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克覺得，他心血來潮來雨林島一趟是他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

    凱瑟琳很好奇地問他為什么來這里，他老實道：“因為無聊。”

    說完，他又加了句：“不過還好我來了。其實在啟程之前我險些因為感冒發(fā)燒而錯過火車，但就在出發(fā)的前一天我奇跡般地好了。否則我就要推遲好幾天才能來了?！?/br>
    凱瑟琳一邊漫無目的地走著，一邊道：“那真是太神奇了。假如你晚來幾天，恐怕我已經(jīng)回家了?！?/br>
    弗蘭克步子頓了頓，歪頭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她：“你要回家了嗎？”

    凱瑟琳點點頭，“是呀，我快要開學(xué)了。”

    弗蘭克問：“你在……哪里上學(xué)？”

    凱瑟琳回答：“中庭第一大魔法學(xué)院。我的夢想。”

    弗蘭克沉默了下，才道：“你真的很厲害，凱特?！?/br>
    凱瑟琳歪頭看著他，“為什么用這樣的語氣呢？難道不為我高興嗎？我可是費了很大勁兒才考進(jìn)去的?！?/br>
    她笑道：“弗蘭克，夸夸我嘛?！?/br>
    弗蘭克笑得有些勉強，“你很棒，做到了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我……我只是有些難過?！?/br>
    凱瑟琳問：“為什么要難過呢？”

    弗蘭克盯著她，緩緩道：“因為那意味著，你會離我很遠(yuǎn)?！?/br>
    凱瑟琳沒想到是這個回答。她想了想，問道：“那，你的家在哪里呢？我似乎還沒有了解過你。”

    弗蘭克平靜道：“我在南部島，剛剛畢業(yè)，是一名藥劑師?！?/br>
    凱瑟琳“哦”了一聲，“聽說那里晚上的時候能看到天邊有金蛇的金光，是真的嗎？”

    弗蘭克道：“是的?！?/br>
    他問：“你要去看嗎？”

    凱瑟琳想了想，“有機會也許會去的，我很喜歡自己到處走走。”

    弗蘭克沉默了一段路，忽然問道：“凱特，你，你預(yù)備什么時候回中庭呢？”

    凱瑟琳道：“后天?！?/br>
    “后天……”

    他忽然攔住了凱瑟琳繼續(xù)前行的腳步，認(rèn)真地看著她的眼睛，道：“或許，我可以去中庭找你?！?/br>
    凱瑟琳愣了愣，然后道：“你不是在南部有工作嗎？”

    弗蘭克抿了抿嘴，“但是那只是一份工作。我想去找你?！?/br>
    凱瑟琳眨了眨眼睛，忽然抬手摸了摸弗蘭克的頭發(fā)，yingying的有點扎手。

    “別這樣，弗蘭克，你應(yīng)該以自己的人生計劃為主。你這樣太沖動了?！?/br>
    弗蘭克低著頭讓她摸，眼皮垂下。

    “所以……你要跟我分開了嗎？”

    他說出這句話，呼吸就有些艱難。

    “凱特，不要這樣，我舍不得你。我們在一起這么愉快，我不能想象如果再也見不到你，我該怎么適應(yīng)這件事。”

    凱瑟琳摸了摸他的臉，“嗯……我也舍不得你。但是，這看起來是沒辦法的事，不是嗎？”

    弗蘭克悶悶道：“我說，我可以去找你?！?/br>
    凱瑟琳笑了，“別這樣，我們只認(rèn)識了幾天，你難道就要為此改變你的人生計劃嗎？弗蘭克，別難過，這幾天過得很愉快不就夠了嗎？”

    她小聲道：“其實這是我第一次談戀愛，你都沒發(fā)現(xiàn)吧？我沒想到第一次談戀愛就可以這么愉快，謝謝你?！?/br>
    弗蘭克卻笑不出來。他盯著凱瑟琳，問：“你這么輕易就可以放得下嗎？我只是……只是你旅途中的一點消遣？凱特，是這樣嗎？”

