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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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易禾到家第5天。 「寒露」。 蘇紅的話,效果甚是顯著。 胡易禾沒有任何緩沖地,沒有任何預(yù)兆地,咔,切換成了他一直以來的生活模式。 早上六點,就起床了。 出去晨跑。 安柚和蘇紅一開始是不知道他去干嘛了。 胡易禾出門時,安柚睡得天昏地暗,迷迷糊糊間聽到防盜門開門的聲音,還以為是老媽心血來潮早起出去溜達(dá)了。 她勉強(qiáng)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天剛蒙蒙亮,嘟囔了一句:“蘇紅女士有進(jìn)步”,翻個身,又睡過去了。 再次醒來,是被蘇紅拽起來的。 安柚揉揉眼睛,伸個懶腰,打個哈欠,恍惚了幾秒,帶著困意說:“媽?你回來了?” 蘇紅說:“我就沒出去” 安柚第一秒沒反應(yīng)過來,第二秒,困意全無,眼睛瞪圓,大聲問:“啥?那早上咋有開門的聲音?” 蘇紅指指對面,胡易禾的臥室門敞開著,她說:“小禾出去了。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安柚眼睛瞪得更大:“啥?他出去了?去干啥了??” 蘇紅很無語,她搖搖手機(jī),讓安柚看手機(jī)屏幕。 06:12,蘇紅問【小禾,你去哪了?】 胡易禾沒有回復(fù)。 06:24,蘇紅又問【在嗎?看到回個消息】 胡易禾依舊沒有回復(fù)。 安柚一骨碌爬起來,內(nèi)心一萬只草泥馬奔馳而過,她說:“媽,他咋不回消息呢?不會出啥事了吧??” “呸呸呸,你別瞎說”蘇紅撓撓頭,把聊天記錄往上翻,讓安柚瞧,“他不愛回消息。你看,基本上都沒回過” 安柚接過手機(jī),手指使勁往上劃拉,屏幕唰地滾動。 滿屏綠框,偶然有幾個白框。 別說,你還真別說。胡易禾真不回消息。 不止是不回消息,電話都是五個里面只接一個。 安柚無法理解。 啥情況? 這是不是有點沒素質(zhì)? 不對啊,胡易禾那個禮貌客氣的架勢,完全跟「沒素質(zhì)」這三字挨不上邊啊。 ??? 安柚丈二摸不著頭腦,學(xué)習(xí)名列前茅的腦瓜,硬是想不通胡易禾這個行為的原因。 非常割裂。 正當(dāng)母女二人湊在一塊,胡亂琢磨胡易禾為啥這么做的時候,咔嗒,防盜門的門鎖開了。 胡易禾,他回來了。 蘇紅沖安柚使個眼色。 安柚趕緊跳下床,跑到客廳。 “小禾”安柚叫住胡易禾。 胡易禾左腳剛踏進(jìn)廚房,聞言,轉(zhuǎn)過身,問:“什么?” 安柚回頭看看蘇紅。 蘇紅很沒有江湖義氣地視而不見。 安柚指望不上老媽,硬著頭皮自己上,她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親和,她問:“你去干啥啦?你咋不接電話呀?” 胡易禾說:“我去跑步了”,他舉舉右手的塑料袋,“買了些早點,我現(xiàn)在去把它們倒進(jìn)盤子里。等一會兒就好” 說罷,轉(zhuǎn)身走進(jìn)廚房。 不一會兒,傳來碗筷相碰的清脆聲,以及塑料袋抖動的滋啦滋啦聲。 沒有得到答案的安柚和蘇紅面面相覷。 安柚的五官皺在一塊。 咋感覺……她這個弟弟,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呢? 外界的人或事或物,都是身外之物。想搭理就搭理,不想搭理就不搭理。 呃…… 蘇紅尷尬地笑了兩聲,替外甥解釋:“可能……有的人就是不喜歡用手機(jī)呢”,她安慰安柚,“平安歸來就行,咱們的控制欲不能太強(qiáng)” “但是你可不能這樣”蘇紅走到臥室門口,特意又折回來講了一句。 “知道啦!” 廚房飄來小籠包的香味,安柚嗅一嗅,饞蟲出來了。 算啦,不愛搭理人就不愛搭理人吧。 給帶好吃的,就是好弟弟。 安柚晃晃腦袋,轉(zhuǎn)身,去洗漱了。 自從胡易禾解開「封印」,他的行動就變得多了起來。 非常的有時間觀念,非常的充實。 據(jù)安柚的觀察,胡易禾的一天是這么劃分的。 06:00,出門晨跑。 