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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HE后我連夜跑路[快穿] 第112節(jié)

    識時務者為俊杰,得了威脅,他掌中暗暗想躲的小腿立刻停住。

    青年皮膚白,尋常的磕磕碰碰,放在對方身上,也會顯出大片青紫,今日實打實跪足兩個時辰,顏色愈發(fā)重。

    霍野明知青年是自找的,甚至從頭至尾都未向他求助,依舊沒忍住繃緊下頜,放輕揉搓宋岫膝蓋的力道。

    張院判留下的藥油顯然是好東西,熬過最初的疼痛,沒一會兒,霍野的掌心便熱起來,燙得宋岫舒展筋骨,懶洋洋地靠住扶手。

    上一世,總是他幫霍野按摩針灸,這回卻徹底掉了個個兒,動作之嫻熟,想必平日沒少受傷。

    明知故問,仗著對方此刻視角受限,宋岫微微后仰,貓似的瞇著雙桃花眼向下瞧,悠悠,“疼的是我,大人怎么皺著眉毛?!?/br>
    霍野:……他有嗎?

    刻意松弛肌rou讓自己面無表情,霍野道:“將軍看錯了?!?/br>
    “哦~”尾音拖得老長,青年嘴上配合,語調卻叫霍野莫名發(fā)燥,頓了頓,他又聽見對方道,“今天我如此出風頭,可大人好像并不高興?!?/br>
    有什么好高興。

    霍野想,其余香客瞧見的是金蓮簇擁霞光籠罩的陸將軍,他瞧見的卻是個傷上加傷折騰自己的普通人。

    盡管直到此刻,他依然沒猜出青年到底用了什么法子、騙過法華寺包括自己在內的上百雙眼睛,但他確信,無論真相如何,一定與“巧合”無關。

    老天似乎很少眷顧坐在他面前的青年。

    祥瑞一事,確實能打消那些對方被“徇私放出”的傳聞,代價則是,剛剛緩過一口氣的青年,再次回到新帝視線中央。

    機遇與風險并存。

    “天降異象,自古皆是歸入皇家?!彪[晦地,霍野提醒。

    宋岫淡淡,“景燁若喜歡那些蓮花,給他就是?!?/br>
    霍野手上的動作一停,再開口,聲音已冷硬三分,“將軍知道我說的不是花。”

    而是人。

    恰巧青年現(xiàn)下失了親兵,且無法再征戰(zhàn),將對方納為后妃錦衣玉食地養(yǎng)著,僅會讓百姓覺得新帝仁慈,厚待功臣。

    如此一來,陸家無后,鎮(zhèn)安將軍府便名存實亡,哪日青年身死,一切權財皆會被朝廷收回,可謂兵不血刃。

    以青年的聰慧,怎能想不通這一層?

    除非對方愿意。

    愿意為了復仇,以更主動的姿態(tài),回到新帝身邊。

    彼此算作普通朋友都勉強,青年做什么,本與他沒有關系,然而,一想到對方要繼續(xù)糟蹋自己,霍野胸口竟火燒般、翻騰得厲害。

    偏偏這檔口,青年竟還笑得出。

    而后,輕輕按住他欲要拂袖離開的手,“原來大人這樣擔心我?!?/br>
    霍野的掌心頓時整個兒貼到宋岫腿上。

    “丞相府住著一窩護短的狐貍,景燁暫時還沒本事清算林家,自然也要好好安撫皇后,”似是完全沒察覺這動作實在親近得過了頭,青年微微傾身,溫聲,“既然大人誠懇待我,我亦同大人說說心里話?!?/br>
    “霍野,以你之能,可真甘愿做個禁軍校尉?”

