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眷正濃 第1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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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熟人?,婉芙就多關(guān)心?了幾句,“如今在御膳房可好?” 小春子聽?娘娘不僅記得自己,還事事關(guān)切,簡直熱淚盈眶,感激涕零,“勞娘娘記掛,奴才如今在御膳房也說得上話,娘娘想吃什?么,盡管吩咐奴才,奴才保證日日不重樣!” 他說著,“啪”地打了把自己的嘴,“瞧奴才這話,娘娘如今有了膳房,都是御前的廚子,哪用得著御膳房日日過來。” 秋池抿嘴笑,“別貧了,娘娘要用午膳,可無?暇聽?你說這個!” 小春子這才說到話頭上,他四?下打量一眼周圍,婉芙會意,對秋池使了個眼色,秋池立即出去?掩好門,守到外面。 “有何要與本宮說的?” 小春子壓低了聲,“奴才近日管著各宮的用膳,在蘅蕪苑發(fā)現(xiàn)了件蹊蹺事。” 蘅蕪苑是劉寶林的宮所,婉芙不動聲色地打量了眼面前的小太監(jiān),剛打瞌睡就送來了枕頭。 走到今日,婉芙不相信天底下有這么好的事,不知道是這小太監(jiān)湊巧,還是有人?有心?讓他過來。 “本宮對蘅蕪苑的事兒沒多少興趣?!蓖褴綌肯卵凵?,“千黛,送柳公公出去?吧?!?/br> 小春子登時急得抓耳撓腮,“娘娘怎會沒興趣呢!”他一說完,立即捂住了嘴巴。 千黛冷臉厲聲,“大膽奴才,竟敢打聽?娘娘,你是不要命了!”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毙〈鹤訐渫ü虻降厣?,連聲求饒,“奴才真不是有意聽?到這件事兒的!” 婉芙眉梢一挑,眼眸睨著地上哀嚎不已的小太監(jiān)。 小春子一咬牙,只得將?實話說出來,“奴才說了,求娘娘饒命?!?/br> 婉芙輕描淡寫,“看你說的是什?么了,本宮再饒過你?!?/br> 小春子繼續(xù)道:“那日奴才經(jīng)過御花園,聽?見了娘娘與修容主子說話。正巧這幾日覺得蘅蕪苑蹊蹺,才想著到娘娘這立功得賞,編了個由頭要說給娘娘。不想娘娘這般厲害,一下就看中了奴才的心?思?!?/br> “奴才無?意中聽?到,從?未說給旁人?,奴才本就有意投靠娘娘,求娘娘饒奴才一命。奴才對天發(fā)誓,日后?只忠于娘娘一人?,絕無?二心?!” 婉芙低著眼,摩挲著茶碗的沿兒,指尖每動一下,就看得小春子心?頭一顫。 他原以為?泠妃娘娘庶女出身,縱使有手段,也沒到老辣的地步,本想糊弄過去?,誰料泠妃娘娘心?思竟如此縝密,一眼就看出了他話中有假。 經(jīng)過這番,他愈發(fā)斷定,追隨泠妃娘娘,絕不是一件錯事。 良久,婉芙才掀起眼,淡淡開口,“說吧,蘅蕪苑有什?么蹊蹺事?” 第95章 小春子覷了覷四?周, 悄咪咪地抬起眼,壓低了聲,“奴才那日到蘅蕪苑送膳, 剛出宮門, 發(fā)現(xiàn)不慎遺落了祖?zhèn)鞯挠衽?,折回去找時?,瞧見殿里出來, 宮女打?扮的人?!?/br> “那人警覺, 奴才不敢多看,但奴才做了這么多年閹人, 只需一眼就能?看出, 那宮裙下的人并非女子,而是宮中的內(nèi)宦?!?/br> 宮中內(nèi)宦扮做宮女模樣,從?嬪妃的寢殿里出來,這種事傳出去,擱誰聽了都是匪夷所思。 婉芙朝千黛瞥了眼,千黛在宮里伺候得最久,意外?聽到這事兒, 也覺得有些怪異。 小春子離開了昭陽宮,得知?了劉寶林的事兒,婉芙吃著旋切魚膾吃得沒個滋味。原以為是與后宮皇子有關(guān),不想竟是另一重秘密。這種事情, 有損皇室顏面,她即使知?道了,也得裝聾作啞。 千黛看了眼娘娘, 極為隱晦地提道:“皇上御極后,勤于朝政, 宵衣旰食,后宮嬪妃眾多,不是人人都像娘娘這般圣眷優(yōu)渥,有些甚至一年才能?