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以后有本事賺大錢了，他再多打點(diǎn)給福利院。

    學(xué)校只能開學(xué)的時候住，所以放假時，陳山晚要么就是找包吃住的，要么就是租短租房，總要自己動手做飯。

    也是因此，他的廚藝很是不錯。畢竟陳山晚也不是什么廚房殺手，他從小無論學(xué)什么都很快。做飯也不例外。

    吃過飯后，陳山晚沒等到餐具下來，他思索了一下——主要是喻心說過樓上那位是精神病患者，之前還出現(xiàn)過攻擊性。

    陳山晚對精神病患者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他們大多數(shù)都伴有自殘傾向，因此陳山晚有點(diǎn)擔(dān)心。

    他想了想，先發(fā)消息問了一下喻心。

    不知道是在外還是怎么，喻心沒有回復(fù)他。

    陳山晚又覺得可能是自己多慮了吧。

    畢竟如果真的犯病要自殘的話，就算沒有瓷器在手邊，也有千萬種方式自殘，既然他們可以他單獨(dú)放在三樓，那應(yīng)該是樓上那位不會有這種問題。

    這么想過后，陳山晚就把花留在了餐廳，上樓洗澡了。

    今天很熱，正值夏日，他天生體寒畏涼的人，下午走過來時都起了一身薄汗，所以陳山晚順帶連頭一起洗了。

    嘩啦啦的水聲在浴室里回蕩，他從小在福利院都是淋浴，故而不太習(xí)慣浴缸。

    陳山晚的頭發(fā)有點(diǎn)長，打濕后額發(fā)蓋住了一點(diǎn)眼睛，發(fā)尾也黏在了頸后，黑與白交織。

    他天生身體就不太好，陳山晚待的福利院是公立的，有一個好處是自己沒有獨(dú)立出去前，國家是免費(fèi)做檢查，每年都是全套的檢查——如果是殘障人士，就算是成年了，國家也依舊可以免費(fèi)給他們做檢查。

    陳山晚身體倒沒有大病，就是不知道為什么身體很差。

    因此他的身形看上去偏清瘦，腹部上的肌rou都是瘦出來的。

    不過這并不代表陳山晚手無縛雞之力，他不說自己的力氣有多大，但也還是屬于正常成年男人該有的范疇。

    陳山晚后背脊柱溝靠下接近髖骨的位置有三枚紅色的痣豎著并排列在凹陷里，乍一看就好像是什么奇特的封印，也像是鮮艷的紅梅開在雪地，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也為他那具身體添加了幾分朦朧的澀氣。

    如同鑲嵌在白玉上的紅瑪瑙，點(diǎn)綴得恰好。

    白色細(xì)密的泡沫順著排水口往下，在陳山晚不知覺的情況下澆灌到了那片圍繞著別墅的玫瑰花田里。

    今晚月色姣好，黑色的玫瑰悄無聲息地在清冷的月光底下暈出光澤。

    藏在玫瑰叢底下的荊棘游動著，發(fā)出類似蛇游走過草叢的窸窣聲，有更多的黑色玫瑰憑空出現(xiàn)、綻放，原本還不算密集的花叢登時擁擠起來。

    因?yàn)樯蟻砗竽欠N奇怪的視線感就沒有了，陳山晚也就沒有太在意，只以為是因?yàn)閸u臺對面的置物柜上正好擺放了一個看上去有些怪異的人偶擺件，所以他才會有這種感覺。

    他素來膽大，看鬼片也面不改色——科學(xué)社會，陳山晚從不信這些。

    洗過澡出來后，陳山晚低著頭單手擦著頭發(fā)，另一只手拿著手機(jī)先看了看消息。喻心還是沒有回他，不過福利院的院長有給他發(fā)消息，所以他順便先回了院長的消息。

