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男女的宴席都是在不同的宴會廳，今日卻是在一個宴會廳，不過是用屏風(fēng)把男女隔開了。 對此，唐書儀沒有多想。反正這種事情皇帝說了算，人家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眾人坐好，又過了一會兒，皇帝、皇后以及嬪妃都到了。皇帝坐下后，慷慨激昂地說了一席話，然后他一擺手，一排宮女端著膳食走了進(jìn)來。膳食上來后，又有舞姬跳舞，一派歌舞升平。

    舞姬一舞結(jié)束退下后，皇帝又舉起杯子向朝臣敬酒，皇后也向命婦們敬酒。放下酒杯，皇后笑著跟皇帝說：“臣妾聽說，好幾位大人家的小姐琴棋書畫甚是了得，不如讓他們展示一番，我們也開開眼?！?/br>
    皇帝聽后點(diǎn)頭，“好，皇后你安排就是。”

    “是，”皇后又道:“這樣的話，倒不如把屏風(fēng)撤了，大家都能欣賞。”

    皇帝點(diǎn)頭，“皇后的主意不錯，撤了吧?！?/br>
    他發(fā)了話，馬上進(jìn)來十幾個太監(jiān)麻利地將屏風(fēng)撤走了。唐書儀看著沒有任何阻隔的宴會廳，握上了蕭玉珠的手?；实鄹氵@一出應(yīng)該有目的，只是不知道是針對誰了。

    她扭頭低聲跟蕭玉珠說:"一會兒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用害怕，娘和你爹都在呢。"

    她怕皇帝是沖著玉珠來的，若是今日皇帝敢當(dāng)場給四皇子和玉珠賜婚，她就是拼死也不會同意的。

    “我知道，娘你放心吧?！笔捰裰樾χf。

    唐書儀摸了摸她的頭，然后朝蕭淮看去。兩人的目光交匯，然后給對方一個笑。無論發(fā)生什么，一起面對就是了。

    “哪家的小姐先來?。俊?/br>
    皇后的聲音響起，但是下面鴉雀無聲。各家適齡的小姐，此刻都緊張得要命。之前，皇帝起過從京中才女里面，挑選人進(jìn)宮的心思，不過后來沒有成功。不會是這次又來吧？

    皇后見沒有人回應(yīng)，臉色有些不好。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臣女先來吧?！?/br>
    說著，一個十五六歲，身材婀娜，容貌艷麗的女孩兒走了出來。到了宴會廳中央，她裊裊朝皇帝皇后一禮。皇后的臉色緩和了很多，她問：“你是哪家的？”

    “臣女羅笑楠，父親是光祿大夫羅翔文?！?/br>
    皇后點(diǎn)頭，下面卻開始有了些議論的聲音。原因無他，能參加今日宮宴的，都是二品以上的官員和其家眷，而光祿大夫是從三品。

    這時，皇后的聲音又響起，“你要跳什么舞？”

    “綠腰?！绷_笑楠道。

    皇后點(diǎn)頭，“你去收拾一下吧?！?/br>
    羅笑楠又是盈盈一禮，然后轉(zhuǎn)身離開。唐書儀也算是見過不少美人的，但也不得不說這位羅小姐姿容上佳。只是不知道她與皇帝或者皇后打得什么心思了。

    一刻鐘后，羅笑楠身著一套白綠相間的舞服盈盈走來，先是向皇帝和皇后一禮，然后隨著樂聲的響起，她擺動腰肢翩翩起舞。

    看著那優(yōu)美的舞姿，唐書儀腦子里響起一句詩：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fēng)。

    難道這是皇后向皇帝獻(xiàn)的美人？唐書儀正想著，就見羅笑楠腰肢一轉(zhuǎn)，到了蕭淮的近前，然后長長的水袖一甩，不偏不倚打在了蕭淮桌子上的酒杯上，啪的一聲酒杯歪倒，酒水灑了出來，弄濕了蕭淮的衣服。

