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萼落雪 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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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綰綰坐在亭中,注視細雪紛紛。 周圍只有她和蘇家的侍女,郁家侍女早已收好煎茶的用具,告了罪,先行離開了。 天光一點點變暗,細雪覆蓋花苞。郁四娘始終沒有回來,雪越來越小,蘇綰綰攏住斗篷,起身道:“走吧?!?/br> “不等星水阿姊和郁家小娘子了么?”侍女問。 “已經(jīng)過去兩刻鐘了。棠影,你去佛殿尋郁四娘,對她說,雪下得小了,我先行回府。星河,你去給星水傳話?!?/br> 兩個侍女應(yīng)好,尚未出亭子,便看見遠處有一人執(zhí)傘而來。 他一身月白色袍衫,清冷矜貴,容顏如畫。他沒有帶仆從,一路不急不緩到了亭外,望著蘇綰綰道:“蘇小娘子。” 蘇綰綰點點頭,他拿出另一把傘,遞給蘇綰綰的侍女。 侍女接過,撐開,蘇綰綰的頭頂被撐出一幅煙波浩渺的山水畫傘面。 兩人并肩而行,中間隔著兩三步距離。 郁行安道:“來得晚了些,抱歉?!?/br> 因為司馬忭不愿讓他走,他想了個辦法才將人支開。但是,他不愿意在蘇綰綰面前提起司馬忭。 蘇綰綰:“嗯,無妨。” 細雪落在傘面上,消融無聲。蘇綰綰感覺郁行安走得比方才慢些,和她在一起時,他走路的速度似乎總是會放緩。 郁行安從袖中取出一個長匣,匣中是幾枝紅梅,其中一枝已經(jīng)初綻。 “這是今歲開得最早的梅花,住持方才領(lǐng)我去看了。”郁行安道,“我便多折了幾枝,你拿去轉(zhuǎn)贈他人也好,插瓶也好,皆是個好兆頭?!?/br> 金鳥寺的梅花確實寓意極好,尤其是每年初綻的第一朵,意味著梅開五福,萬事大吉。每年,無論是閬都的達官貴人還是販夫走卒,都想折到金鳥寺的第一枝梅花,今年倒是讓郁行安爭了先。 蘇綰綰早已不相信金鳥寺故意傳出來的這類傳說,但見這幾枝紅梅被保存得很仔細,仍然讓侍女接過,說道:“多謝?!?/br> 郁行安:“應(yīng)是我多謝你?!?/br> “為何?” “多謝你愿意收下這些紅梅。” 蘇綰綰眨了一下眼睛,視線筆直地望向前方。 郁行安側(cè)頭看她。 她大約不知道,她越是心緒波動,便越是神色自若,那日在去往蘺州的甲板上,她看完岸上的場景,和他說話時嗓子都略微啞了,表情卻不肯變一下。 像戴著面具,做得最多的事情,是慢慢挪開目光。 漸漸的,朔風刮起來,細小的雪花被吹在她眼睫毛上。 郁行安望著那片雪花,眸色略深,想伸出手為她拂去,卻只是動了動指尖,仍舊握著自己的傘柄。 “郁知制誥為何總是望著我?” 蘇綰綰盯著前面的一棵梅樹,問道。 “因為我在想一件事。” “何事?” “我在想,蘇三娘,我可否去貴府提親?” 前方的梅樹擋住去路,分開左右兩條小徑,郁行安走了右邊,蘇綰綰往左邊走,兩人分開,又在繞過梅樹之后相聚。 兩人衣裳的一角在風中狂舞著碰在一起,又很快分開。 蘇綰綰:“提誰的親事?” “自然是你?!?/br>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郁知制誥同我說這件事,似是不合禮法?!?/br> “確實有些不合禮法。”郁行安走在她身側(cè),風吹起兩人的衣裳,寒風帶著她的香氣,緩緩落在他鼻尖,似乎盤桓不去。 “但我怕你不開心,心里想,總要問過你的意愿才好?!庇粜邪参艘豢陲L的氣息,側(cè)頭望著蘇綰綰,這樣回答道。 第34章 萬壽 蘇綰綰:“若我說我不愿意呢?” “我斟酌許久,認為你應(yīng)會應(yīng)允?!?/br> “所以,你認為我會應(yīng)允,才出此一言,好讓我歡心?”, 郁行安握了一下傘柄:“抱歉?!?/br> 雖然他還沒想明白蘇綰綰為何這樣說,但是——她語氣不同尋常。 “你揣摩我的心意,還顯得如此成竹在胸,仿佛我定然要應(yīng)你,所以——我拒絕你?!?/br> 北風迎面撲過來,帶著冷冽的氣息,他閉了一下眼睛,雪花落在他眼皮上,又很快變得溫暖。 郁行安再次說了一聲“抱歉”,跟在蘇綰綰身邊。 蘇綰綰的臉有些燙,她等了一會兒,問道:“你怎么不說話?” “我在回憶你的性情,想著怎樣才能讓你開心?!?