06:45,回家。 07:00,進(jìn)廚房,做早飯。 07:30,回屋。 11:30,進(jìn)廚房,做午飯。 12:30,回屋。 17:30,打掃衛(wèi)生。 18:00,出門,倒垃圾。 18:15,回家。 18:30,進(jìn)廚房,做晚飯。 21:30,洗澡洗漱。 22:00,回屋。 第二天。 06:00,出門晨跑。 06:45,回家。 ………… 不差一分,不多一秒。 小懶蟲·安柚目瞪口呆。 好家伙,書上說的「自律的人」,可算讓她見到活的了。 適應(yīng)了兩天,她找到了偷懶的新方法:把胡易禾晨跑回來的開門聲,當(dāng)作起床鬧鈴。 防盜門的門鎖咔嗒一響,她火速爬起來?;鹚贈_進(jìn)衛(wèi)生間,洗漱,扎頭發(fā)。 火速走進(jìn)廚房,跟胡易禾一起做早飯。 吃完晚飯,蘇紅把倆人叫住,說:“明天我就開始忙了,接下來我就不能經(jīng)常在家陪你們了。那,這個月的零花錢,還是老樣子,每人二百塊” 她把桌上的紅票子往前推了推。 “我比較喜歡現(xiàn)金,這樣有儀式感,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更喜歡喜歡電子支付。正好你倆都有銀行卡,小區(qū)里走幾步就有自助取款機(jī),你們可以去存起來” 安柚雀躍地從桌子上拿起兩張紅票子,說:“愛你!老媽!” 胡易禾卻一動未動,他遲疑地說:“我已經(jīng)很麻煩你了” 蘇紅挑挑眉,說:“小禾,咱把話說開。你mama呢,是每個月給我付撫養(yǎng)費的,金額正好,既不多也不少。你呢,是走了法律程序,暫時變更過監(jiān)護(hù)人的。也就是說,于情于理,我現(xiàn)在都是你名正言順的監(jiān)護(hù)人。所以,你倆是一樣的” 她把紅票子往胡易禾方向又推了推,開了一句玩笑:“換言之,一直到十八歲法定成人之前,你倆都是統(tǒng)一的飼養(yǎng)標(biāo)準(zhǔn)” 胡易禾仍然一動未動。 蘇紅給安柚使眼色。 安柚見狀,一把拉過胡易禾的左手。 她從桌上拿起兩張紅票子,將錢塞到胡易禾手心里,說:“拿著,有了這錢,以后柚子姐帶你吃香喝辣的” 胡易禾的目光落在左手上。 安柚估摸著,他是在看那兩張錢,是在思考到底該不該拿。于是偏偏頭,拍拍他的肩膀,以示支持。 兩百塊錢嘛,不要有心理壓力。 胡易禾的目光停留了幾秒,移上來,盯著安柚。 安柚眨眨眼睛。 半晌,他說:“好”,轉(zhuǎn)過頭,又跟蘇紅說,“謝謝小姨” “欸,這就對了,一家人不說謝,應(yīng)該的”蘇紅將一個牛皮信封丟過來,“這個月的買菜錢,這錢怎么分配,你倆自己商量吧” 安柚把牛皮信封拿走,說:“好~” 蘇紅用手指敲敲桌子,說:“老規(guī)矩,買菜要——” “記賬!”安柚一秒接上話茬。 “嗯”蘇紅欣慰地點點頭。 蘇紅安頓好胡易禾,又回到原先的繁忙狀態(tài)。 有時候是半夜三更悄悄回家,瞧兩眼安柚胡易禾,再凌晨悄悄出門。有時候是兩三天回家一次。有時候干脆一周都不在家。 所以,大部分時間里,家里只有安柚和胡易禾。 倆人相處還是蠻和諧的。 胡易禾每天就像上了發(fā)條的機(jī)械鐘表。到了一個固定時間,咚,敲一下。再到下一個固定時間,咚,敲一下。 每天的生活,過得那叫一個規(guī)律。 安柚周一至周五,應(yīng)學(xué)校要求,七點十分之前到校。之前她都是踩著最后一刻,在早自習(xí)的前一秒,沖進(jìn)教室。這些天,她蹭著胡易禾的作息,生活規(guī)律許多。 日子逐漸走上正軌,安柚慢慢地打心眼里接受了胡易禾會常住于此這個事情。 不知為何,胡易禾的轉(zhuǎn)校手續(xù)審批頗為繁瑣。蘇紅不告訴,安柚就不問。只是,胡易禾大概得等到下個月才能去學(xué)校上學(xué)。在這之前,他要先在家里無事可做一段時間。 安柚起初很擔(dān)憂。 她擔(dān)憂胡易禾自己待在家的日子里,感到孤單,擔(dān)憂胡易禾會瞎想「自己被拋棄」。 現(xiàn)在看來,純屬杞人憂天。 胡易禾自己能過得很好。 該說不說,他真是個令人省心的弟弟啊。 ——安柚望著正在掃地的胡易禾的背影,內(nèi)心發(fā)出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