那樣簡單。

    無奈,新帝繼位后,對暗衛(wèi)的態(tài)度十分冷淡,反倒有扶植禁軍拱衛(wèi)大內(nèi)的意思,他最近一直在外執(zhí)行任務(wù),前日帶著夔州知府貪污的證據(jù)返京后,才聽屬下提及陸停云的消息。

    “壯士可是嫌我吵?”太熟悉男人的微表情,宋岫道,“不如直接扭了我的脖子,也算為民除害?!?/br>
    霍野:……那去洗臉的小太監(jiān)怎么還未回來?

    御醫(yī)說對方需要靜養(yǎng),新帝特地清空了整座臨華殿,更是向所有見過青年的宮人下了封口令,如有多嘴,立即杖斃。

    可依他看,這位私下被新帝接進(jìn)宮中的“陸公子”,本身便與靜字無緣。

    不過,無論青年的語氣再如何輕快,對方眼底都籠著層濃重的陰靄,叫人辨不清他是真想尋死,還是戲耍人玩。

    嗒。

    耳尖忽地一動,霍野兔起鶻落,眨眼消失在宋岫面前。

    過了十幾秒,寢殿的大門才被人推開,正是那生來患有啞疾的小太監(jiān),手里拎著個食盒,模樣很是精致。

    細(xì)心發(fā)現(xiàn)地上堆在一塊、染了血的碎瓷片,他睜大眼,慌張地湊上前。

    “想喝水,沒拿穩(wěn),”偏頭解釋,宋岫問,“會寫字嗎?”

    意料之中地,小太監(jiān)搖了搖頭。

    他八歲就被父母賣進(jìn)了宮,一直負(fù)責(zé)挑水灑掃的粗活,昨晚才被調(diào)來臨華殿。

    真行。

    無聲嘆了口氣,宋岫想,一個啞兒,一個鋸嘴葫蘆,景燁對他當(dāng)真是嚴(yán)防死守,只差沒把人活活憋瘋。

    先前那碗藥里明顯加了安神的成分,忍住漸漸上涌的困意,宋岫又問:“今天是什么日子?”

    比比劃劃,小太監(jiān)做了幾個手勢。

    有小十二在,這些信息對宋岫而言根本算不得秘密,可礙于房間里還藏著個霍野,他總得把戲演全套。

    五月初七。

    離那場折損了三萬將士的敗仗已經(jīng)過去了半月有余。

    因得那些莫須有的書信、加之從將軍府搜出的金銀珠寶,世人皆道,陸停云背主求榮,什么百戰(zhàn)百勝?不過是和邊外那群虎狼一同演給朝廷的戲碼。

    恰逢新帝登基,內(nèi)部動蕩,對方便趁機(jī)替敵軍大開方便之門,拉整個大靖給陸家滿門陪葬。

    可恨可惡。

    幸而援軍及時趕到,這才阻止了燕州被血洗屠城。

    唯有宋岫清楚,原主是如何與將士死戰(zhàn)半月,糧草耗盡,偏補(bǔ)給遲遲不來,以命退敵后,與所謂援軍一同抵達(dá)的,還有支寒光閃爍的冷箭。

    千鈞一發(fā)之際,經(jīng)由生死磨煉出的敏銳救下了陸停云,亂箭如雨,一名名親衛(wèi)栽落馬下,特制的弓|弩|,更是輕松穿透對方銀甲。

    鮮血浸透紅袍,搖搖欲墜的眩暈中,陸停云只聽得一聲凄厲嘶吼:“將軍快走!”

    由血rou之軀壘砌的“盾牌”,是一張張他再熟悉不過的面龐,七竅流血,蜷縮成刺猬模樣。

    誰要?dú)⑺?/br>
    那一瞬,陸停云腦中閃過許多名字,卻獨(dú)獨(dú)沒想過會是景燁。

    他的月亮。

    他的君王。

    回溯前,宋岫受任務(wù)限制,必須完整走過原主的一生,此刻,迎來he的主角卻重新將復(fù)仇的機(jī)會遞到了他手上。

    若不拿景燁血祭軍旗,如何對得起燕州城外的三萬英靈。

    越是這樣想,宋岫的神色就越平靜:殺掉景燁固然容易,但要替原主洗刷冤屈,還需從長計議。

    急不得。

    第94章

    傍晚時, 景燁來了臨華殿。

    此處是皇宮里最偏僻的地界,正常情況下連宮人都很少路過,先前是景燁生母的住所, 新帝繼位后,內(nèi)務(wù)府特意遣人修繕,花了好些心思,這才在盡量維持原貌的前提下, 將“荒涼破敗”變成了“清靜雅致”。