    一間宅院里住了許多天,他們卻從未坦白地聊一聊,總是虛虛實實,隔著層層試探,連關切都七拐八繞。

    長且直的睫毛遮住眸底情緒,霍野道:“將軍謬贊?!卑敌l(wèi)乃帝王鷹犬,做的都是些難上臺面的臟活,潛行殺人的本事,有什么值得夸。

    自記事起便賣身皇家,又有什么余地能夠選擇。

    “景燁刻薄寡恩,大人呆在將軍府的這些日子,暗衛(wèi)恐怕早已變了天,”絲毫沒被對方口中敷衍的推脫影響,宋岫平靜,“首領的位子只有一個,好不容易空出來,肯定有許多人想坐,也肯定有許多人,急著向景燁投誠。”

    “清除帝王礙眼之物,應當是暗衛(wèi)最擅長的事?!?/br>
    “大人覺得,今時今日坐在龍椅上那位,對你到底是什么態(tài)度?”

    霍野當然清楚。

    新帝登基后,細節(jié)處透露的敵意起因莫名,卻切切實實存在,叫他難以交付忠誠。

    “大人錯了,”搖搖頭,宋岫又將聲音壓低兩度,“大人以為景燁只是多疑?實話說,自打派你來我身邊起,他便沒打算讓大人活?!?/br>
    “因為我知道先帝薨逝的真相?!?/br>
    染著藥香的呼吸溫涼,一絲絲打在霍野耳側,許是因為青年話中危險的信息量,又許是因為別的什么,他的脊背陡然發(fā)麻。

    造成這一切的青年卻猶未滿意,沉沉,“先帝臨死前仍叫著大人的名字護駕,按景燁的心性,大人可曉得這代表什么?”

    ——代表先帝信任他,新帝會提防會怕、有朝一日他替先帝報仇。

    電光石火間,霍野飛快想通其中關竅,終于明白,新帝為何總是將他外調,為何要將護衛(wèi)大內的權責一點點移交禁軍。

    這般涉及皇室陰私的機密,除開青年與新帝自己,怕是連林靜逸都被蒙在鼓中。

    掌心下的皮膚溫熱滑膩,喚醒他漸漸冰涼的血液,喉嚨微啞,霍野道:“將軍能講出如此秘辛,想必亦參與其中,不怕我手起刀落,當場送您去見先帝?”

    宋岫眨眨眼,“誰叫我們現(xiàn)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若我死了,大人也要陪葬。”

    況且,他看得出,霍野對先帝并沒有狂熱的孺慕或崇拜,原主幫景燁奪皇位是事實,與其日后被別人挑破,不如他自己來說。

    “先帝年邁,專橫昏庸,耽于酒色,再無明君之相,”似感慨又似解釋,宋岫嘆,“我本以為景燁是最好的選擇,卻未成想看走了眼?!?/br>
    “一步錯,步步錯?!弊詈蟊闶茄拇鷥r。

    霍野:“……宗室凋零,恐難成事。”

    有能力繼任大統(tǒng)者,早已被新帝清算干凈,剩下的,不是庸庸碌碌,就是尚在襁褓,唯一一個值得扶持的永王還折了雙腿,家門都走不出。

    宋岫卻道:“景燁有門好婚事。”

    “武后的故事,大人可曾聽過?”

    霍野心頭一震,旋即又冷靜,“林靜逸是男子。”新帝的后宮更是干凈。

    缺少子嗣傍身,縱然新帝駕崩,對方也無法名正言順聽政,只會引得宗親相斗、朝局大亂。

    “誰說我要弒君?”輕飄飄講出了不得的話,宋岫勾唇,“霍大人,陸某是良民?!?/br>
    三萬亡魂的冤孽,僅用渣男一死了之,未免太痛快。

    “我這里有些叫人噩夢連連的藥粉,”悄悄將積分買來的道具握進掌心,宋岫指尖輕撥,探進霍野衣袖,“如果大人愿意……”

    “叩叩?!?/br>
    后面的話被兩道突兀的敲門聲打斷。

    “藥熬好了,趁熱……”草草走了個過場,沒等宋岫應聲,張院判便風風火火邁進來。

    但等他定睛看清房內兩人的情況,喉嚨里的聲音卻戛然而止。

    一坐一蹲,自己離開時乖巧端正的青年,領口正因身體的前傾而稍稍敞開,略顯凌亂,唇紅齒白,鼻梁秀挺,距離之近,幾乎要和霍野的鼻尖撞在一塊,怎么瞧怎么透著股耳鬢廝磨的意味。

    更重要的是,前者的手已然伸進了后者的衣服里。

    旁邊還跟著老實端托盤的小壽,張院判腦子一空,想都沒想地,一把捂住小壽眼睛。

    非禮勿視。

    雖然乍看之下有些像強迫,可按青年目前的身子骨,對上暗衛(wèi),大抵也只有誘哄的份兒。

    兩情相悅?