在年宴上見皇上一面?!?/br> 深宮寂寞,宮女太監(jiān)尚有對食,更?何況后宮嬪妃,嬪妃們?中難免有那些不怕死的,尋人一解漫漫長夜。 千黛說得夠謹(jǐn)慎,婉芙受寵后,皇上大半進(jìn)后宮的日子都是歇在昭陽宮,旁人別說是侍寢,就是見皇上一面都難。 婉芙托腮,安靜地聽著千黛說話,臉上沒什么表情。皇上只有一個,后宮嬪妃卻有佳麗三千,僧多粥少,皇上勤政,總不能?顧著后宮嬪妃的心?思,夜夜留宿。后宮本就是個把女人關(guān)起來的精致籠子,既然選擇進(jìn)來,就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 是夜,乾坤宮。 陳德海輕手輕腳進(jìn)殿伺候茶水,后面跟著的小太監(jiān)手中捧著玉牌的托碟,呈到御案前。 泠妃娘娘回宮后,皇上凡是進(jìn)后宮,都歇在絳云殿。有太后娘娘那頭壓著,陳德海這實在難辦。 他?瞧見皇上的視線漫不經(jīng)心?地看向前頭第二張鐫刻海棠花樣的玉牌,后宮里的位子越高,玉牌就越顯眼,莊妃娘娘不愿侍寢,那塊牌子是后宮里的誰,不言而喻。 陳德海想到白日太后娘娘的提點?,硬著頭皮道:“皇上,順寧公主經(jīng)??摁[,想必是念著皇上?!?/br> 李玄胤微擰起眉,不虞地睨了眼陳德海,不輕不重地開口:“這牌子,不如你替朕來翻。” “奴才不敢?!标惖潞7鲋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下身,額頭沁著涼涼的冷汗。他?這御前大太監(jiān)當(dāng)?shù)?,在皇上和太后娘娘中間夾著,實在委屈。不管討好不討好,兩位主子都沒個滿意的。 …… 婉芙很快得知?了皇上今夜召溫修容侍寢的信兒,皇上夜里去哪,各宮眼睛都仔細(xì)盯著,算不上秘密。 既然皇上不來昭陽宮,她也沒必要戴那些珠釵翡翠,全讓秋池卸了。 秋池跟千黛對視一眼,遂了娘娘的意,這夜昭陽宮亮著的燈早早熄了下去。 …… 關(guān)雎宮 溫修容卸了鬢間的步搖,烏黑柔軟的長發(fā)如上好的綢緞垂到腰間,她最?后看過妝鏡中的女子,站起身,走到床榻邊伺候李玄胤更?衣。 夜色漸深,順寧見到父皇小臉笑成?了花,玩鬧得累了,才依依不舍地被乳母牽回偏殿。 溫修容低斂下眉眼,為男人除卻腰封。李玄胤捏了捏眉心?,冷淡地拒絕:“由宮人做吧?!?/br> 溫修容動作微頓,自然地收回了手,點?了守夜的小宮女,伺候皇上除衣。 她卸著銀鉤,臉上并未因男人的拒絕而顯出難堪。 “熙兒黏著皇上,嬪妾見皇上與熙兒的天倫,也記起了家中雙親?!?/br> 李玄胤捻著扳指,“你養(yǎng)了熙兒這么久,從?未開口跟朕索要過什么。你想見家中人,朕理?當(dāng)允你?!?/br> 溫修容似是不經(jīng)意道:“后宮嬪妃沒到日子,見不到家里人。嬪妾原本不該求皇上這件事,以免亂了規(guī)矩,是嬪妾聽說楚嬪嫡母過幾日入宮,才勾起了嬪妾心?中的愁腸?!?/br> 是勾起了她的愁腸,還是另有他?意? 李玄胤瞇了瞇眸子,“你知?道這后宮里,朕為何對你最?為冷淡么?” 話頭轉(zhuǎn)來,溫修容有一瞬錯愕,稍許便斂去了,她溫笑著搖了搖頭,“嬪妾不會說俏皮話,比不得泠jiejie討喜?!?/br> 李玄胤仰靠到引枕上,半掀起黑眸,“你與泠妃不同?,后宮里論?起心?性沉穩(wěn),少有人能?與你相比。你心?思縝密,少有綢繆遺漏,又能?在算計中迎合朕心?,朕有時?不知?留著你,是否是一件好事。” 溫修容捏緊了帕子,嘴邊的笑意有幾分不自然,她早就知?道,瞞不過這位帝王。 她沒否認(rèn)李玄胤的話,抬起眼,依舊笑得溫柔,“寧貴妃和應(yīng)嬪害嬪妾小產(chǎn),賠給嬪妾一個孩子,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嗎?” “皇上為何能?原諒她們?二人,而不能?原諒嬪妾?嬪妾什么都不求,只求給那個失去的孩子一個交代?!?/br> “你已?經(jīng)得到交代了?!