    院長問他新的兼職怎么樣。

    陳山晚沒跟他說自己新工作是到人家里做“管家”。

    主要是院長上了年紀(jì)，想也知道她會覺得住到別人家里不安全，尤其陳山晚還長得這樣好。好到小時候有各方面都符合條件的人來領(lǐng)養(yǎng)，一眼就看中了他，院長都有點(diǎn)不敢把他送出去。

    雖然國家要求年齡差擺在那，但世上的變丨態(tài)要多少有多少，年齡差只是一個保障而已。

    最后因?yàn)轭I(lǐng)養(yǎng)陳山晚的條件太苛刻了，每周都要接受家訪，很多人都覺得太麻煩，所以陳山晚也還是沒有領(lǐng)養(yǎng)出去，就在福利院長大。

    陳山晚自己倒是無所謂，他覺得在福利院長大也挺好。

    院長對他很好，他也把院長當(dāng)作自己的親生母親。

    至于福利院的孩子們，打鬧是難免，但大多數(shù)被拋棄的都是殘障兒童，無論是比陳山晚大的，還是比陳山晚小的，陳山晚都愿意讓著他們，也愿意幫mama一起照顧他們。

    因?yàn)樗麄儗τ陉惿酵韥碚f，也是他的家人。

    陳山晚跟院長說自己新的兼職是在補(bǔ)習(xí)班做家教，包住宿和吃住。

    他撒謊面不改色，措辭都不帶停頓的，和他的無害的外貌有幾分相悖。

    陳山晚和院長聊了幾句后就收起了手機(jī)，院長也有太多的事要去忙了。

    陳山晚本來想著時間還早，做個暑假作業(yè)再睡，結(jié)果聽見細(xì)微的吱呀聲從遠(yuǎn)處傳來。

    他稍頓，因?yàn)楦杏X像是那個傳送帶發(fā)出來的聲音，不確定是不是樓上那位把餐碟送下來了，所以還是起身去了樓下。

    沒被吹風(fēng)機(jī)光顧過的頭發(fā)濕漉漉的，水珠慢慢凝起，悄無聲息地順著陳山晚的后頸往下滑，慢慢打濕衣領(lǐng)。

    陳山晚的膚色很白，他背對著擺在餐桌上的黑玫瑰，那種黏膩的視線感再度席卷上來。

    他低著頭，無意識地輕抓了一下自己發(fā)癢的后頸。

    凸出的棘突被劃了一抹淺淡的紅，幾道淡淡的痕跡讓他本就纖細(xì)的脖頸看上去都更為脆弱。屋外的風(fēng)聲收緊，外頭游動的荊棘也猛地頓住，那一朵朵漆黑的玫瑰在清冷的月光下顯得有些詭譎危險。

    不知是起了什么妖風(fēng)，所有玫瑰花的朝向都向著陳山晚這邊。

    只可惜下午的時候陳山晚就把窗簾拉得很緊，無論里外都無法透過窗戶去窺探，所以陳山晚也并不知道外頭詭異的動靜。

    他無知無覺地伸手從平臺上拿了卡片出來，上頭的字還是那樣蒼勁有力，看得出是學(xué)過書法的。

    老實(shí)說，和陳山晚認(rèn)知的精神病患者真的不太一樣。

    ——他到現(xiàn)在也沒看出來樓上那位哪兒不正常了。

    【有點(diǎn)餓，可以麻煩做個夜宵嗎？】

    陳山晚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防水的皮帶手表。

    八點(diǎn)零一，距離吃晚飯已經(jīng)過去了快三個小時。

    是他晚上給樓上那位送去的量太少了嗎？

    陳山晚有點(diǎn)懊惱。他是按照自己的飯量送上去的…他自認(rèn)自己和正常的男大學(xué)生吃得也差不多，又想著樓上那位先生沒什么運(yùn)動，大概是吃得和他差不多的。

    哎。

    陳山晚想自己就該先問一下，這也太不敬業(yè)了。

    還好人家沒有怪他，不僅送花給他，還那么客氣。

    陳山晚先把那支修剪得很好，還噴了水霧的玫瑰花放進(jìn)了瓶子里，再四下找了找，在抽屜里找到一支銀黑色的鋼筆，沉甸甸的，感覺價格應(yīng)該不菲，尤其上頭還有不知真假，但看著感覺很像真的白色碎鉆，所以陳山晚擰開得很小心。