    “呀！”羅笑楠驚呼了一聲，停下舞步就走到蕭淮身邊，彎腰就要給他擦拭。但她的手還沒有碰觸到人，就被大力地推開。然后她身子傾斜就要往蕭淮身上倒，但蕭淮在那一瞬間起身躲開了，羅笑楠倒在了地上。

    事情發(fā)生得太過突然，樂師都沒有來得及停止。這時皇后擺了下手，樂聲消失，宴會廳一片安靜。

    “哎喲，這是怎么了？”皇后一臉疼惜地說：“快把人扶起來。”

    兩個宮女走過去把人扶起來，羅笑楠走到宴會廳中央，屈膝跪倒，“臣女技藝不佳，望皇上、皇后娘娘恕罪，望定國公恕罪?！?/br>
    “可憐見得，快起來吧?！被屎笈ゎ^看向蕭淮，“本宮見她也不是有意的，定國公就原諒她吧?！?/br>
    蕭淮大致猜到了皇帝的目的，他行了一禮說：“臣無事。”

    皇后臉上帶了笑，扭頭跟皇帝說：“臣妾覺得這羅家的小姐，跟定國公挺有緣?！?/br>
    皇帝點(diǎn)頭，然后看著羅笑楠問：“可有婚配？”

    羅笑楠紅著臉答：“未曾婚配?！?/br>
    "嗯，"皇帝看向蕭淮，“朕聽說你后院一個姬妾也沒有，今日你與這羅小姐也算有緣，朕就做主把她賜給你做二房吧。”

    第328章 騎虎難下

    皇帝的一句把她賜給你做二房吧，讓整個宴會廳再次安靜了下來。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唐國公和唐書儀?；实鄞伺e無疑是在啪啪打唐書儀和唐國公的臉。

    而此刻唐國公坐在那里穩(wěn)如泰山面色如常，看不出他的喜怒。唐書儀則好似沒有聽到皇帝的話一般，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口的啄著，姿態(tài)悠閑。

    就是蕭玉宸和蕭玉珠剛開始臉上帶了憤怒，后來見自家娘八方不動的樣子，也開始面色如常，太妃和李景熠也是如此。倒是佳寧郡主因為對唐書儀的不太了解，臉上帶了擔(dān)憂。

    蕭淮見自家夫人和孩子這樣，心里無奈地笑，這是要讓他表態(tài)啊！

    “皇上，”他拱手一禮，道：“臣當(dāng)初求娶臣夫人的時候，就立下誓言，我蕭淮此生就夫人一人，誓言不可背，望皇上收回成命?！?/br>
    宴會廳再次鴉雀無聲，蕭淮的話無疑是在抗旨，只是不知道皇上要怎么做了。這算是蕭淮班師回朝后，第一次與皇帝的正面沖突，大家都全神貫注地看著。第一場交鋒誰勝真的是很關(guān)鍵?。?/br>
    皇帝臉色自然是不好的，他冷著臉說：“朕記得，你之前有過兩名姬妾，只不過后來病死了?！?/br>
    這話讓大家的目光又集中到了唐書儀的身上。宅門后院，死一兩個姬妾再正常不過，但她們一般都是怎么死的，各家主母心里都很清楚。

    唐書儀依然面色如常，好似沒有感受到別人的目光一樣。這時就聽蕭淮道：“那兩名姬妾是敵國jian細(xì)，臣是將計就計，之前臣跟皇上您稟報過此事。”

    皇帝拳頭緊緊地握在一起，他沒有想到蕭淮竟然當(dāng)眾給他難看，他眼里還有沒有他這個皇帝？扭過頭，他看向唐書儀，“定國公夫人一向賢良，想來不是善妒之人，你如何說？”

    唐書儀站起身，走到宴會廳中央與蕭淮站在一起，恭恭敬敬地朝皇帝一禮，“臣婦不愿意。”