崩钚费鄣咨霾挥?,冷漠地看著面前極力隱忍的女子。 溫修容笑著,眼角不知?不覺流下了淚水,“皇上,您是江山之主,是萬民朝拜敬仰的帝王,嬪妾想知?道,您有沒有過痛苦、無?助……您,有沒有為后宮失掉的那些子嗣傷過心?,流過淚,還是說……” “后宮那么多的嬪妃,隨便誰都可以誕下龍嗣,您早已?不在乎了。” “放肆!”李玄胤驀地抬手,床頭案上置著的茶水應(yīng)聲而落,飛濺滿地的殘渣碎屑,濺濕了溫修容素白的裙擺。 溫修容抹掉眼角的淚水,恭恭敬敬地跪下身,“嬪妾有罪,甘愿受罰。只求皇上不要把順寧從?嬪妾身邊奪走,這一年,嬪妾早已?視如己出,順寧便是嬪妾的命?!?/br> 李玄胤站起身,只冷淡地道了一句,“朕不會把熙兒帶走,后宮沒人比你更?適合撫養(yǎng)熙兒?!?/br> …… 昭陽宮,熄了燈,殿內(nèi)靜悄悄的。 李玄胤進(jìn)來,槅門吱呀響了兩聲,吵醒了守夜的小宮女。那宮人迷迷糊糊地睜眼,看清是皇上,嚇得立即跪下來,剛要福禮,被李玄胤抬手止住。 他?越過屏風(fēng),進(jìn)了內(nèi)殿。 帷幔重重落下,床榻里的女子早就進(jìn)入睡夢,對外?面的動靜沒有絲毫察覺。 李玄胤撥開帷幔,坐到床榻邊,這般動靜,才讓那女子皺了下眉心?,迷迷糊糊地伸手推他?,“皇上別鬧,臣妾要睡覺了。” 那人無?意識地呢喃,是習(xí)慣了脫口而出的話。 李玄胤眼眸微動,因這一句,冷得如冰的臉色稍有舒緩,他?沒讓人進(jìn)來伺候,自顧除去外?袍,放輕了動作躺到床榻上,過會兒掀開被角,沒等他?動作,里面的女子習(xí)慣地滾到他?懷里。懷中女子嬌嬌軟軟,驅(qū)散了秋夜的寒涼。 便是到了這時?,婉芙才覺出不對勁,她迷糊地摸了摸男人的胸膛,往下碰到那物,陡然睜大了眸子,清醒過來。 “皇……皇上?” 那東西在女子手里變了尺寸,李玄胤臉色隨之越來越黑。 “是朕?!蔽㈩D住,嗓音喑啞威脅,“還不松手?” 婉芙臉頰驀地一紅,手心?燙熱得厲害,忙轉(zhuǎn)開了話頭,“皇上……皇上不是召了溫修容侍寢嗎?” 提此?,李玄胤臉色淡下來,最?終凝上一股暗色,輕描淡寫道:“朕想過來看你?!?/br> 婉芙微怔,聽不出這句話是敷衍,還是真實所想。 她被吵醒,沒了睡意,偷偷抬眸打?量了一眼,看清了男人眼底凝聚的冷淡暗意,猜想難不成?是溫修容說了什么,惹得皇上不悅?溫修容性子溫和,又怎會不知?皇上的心?意,而惹惱了皇上。 婉芙猜不出。 “皇上是有心?事?” 李玄胤垂眸看她,良久,啟唇淡淡道:“人人都說朕薄情寡性,縱使自己的孩子沒了,也不會為之掉一滴淚?!?/br> “你也這么想朕么?” 婉芙心?頭微動,她撐坐起身子,不避不躲地看回男人的眼,“臣妾在回答皇上之前,皇上要先回答臣妾。” 李玄胤輕捻扳指,聽她繼續(xù)問:“如果臣妾生產(chǎn)時?沒保下小皇子,或者臣妾和小皇子都沒了,一尸兩命,皇上會記得臣妾么?” 聞言,李玄胤呼吸一滯,看著女子在月光下雪白的臉蛋,雖知?她說的是假話,她分明平安誕下了小皇子,但他?聽了仍是忍不住心?頭一跳,仿佛被人狠狠揪了起來。 “不許胡說!”李玄胤拍了把婉芙的額頭,遮掩掉眼底的心?緒,他?從?未想過,沒了這個整日就會氣他?的女子該會如何,也從?不愿意去想。 婉芙揉揉發(fā)疼的額頭,眸子彎著,“臣妾不說,皇上就已?給了自己答案,何必要再多此?一舉,去問臣妾呢?” 李玄胤怔然。 她伏到男人懷里,“皇上是一國之君,心?里裝的是天下蒼生。乾坤宮里日日送到御前半人高的折子,臣妾看了都頭疼,忍不住昏昏欲睡?;噬弦獜?早忙到晚,甚至舍不得抽出時?間用膳歇晌,皇上勤政,治的是大家,是黎民百姓,能?放在小家的心?其實很少很少?!?/br> “世上哪有不疼愛孩子的父親,可是皇上要忙著庶務(wù)朝政,那些案牘已?經(jīng)讓您在那些私事上,分不出再多的心?神?!?/br> 婉芙仰起臉,“您是大昭的天,是天下黎民的父親,這樣的身份,就已?不允許您再為了自己的私情掉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