    可惜,對方并沒能親眼目睹自己的兒子榮登大寶, 打從景燁懂事起就纏綿病榻,三年前咳血而亡, 空得了個太后的尊名。

    揮手制止身旁太監(jiān)的通報, 景燁親自上前推開殿門, 繞過屏風(fēng), 面色蒼白的青年果然疲倦地合著眸。

    約莫是疼, 又或是做了噩夢,對方睡得不大安穩(wěn),眉心緊緊皺著, 攏起道深深的印痕。

    景燁從沒見過這樣的陸停云。

    脆弱, 不安, 惹人憐惜,印象里, 對方總是意氣風(fēng)發(fā),連被趕出京城那日,骨子里也透著倔強(qiáng)和執(zhí)拗, 仿佛天塌下來,也無法令他彎腰。

    下意識地, 景燁伸手,想將那煩憂撫平。

    怎料他剛有動作,陷進(jìn)錦被中的青年便陡然睜眼,看清來人是誰后,非但沒有放下警惕,反而還厭惡地躲了躲。

    重傷未愈,又是乍然驚醒,青年稍稍一動就咳得厲害,撕心裂肺,似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景燁無法,只得停在原地,使了個眼色,旁邊立刻有宮人端來一盞泡著參片的溫水,準(zhǔn)備伺候前者喝下。

    青年卻不張嘴。

    景燁也沒惱,虛虛睨了眼那宮人,道:“拖下去,仗責(zé)三十?!?/br>
    后頭立刻有個紫袍太監(jiān)應(yīng),“喏?!?/br>
    ——李延福,伺候過兩朝天子的大內(nèi)總管,當(dāng)初景燁能在老皇帝的藥里動手腳,少不了對方的幫忙。

    按理說,此等共犯,以景燁的多疑,合該在穩(wěn)住朝局后,找個由頭將對方滅口了事,但李延福畢竟只是個太監(jiān),手上沒實權(quán),榮寵皆倚仗君恩,翻不起什么大浪,既用著順手,景燁索性便留在身邊。

    知曉陛下的用意,李延福嘴巴回得快,動作卻很慢,還沒等真正碰到那瑟瑟發(fā)抖、想求饒又不敢的宮人,就聽到青年嘶啞的嗓音,“景燁。”

    一字一頓,像是喉嚨里擠出來,淬著滿滿的恨意。

    眼觀鼻鼻觀心,李延福無聲屈膝,其余宮人也跟著一起,垂頭跪了滿地。

    整個臨華殿頓時落針可聞。

    察言觀色,是做奴才的基本功,如今能在御前伺候的宮人都清楚,他們這位陛下平日瞧著溫和,若真動了怒,殺起人來,眼都不會眨一下。

    偏偏今日陛下的心情似是極好,面對青年毫無遮掩的敵意,反而還輕笑出聲,“朕記得你以前也這樣叫過。”

    正是他做戲試探的那晚。

    平日里對方總是恭恭敬敬,公私分明,不敢越雷池一步,唯獨(dú)在聽到“迎你為后”四個字時,又驚又喜,顫聲叫了自己的名字,仿佛千種情緒盡藏于這二字,未等細(xì)細(xì)吐露,便記起彼此的身份處境,慌忙改口,“殿下?!?/br>
    “你醉了。”

    物是人非,當(dāng)初被景燁隨意拋之腦后的畫面,此刻卻纖毫畢現(xiàn),歷歷在目。

    然而,同樣的回憶,對真正的陸停云來說,卻是穿腸毒藥、是自己愚蠢輕信的證明。

    原主從未稀罕什么皇后之位,更沒想過要和景燁平分天下,他驚訝,是因為本該埋葬在心底的妄念被發(fā)現(xiàn);