    這么一句話，唐書儀能感覺到皇帝看她的目光是多么的銳利。若他的目光是刀子的話，她此刻估計已經(jīng)倒地身亡了。當(dāng)然可惜的是，目光不是刀子。

    她接著道：“天下有可廢之人，無可廢之言，無論是何種緣由，誓言都不可廢。若是他今日依言廢了當(dāng)初的誓言，便是言而無信之人，臣婦不會與這樣的人朝夕相處。”

    “夫人，”蕭淮臉上帶了驚慌，“為夫沒有忘了當(dāng)初的誓言，我也不會納妾。”

    唐書儀看了他一眼，“你一切自然要聽皇上的?！?/br>
    皇帝：“………”

    真是在指桑罵槐?。∈窃谡f他迫使臣子言而無信，他的臉黑得能滴出墨。握了握拳頭，他道：“人不能言而無信，但身為臣子也要聽皇命，蕭愛卿，你自己決定吧?！?/br>
    他倒要看看，這一次蕭淮怎么辦。蕭淮若是敢抗旨不遵，那就更好了，直接治他的罪。

    而蕭淮看著皇帝的表情，大致猜到他是怎么想的。內(nèi)心冷笑了一聲，“臣不能食言，請皇上恕罪。”

    這句話讓皇帝有一瞬的興奮，他瞇了瞇眼睛，“看來，蕭愛卿是要抗旨了。”

    他抬起手指向蕭淮，“定國公蕭淮抗……”

    “皇上?！?/br>
    皇帝的親信吳正信走出來大喊了一聲，然后跪倒在地道:“定國公為大乾立下汗馬功勞，您想給予賞賜，定國公與夫人伉儷情深，您換成別的賞賜也可??！”

    皇帝可謂是一口氣卡在喉嚨口不上不下，難受得緊。他知道吳正信是在提醒他，現(xiàn)在不是治罪蕭淮的時機(jī)，但是他等不了了。蕭淮現(xiàn)在就是他心口的一根刺。

    他坐在上面沉默不語，下面的朝臣也都靜默，等著他最終的決定。吳正信都快要急死了，若是現(xiàn)在皇帝治罪蕭淮，絕對撈不著好。若是皇帝被弄下去了，他這個皇帝的親信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扭頭看了眼焦康盛，焦康盛會意，走到皇帝身邊，低聲道:“皇上，今日蕭二公子沒有來參加宮宴，定國公定然是有準(zhǔn)備的。城外可是有幾千西北軍呢?！?/br>
    皇帝拳頭緊緊地握在一起，其實現(xiàn)在他也不清楚，蕭淮真正帶回來多少人。明面上是六千人，但是暗地里有多少？

    “先皇啊……”這時，唐國公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就見他跪坐在地上，手拍著小機(jī)流著眼淚說：

    “先皇啊，老臣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被人逼得寸步難行。先皇啊，您看看??！臣就這一個女兒，人到中年還要被逼歸家，您跟臣說臣該如何做，嗚嗚嗚……”

    ……

    各位大臣看著唐國公涕泗橫流，當(dāng)初跟著先皇打江山的老臣們，也都心有戚戚。也有不少人心里翻白眼，唐國公這個老狐貍又在演戲了。

    皇帝臉色鐵青，他現(xiàn)在是騎虎難下。

    “皇上，”這時太妃開口了，“唐國公說起先皇，讓我也想起了多年前的事兒。當(dāng)時承允六七歲，有次唐國公帶著他的掌珠進(jìn)宮。先皇見到那小姑娘聰明伶俐，就嘆息著跟我說，承允若是再大上兩歲就好了，朕就給承允和唐國公的掌珠賜婚?！?/br>
    太妃說到這里笑了下，然后又道：“當(dāng)時我跟先皇說，就是承允大上兩歲也不行，聽說永寧侯世子與唐國公的掌珠青梅竹馬。先皇聽了哈哈笑，還說兩人確實般配。”