/br> “然后?” “然后我再詢問你一遍?!?/br> 蘇綰綰:“倘若我一直不準呢?” 郁行安:“那么我將一直詢問你,直到你首肯?!?/br> 蘇綰綰慢慢地踩在小徑上,雪花一片片落下來,隱隱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她停住腳步,問道:“那你想好如何讓我開心了嗎?” 郁行安跟著停下腳步,凝望她:“尚未。” 蘇綰綰道:“聽聞白鷺書院有一學子禮和,琴棋書畫俱佳,尤擅工筆畫,我要一幅他的真跡?!?/br> 郁行安心頭微微一跳。 禮和是他的字。 他問:“小娘子希望畫上有什么?” “要有一樹綠萼梅,樹上開了三千六百零一朵花,每朵都不同?!?/br> “為何是三千六百零一朵?”郁行安問。 “因為我不喜三千六百這個數(shù),一定要壓它一頭?!?/br> “好?!庇粜邪舱f,“我會拿著這幅畫,誠惶誠恐、小心謹慎地詢問小娘子心意。” “你且轉(zhuǎn)告他,”蘇綰綰道,“無論是誰拿到這幅畫,來尋我,提起親事,我都會應(yīng)的?!?/br> 郁行安忍不住輕笑一聲。 “好,我會轉(zhuǎn)告他。”郁行安溫柔道,“我會對他說,此生只畫一幅綠萼梅,只送到蘇家小娘子手中,不許贈予他人?!?/br> 蘇綰綰耳尖微紅,她重新邁步向前走,余光瞥見郁行安也跟了上來。 她故意面不改色地問:“你與那個禮和很熟?” “嗯,很熟?!庇粜邪舱f,“他也姓郁?!?/br> “哦?!碧K綰綰的心砰砰直跳,以為他要揭穿她的羞怯,結(jié)果并沒有。 “他作工筆畫作得慢,三千六百零一朵不同的綠萼梅,他要斟酌許久。為免夜長夢多,我明日先尋一德高望重之人,去貴府商議婚事。半月之后,我定將他的真跡送至小娘子手中?!?/br> “隨你?!碧K綰綰扔下這幾個字,就大步向前走,之后無論郁行安說什么,她都不再搭腔。, 但他們始終相隔三步遠,一同走出梅林,再一同下了山。細雪紛紛揚揚,覆蓋住他們的兩行腳印,這兩行腳印始終未曾分離。 …… 回到聽竹軒,兩個一等侍女和四個一等侍女都像是遭雷劈了。 她們六人迅速地交流了鼎鼎大名的郁行安對蘇綰綰提起婚事的事情,然后一致決定:緘口不言,她們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這件事幾乎無人知曉,蘇綰綰讀了半日書,等著哪個侍女來詢問,結(jié)果眾人仿佛那日失了聰,并未聽見只言片語。 蘇綰綰只好又讀了兩日書,這天傍晚,她從肖家回來,侍女棠影坐在胡床上打絡(luò)子,見到她,連忙放下手上的物事,去煎了一釜茶,端進小書房。 “何事?”蘇綰綰在整理自己的書卷。 棠影放下茶盞,上前幫忙將書卷塞進帙里,一邊笑道:“郁知制誥昨日請了中書令來說項,婢子打聽到了主人的回應(yīng)?!?/br> 主人或阿郎,皆是大裕的仆婢對于一家之主的稱呼。棠影口中的“主人”,就是蘇綰綰的父親。 “父親說了什么?”蘇綰綰低頭系帙袋的繩子。 “主人十分欣喜,卻未曾應(yīng)允?!?/br> “為何?”蘇綰綰系歪了繩子,她垂著眼眸,將繩子解開,再重新系好。 “因為二郎明年才親迎,主人不愿過早為小娘子議親。實際原因是……襄王府和越國公府也遣人來提了婚事?!?/br> 蘇綰綰:“……” 用完晚膳,她去探蘇敬禾的口風。 蘇敬禾正在擦拭月杖,他瞥她一眼,笑道:“扶枝,你心儀哪個?” 蘇綰綰仰望掛在墻上的《馬球圖》:“我沒有心儀的?!?/br> “哦。那你來問我作甚?” “我自己的事,總要關(guān)心一下?!?/br> 蘇敬禾笑嘆一聲,觀察她的神色:“襄王?越國公世子?還是郁知制誥?” 蘇綰綰心跳如鼓,聽見蘇敬禾說:“哦,原來是郁知制誥啊——你一聽見他的名字,面色都一動不動了。他確實是閬都最俊的郎君,又年少有為,出身名門,去蘺州的路上還對你照顧有加……” “阿兄——” “好了,我知曉了,我會為他敲邊鼓的。扶枝,你放心,我觀他大有所為,父親一時猶疑不決,不過是尋思襄王可能登上帝位罷了,他總是希望咱們家要出一個皇后??上逋跚邦^有太子,有二皇子,哪有那樣容易。還不如跟著郁知制誥,照他這種升官的勢頭,再過兩年也許就官拜中書舍人了,到時我們皆要稱他一聲‘閣老’或‘承旨’,嗐,哪有這樣年輕的閣老,我喊了都覺得燙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