    喜悅,則是因為得到了鐘情之人的回應(yīng),甚至愿意違背祖制,給自己尋常夫妻的待遇。

    當(dāng)時的景燁未娶妻,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收,且明面上,丞相府是憑實力不站隊的中立,陸停云離京多年,一心搞事業(yè),哪里會得知對方與丞相之子的私交,就這樣傻乎乎地、一頭栽了進(jìn)去。

    “是嗎?”難過或惱怒,都只會落入對方的圈套,強(qiáng)忍咳意,宋岫淡淡,“雖然我有些忘了,可想來,陛下當(dāng)時也做了同樣卑賤的事?!?/br>
    景燁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

    卑賤二字,是他生平最討厭的詞語,以至于他明知青年是存心激怒自己,依舊感到了不悅。

    “怎么?難道是陸某說錯了什么?”不再以臣子自稱,宋岫費(fèi)力抬了抬胳膊,從那倒霉的宮人手里拿過茶杯,慢吞吞潤了潤喉,“出賣一張面皮討好文臣再討好武將,原來當(dāng)朝天子最擅長的,是以色侍人?!?/br>
    表情戲謔,他好似真把對方當(dāng)成了青樓里的妓子,審視般,目光上下掃過景燁,活脫脫一副挑肥揀瘦的恩客做派。

    景燁沉下聲音,“阿云,別和朕置氣?!闭Z調(diào)仍溫和,但任誰都看得出,他的耐性即將告罄。

    宋岫偏要踩著對方的雷點(diǎn)蹦迪,“咳咳……我說什么來著,陛下做起戲來,真是比最嬌滴滴的姑娘還會哄人。”

    “想必皇后一定很滿意。”

    林靜逸,字子閑,當(dāng)朝丞相最疼愛的幼子,大靖開國以來第一位男后,原本景燁為其遣散后宮、是民間津津樂道的恩愛佳話,此刻卻被青年的嘲諷染上層陰翳。

    雖說林家在奪儲一事上從未站隊,可很多時候,不站隊本身便是一種支持,景燁登基后,林家自然而然成了中立一派的領(lǐng)頭羊,先行投誠,替新帝效命,這才讓景燁在短時間內(nèi)迅速穩(wěn)定住朝局。

    將陸停云救出死牢、安置到臨華殿的事,景燁還未曾向林靜逸提起,紙難包火,宮里平白多了一個人,或早或晚,對方總會知曉。

    思及此,景燁終究淡了來時的興致。

    沒錯,他是想救下陸停云,將對方養(yǎng)在宮里,也算全了潛邸時的一番情誼,但自始至終,景燁都未想過,要為了陸停云而廢后。

    且不說朝中勢力盤根錯節(jié),子閑總歸救過他一命,對方性格純善,有許多事,景燁不方便和對方說,卻并非是對方的錯處。

    “你好好休養(yǎng),”知曉青年此刻在恨他什么,景燁壓住惱火,道,“那三萬將士,朕會處理好他們的后事?!?/br>
    rou眼可見地,青年的臉色灰敗下來,“如何處理?”

    那些將士,皆是隨他征戰(zhàn)多年的親信,雖說禍不及家眷,可生殺大權(quán)掌握在景燁手中,怎能叫人安心?

    “為國捐軀,自然是將撫恤的錢糧一分不差發(fā)下去,”輕松拿捏住對方的軟肋,景燁拂袖,“再詳細(xì)的……乖乖喝藥,朕明日再來告訴你。”

    宋岫:【我呸?!?/br>
    為國捐軀?明明是殉了狗皇帝的疑心,死在自己人箭下。

    行昏君之事,還想在史書上留下明君的美名,世界意識竟真敢把這滔天的氣運(yùn)送給一個不仁不義的主角。

    所幸,這個小世界里不止一位主角——哪怕原著是實打?qū)嵉木盁钜暯恰?/br>
    既然狗皇帝打算享齊人之福,那他這把火,就先從后院燒起。

    【養(yǎng)好身體再說吧,】幽幽地,4404冒頭,【你現(xiàn)在連床都下不去?!?/br>
    宋岫:【沒關(guān)系,林靜逸會自己來找我?!?/br>
    丞相家的幼子,千嬌百寵,耳濡目染,再如何善良,也不可能是個隨便捏扁揉圓的軟柿子,況且,對方越是善良,就越無法容忍景燁徇私枉法、包庇自己這樣一個本該千刀萬剮的死刑犯。

    到時焦頭爛額的只會是景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