    ……原來霍校尉也好龍陽。

    這都叫什么事。

    “趁熱喝,”半點不給宋岫解釋的機會,張院判嘮嘮叨叨將藥放到旁邊,末了,又清清喉嚨,一本正經,“施針期間,禁行房事?!?/br>
    “要么兩位今晚分開睡?”

    第109章

    為醫(yī)者, 說話向來沒個顧忌,只求切中要害,何況對面兩位都是大男人, 張院判當然更心直口快。

    心思半點未往旁處想,霍野像被一錘敲在頭上,腦筋遲鈍,過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禁行房事的意味。

    “張院判何出此言?”極力整理好表情, 他狀似鎮(zhèn)定地起身,略略后退, “我與將軍自然是分開睡?!?/br>
    “行行行,大人說得對, 是老夫多嘴, ”余光掃過, 敷衍地, 張院判點點頭, 松開被捂住的小壽,“好孩子,今晚你可得仔細守在將軍房外, 免得有小賊夜半溜進來, 功虧一簣?!?/br>
    剛進門就被蒙了眼, 又只有十四歲,小壽左看看右看看, 一時沒弄懂幾人在打什么啞謎,卻記得要聽師傅的話,連忙拍拍胸脯, 啊啊兩聲,活脫脫一副要誓死保護宋岫的架勢。

    霍野頓時燥得厲害。

    他當然知道張院判口中要防的小賊是誰, 偏沒底氣反駁,畢竟十數(shù)日前的某個雨夜,他確實于四下無人時踏足過青年的臥房,只得杵在原處,任由調侃。

    旗開得勝的張院判則滿意捋捋胡子:耳根都紅了,還要逞強,原來這神出鬼沒的冷臉夜叉,也有這般人味。

    “好了,”生怕張院判再說下去,直接把人逼得跳窗而逃繞著自己走,宋岫見好便收,沖小壽招招手,“乖,幫我把藥端過來。”

    小壽立刻捧起碗上前。

    待宋岫接過,又回身在托盤里摸了包用紙裹好的糖漬果脯,遞到青年手邊,“啊?!?/br>
    出宮后,他雖仍舊內向,膽子卻大了許多,不再像只一有風吹草動就被嚇到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兔,更接近普通少年的模樣。

    回想起初見時對方那張眼淚直流的花貓臉,宋岫沒忍住勾唇,道:“長大了?!?/br>
    老氣橫秋。

    霍野想,明明自己也才二十過半的年歲。

    盯著青年皺眉喝藥的側臉,莫名其妙地,他心里生出些別扭,剛剛張院判的誤會,似乎僅有他一個認了真,落到青年耳中,簡直比春日里的暖風還要輕,莫說慌亂,連睫毛都沒能叫對方多動。

    甚至比不上一碗苦湯。

    “明日是中元節(jié),”指尖捻起塊果脯,宋岫張嘴咬開一半,輕聲,“陸某要出門一趟,提前向張院判告假?!?/br>
    在靖朝,盡管也有中元節(jié)鬼門大開的傳聞,可大多數(shù)百姓,依然以祭祀為主,道觀佛寺亦會做祈福的法事。

    “告假?好像老夫真能攔住你似的,”擺擺手,張院判沒好氣道,“去吧去吧,愛去哪去哪,回來別嚷嚷腿疼?!?/br>
    身為大夫,他自然希望經手的患者皆懂事惜命、靜心休養(yǎng),但,到底在宮里領了幾十年俸祿,張院判明白,青年此刻,仍走在懸崖間的鋼絲上。

    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