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魚人6

    陳山晚沒有再問郁睢為什么喜歡他。

    因?yàn)樗呀?jīng)在郁睢那兩句話中喪失了語言能力。

    他定定地看著郁睢, 過速的心跳清晰卻又無端模糊。

    其實(shí)不知道為什么，他從見到郁睢的第一面開始，他的靈魂深處就好像有一個(gè)聲音在驅(qū)使著他靠近郁睢。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受。

    是因?yàn)閭髡f中魚人有蠱惑人心的能力？

    還是他自己的原因？

    陳山晚不明白, 反正他很清楚他沒有辦法對(duì)郁睢冷臉。連裝都不想。

    所以在魚人剖白了自己的心意后，小心翼翼地試著沖他伸出手, 用一根食指勾住了他的手指, 陳山晚也沒有躲。

    他沒有避讓的舉動(dòng)讓郁睢瞬間就綻放出了一個(gè)笑，然后飛速地纏上了陳山晚的手, 緊緊扣住了陳山晚，尾巴也稍稍游動(dòng), 拉近了距離。

    這個(gè)距離…“他”再近一點(diǎn), 鼻尖就要貼上陳山晚的鼻尖了。

    這使得陳山晚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還微微偏開了腦袋。

    陳山晚的聲音很輕, 像是用氣聲說話：“你靠得太近了?！?/br>
    郁睢又用那種困惑不解的語氣問他：“為什么？”

    陳山晚心說這還有為什么嗎。

    但又奇異地能夠明白郁睢在問什么。

    所以陳山晚抿抿唇, 低聲說：“我沒有答應(yīng)你?！?/br>
    他甚至還能提前預(yù)判到郁睢會(huì)說什么：“我不知道那是你送我的禮物, 就算知道, 我也不知道你送的禮物是那種含義, 所以你不能拿這個(gè)綁定我。”

    郁睢好像沒有聽懂, 因?yàn)椤八蓖嶂X袋。

    陳山晚無奈地嘆了口氣，那種非要跟魚人掰扯清楚的心思登時(shí)沒了。

    郁睢就是在這個(gè)時(shí)候問：“那你要怎么才能答應(yīng)我？”

    “他”攥緊了手里陳山晚的手指, 他說話咬字還是那么艱澀, 配上這句話聽著都無端委屈：“你明明都不抗拒我的接觸了?！?/br>
    “……這不一樣?！?/br>
    “這怎么不一樣？”

    陳山晚其實(shí)也答不上來。

    畢竟他從沒和人牽過手, 允許郁睢的這個(gè)動(dòng)作，確實(shí)是有些……

    而郁睢在這個(gè)時(shí)候開口：“我知道了?！?/br>
    陳山晚稍頓, 就見少年魚人十分認(rèn)真地問他：“要慢慢來, 是不是？人類都喜歡講……”

    “他”似乎是想要說什么, 但因?yàn)榭藲ざ髀冻鲂┰S苦惱。

    那張精致的臉做這樣的神色很可愛, 也讓人很心軟。

    尤其這提醒到了陳山晚，郁睢的非人特質(zhì)。

    “他”不是人類，海里又只有“他”這一條魚人，只有“他”擁有語言的智慧。

    陳山晚不知道郁睢多大了，但就算郁睢不是和他一樣大，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也肯定很孤獨(dú)寂寞。

    也許郁睢根本不明白“他”說的那些代表著什么，“他”只是單純地看見了一個(gè)漂亮的人類，就想要他永遠(yuǎn)地陪著他。

    畢竟在魚人的世界和觀念中，“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那些東西的意義。

    因?yàn)轸~人和人類終究是不一樣的，更別說這片海域只有“他”一個(gè)魚人。

    想到這兒，陳山晚看郁睢的視線就逐漸變成了仿佛在看一個(gè)還很懵懂的，因?yàn)橄矚g一個(gè)玩伴就說要和他結(jié)婚的小孩。

    也是因此，陳山晚終于輕輕勾起了嘴角。

    他這么一笑，就讓郁睢睜大了眼睛，本來就糾纏在陳山晚身上的目光更是定定地黏在他身上，像是釘子釘死了一般。

    陳山晚輕聲：“循序漸進(jìn)嗎？”

    郁睢幾乎是下意識(shí)地點(diǎn)頭。

    “他”的人類一笑起來，無論他說什么，“他”都想點(diǎn)頭。

    陳山晚想了想：“嗯，你也可以這么理解?！?/br>
    他在想他要想辦法教會(huì)郁睢人際關(guān)系，但他也才十六歲，要怎么教會(huì)一個(gè)非人的物種這些概念，對(duì)于他來說也是件很頭疼的事。

    好在郁睢很聽話。

    只是唯一的問題是——

    “那明天可以親你嗎？”