    他甚至都有想過要不上樓去拿自己批發(fā)買的筆下來算了。

    陳山晚遲疑了下，還是在卡片上寫了句：【您想吃什么？】

    傳送帶將卡片送上去，在吱吱呀呀的聲音中，停在了3樓。

    但這一回，臺面并沒有立馬送下來。

    一只戴著黑皮手套的手從臺面上拿起卡片，放到自己和白色卡片幾乎一個色的鼻下輕輕嗅了嗅。

    說不上來究竟是什么味道的淡香和rou丨體獨(dú)特的味道混雜在一起，還有一點(diǎn)水汽的感覺，宛若這世間最蠱人的迷丨香。

    那對漆黑的眼眸中貪婪的色彩因此逐漸加重，癡迷的愛戀濃郁到像要蕩開無邊的春意。

    艶紅的薄唇貼著那五個字不斷地摩挲著，方才青年的低下頭時露出的那一截白皙如玉的脖頸就在眼前，還有他自己抓撓出來的淡淡紅痕與順著蜿蜒而下的水痕……

    吞咽的咕噥聲在屋內(nèi)清楚地響起，外頭的風(fēng)聲更為緊促。

    真漂亮。

    “他”想。

    “他”的人類真漂亮。

    漂亮到讓“他”感覺自己的肚子像是個無底洞，無論用多少食物都填不滿。

    但那是當(dāng)然的，畢竟就算那些食材被陳山晚觸碰過，也終究只是觸碰過。

    不是直接屬于陳山晚、來源陳山晚，對于“他”而言就像是飲鴆止渴般，只會讓“他”更加饑丨渴難耐。

    不過沒關(guān)系。

    “他”愉悅地想，蒼白且充滿裂紋——猶如瓷器粉碎后被用膠水沾上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不自然的病態(tài)愛意。

    “他”很快就能吃到他了。

    【作者有話說】

    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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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黑玫瑰3

    因?yàn)闆]拿手機(jī)下來，陳山晚無所事事地等了好一會兒，那種好像這輩子都甩不掉了的視線感又像是貼著他的脊背而生的，仿佛是一張蛛網(wǎng)糊在他背上，讓他感覺自己好似整個粘在了網(wǎng)里掙扎不能的飛蛾，渾身都有些不自在。

    就在陳山晚想要不要先離開這里去等樓上那位決定好要吃什么時，老舊的吱呀聲又響起。

    夜已深，四下靜悄悄，在陳山晚可以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的情況下，這樣的聲音實(shí)在是有些讓人發(fā)毛，但陳山晚反而無端松了口氣。

    他送上去的卡片其實(shí)還有很多空地，但樓上那位卻換了一張下來。

    上頭寫著：【都可以?！?/br>
    既然如此，為什么糾結(jié)？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yàn)椤岸伎梢浴?，所以才糾結(jié)。

    陳山晚沒有再執(zhí)筆回復(fù)，他隨手將卡片丟入了垃圾桶，就打開了冰箱。

    記得冰箱有吐司，既然是餓了而不是嘴饞，那就做個三明治，再來一杯牛奶助眠好了。

    雇主也說了，樓上那位不挑食。

    陳山晚為了避免樓上那位吃不飽，特意做了兩人份，牛奶都倒了一大杯。

    他在廚房里忙活，黑色玫瑰就擺在餐桌上，靜悄悄地將他的模樣收入眼底。

    因?yàn)椴淮_定樓上那位是喜歡手抓還是刀叉，所以陳山晚也備了刀叉上去。

    臺面緩緩上升，這一次還是沒有立馬就放下來。

    陳山晚是想等到碟子下來一起洗的，結(jié)果只下來了一杯沒喝完的牛奶，還有一張新的卡片。

    【喝不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