    凱瑟琳搖搖頭，“當(dāng)然不是的，遇見你是一個意外。但，我們誰都沒有辦法改變事實，不是嗎？”

    弗蘭克執(zhí)拗道：“我都說過了，我可以放棄一切去和你在一起。”

    凱瑟琳也認(rèn)真道：“你不能這樣。或許……或許你只是現(xiàn)在太難過了，所以才會作出這樣沖動的決定?！?/br>
    她試著解釋：“其實，這很正常，沒有誰和誰可以永遠(yuǎn)在一起的，任何人最后都只會剩下自己。我們只不過是時間短了一點而已，但我們一起度過的記憶是不會消失的，那很珍貴，這不就夠了嗎？”

    弗蘭克啞聲問：“為什么不可以？你沒有想過和誰永遠(yuǎn)在一起嗎？”

    凱瑟琳苦惱地歪歪頭，“可是……這是做不到的呀?！?/br>
    弗蘭克逼問：“為什么做不到？永遠(yuǎn)相愛就可以了?！?/br>
    凱瑟琳不解地問他：“可是，如果相愛就足夠，我們怎么會沒有辦法繼續(xù)呢？人生有很多選擇，不一定要和誰永遠(yuǎn)在一起的。”

    弗蘭克問：“相愛？所以你愛我嗎？”

    凱瑟琳笑了，“當(dāng)然?！?/br>
    弗蘭克卻沒有感受到喜悅。

    “那么我們的愛完全不一樣，凱特?！?/br>
    凱瑟琳的頭發(fā)在海風(fēng)吹拂中有點亂，遮住了臉。她笑起來其實很靈動，很有感染力，看起來像是天真無知的小女孩。但弗蘭克此時才真切地知道，她其實有多么堅定的想法和多么固執(zhí)的性格。

    “也許吧，弗蘭克。我只是覺得，感情是沒有結(jié)果的，只有我們一起的經(jīng)歷才有意義，無論長短，無論在哪里分手，都是一件很美好的事?！?/br>
    她再次踮腳去吻了吻弗蘭克冰涼的唇。

    “還是很開心能夠認(rèn)識你。”

    開心？

    弗蘭克并不開心，他甚至在那一瞬間充滿了惡意。他想，凱瑟琳或許只是在說謊，她就是毫不在意他，將他當(dāng)作是旅途中一場風(fēng)花雪月的臨時約會，根本不希望他去打擾她真實的生活。

    但他又想，凱瑟琳不是喜歡這樣做的人。大概率她的話是真的。

    如果是前者，弗蘭克只需要設(shè)計一個浪漫的方式再次與她相遇，很輕易就能再來一場約會，這甚至還是好的情況。

    但如果是后者，那么就意味著，或許凱瑟琳在對待任何一段感情都是如此干凈利落且邏輯自洽，沒有任何人能打亂她的生活。

    那么他就像是一個被擋在外面的門外漢，找不到任何開門的辦法。

    “弗蘭克，也許你還愿意送我一個吻嗎？”

    凱瑟琳仍然記得，當(dāng)時弗蘭克的臉色有多么差。但他仍然盡其所能地送了她很美好的一個吻。

    凱瑟琳回過神來，看著喧鬧的街道上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一時間有些恍惚，但久別重逢的喜悅還是讓她接過了那朵玫瑰。

    作為鼓手的弗蘭克見她接過了玫瑰，便作出激動的樣子捂住了胸口，跳起來張開雙臂向所有人歡呼。周圍的人都配合地回應(yīng)他，為他惟妙惟肖的表演鼓掌吹口哨。

    他跑了一圈，向所有人敬禮，作為表演的謝幕。新一波街頭表演者到了，人群的注意力被吸引走。鼓手腳步慢下來，慢慢走回到了凱瑟琳面前。

    這次他收起了角色表演的痕跡，臉上帶著厚重的妝，但很自在地笑了。

    他輕輕拉起凱瑟琳的手，鄭重地彎腰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帶著笑意低聲道：“嗨，凱特，好久不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