    陳山晚：“。”

    他瞬間就感覺全身都有些臊，耳根也是泛起了紅，就連被郁睢纏住的手指都不自覺地縮了一下。

    陳山晚的指尖蹭過郁睢的手，魚人對(duì)這方面的感知十分敏丨感，所以“他”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陳山晚抿起唇，聲音都有些變調(diào)：“不可以！”

    郁睢哦了聲，又追問：“那…后天？”

    陳山晚：“？”

    他真不明白這個(gè)魚人腦子里都是些什么：“后天也不可以！”

    陳山晚輕輕咬著牙：“郁睢，我說過我沒有答應(yīng)你，這不是一天還是兩天的問題！”

    郁睢完全不生氣，就是纏著陳山晚的手又緊了很多，像是怕陳山晚因?yàn)樾邜蓝﹂_“他”的手一樣，重復(fù)了那個(gè)沒有被陳山晚回答的問題：“那要怎么樣你才能答應(yīng)做我的配偶？”

    陳山晚實(shí)在有點(diǎn)受不了郁睢的直言直語，他感覺自己整個(gè)人都莫名有點(diǎn)升溫，像是一鍋冷水逐漸變熱，甚至開始沸騰。

    陳山晚深呼吸了口氣，勉強(qiáng)壓下自己繁亂嘈雜的心緒。

    但因?yàn)樯叩捏w溫，陳山晚渾身都繃著，覺得自己被郁睢纏住的那只手格外guntang，他想要抽手出來。

    可郁睢的力氣太大，纏得太緊，他就連掙扎都做不到。

    所以陳山晚只能偏頭避開魚人過于赤忱直白的視線，有點(diǎn)慌亂地：“…我不知道?！?/br>
    郁睢盯著陳山晚變成了深紅色的耳廓，還有因?yàn)樗膭?dòng)作而暴露出來更多的脖頸。

    “他”的人類的脖子細(xì)長白皙的，且有屬于人類的溫暖溫度。

    皮膚摸上去很真實(shí)。

    拉出來的頸線很漂亮。

    郁睢的喉結(jié)明顯地滑動(dòng)了下。

    好香啊。

    好想咬一口。

    “他”的人類真的好香。

    會(huì)是什么味道的呢？

    等陳山晚在混亂中遲鈍地察覺到沉默有點(diǎn)長，品到了空氣中蔓延的危險(xiǎn)感時(shí)，郁睢又壓下了那些翻騰的欲丨念。

    “他”望著陳山晚，讓人摸不著頭腦地說了句：“我知道了?！?/br>
    陳山晚：“……？”

    他忘了剛才脊背炸寒的感覺，心里納悶無比。

    這條魚是明白什么了？

    他都沒明白。

    郁睢又牽著他的手，帶著他往浴室那邊走：“你休息吧?！?/br>
    陳山晚走在“他”旁側(cè)，視線忍不住往郁睢的魚尾上掃了兩眼：“…幾點(diǎn)了？”

    但顯然魚人沒有時(shí)間觀念：“不知道，外面天黑了。”

    陳山晚稍頓。

    郁睢在這里，也可以感知到外面嗎？

    陳山晚：“人不是天一黑就要睡覺的?！?/br>
    郁睢緩慢地眨了下眼，眼睛好像亮了一下：“那你要我陪你玩嗎？”

    陳山晚默了下，偏頭避開“他”的視線：“…但我今天很累了?！?/br>
    “嗯?！庇纛『孟駴]有察覺到他的謊言一樣，領(lǐng)著他到了鑲嵌著寶石的盥洗臺(tái)前：“那你早點(diǎn)休息。”

    陳山晚略有點(diǎn)心虛。

    就見郁睢抬起另一只手，豎起食指，指尖就倏地出現(xiàn)水流，被“他”引入了杯子里：“刷牙。”

    陳山晚看著放在旁邊的牙膏和牙刷杯子：“…這些東西你是哪來的？”

    “有些船遭難會(huì)翻進(jìn)海底?！?/br>
    郁睢認(rèn)真道：“我就挑他們沒用過的東西搬了回來。”

    并不意外。

    陳山晚示意郁?。骸澳悄愕盟上率??！?/br>
    郁睢看了看自己抓著的陳山晚的手，到底還是慢慢松開了。

    等陳山晚洗漱過后，就在郁睢的注視下上了床。

    他一開始還有點(diǎn)擔(dān)心郁睢要是要和他同床共枕怎么辦，但還好郁睢只是趴在了床邊，雙手扒拉在床的邊沿，下巴擱在上頭：“我給你唱歌，好不好？”

    陳山晚并不知道，雖然魚人只有郁睢這么一條，但有些規(guī)則是天生就在郁睢的腦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