    太妃看向唐書儀和蕭淮，笑著說：“先皇的眼光還是準(zhǔn)的，看看這兩人多好。皇上，先皇也是希望他們二人一直和和美美的?！?/br>
    皇帝的手死死地攥在一起，臉上的表情卻是緩和了很多?；屎笠姞铖R上道：“皇上恕罪，都是臣妾的錯，臣妾亂點(diǎn)了鴛鴦譜?！?/br>
    皇帝默默地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心口梗得不是那么難受，然后道：“確實是皇后的錯，定國公夫妻情深，容不下姬妾，以后不要說讓定國公納妾的事兒了?！?/br>
    皇后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是，臣妾明白了?！?/br>
    皇帝臉上擠出一個笑，“蕭愛卿為我大乾立下汗馬功勞，既然愛卿不喜歡美人，朕就賞些別的。”

    “謝主隆恩?！笔捇葱卸Y道，唐書儀也跟著行禮。

    第329章 求夫人收下

    唐書儀和蕭淮回到了他們的位置，宴會廳中央就剩下羅笑楠，而現(xiàn)在最尷尬的就是她了。她被皇帝賜給蕭淮，但是蕭淮拒絕了，那么接下來整個上京城誰還會娶她？

    此刻她一臉慘白，她扭頭看蕭淮，就見他端著酒杯自飲，一個眼神也沒有給她。而皇上和皇后也都沒有要理會她的意思。

    那她現(xiàn)在該怎么辦？

    “皇上！”羅笑楠跪倒在地上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皇帝本來就心情不好，聽到她的哭聲更加煩躁。他擺手，“把人拉下去?！?/br>
    幾個宮女太監(jiān)走過來把人拖走了，舞姬再次上場，樂聲響起，又是一派歌舞升平。但在座的每個人心都不平靜，蕭淮和皇帝之間的斗爭，算是正式打響了。

    自己要站在哪一邊，或者兩邊都不站？各人有各人的思量。

    漫長的宴會看似在其樂融融中結(jié)束了，皇帝和皇后先離開了，大臣和官眷也都陸陸續(xù)續(xù)離開。唐書儀他們出了宮門，跟相熟的人分別，然后坐上馬車準(zhǔn)備回家。

    但馬車還沒有啟動，外邊傳來一個嬌嬌怯怯的聲音，“求夫人收下笑楠?！?/br>
    唐書儀撩開車簾，就見一個扶風(fēng)弱柳的美人在她的馬車邊站著，不是羅笑楠又是誰？此刻她滿臉是淚，妝容已經(jīng)有些花了。但美人就是美人，即使如此也讓人忍不住呵護(hù)。

    可唐書儀的心很硬，尤其對那些對自己不利的人。淡淡地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人兒，她道：“羅小姐找錯人了，快回家吧。”

    “不！”羅笑楠上前一步，手攀上車窗，哭著說：“夫人，皇上已經(jīng)開口把我賜給了國公爺，您若是不收我，我只有死路一條了?！?/br>
    這還道德綁架上了，唐書儀冷笑了一聲，“我與羅小姐素不相識，你的死與活跟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羅笑楠：“………”

    她沒想到唐書儀會說得如此直白，不要自己的名聲了么？

    “夫人，笑楠知道您是善人，您就收下笑楠吧?！绷_笑楠繼續(xù)哭求，唐書儀放下車簾，對前面的車夫道：“走吧?！?/br>
    車夫甩動鞭子，車子開始慢慢行駛，但是羅笑楠抓著車窗小跑著跟，唐書儀沒想到這還是個死皮膏藥，正想開口再說些難聽的話讓她離開。

    這時，啪的一聲鞭響，然后就是羅笑楠一聲慘叫。唐書儀撩開簾子一看，就見蕭淮騎在馬上，手里拎著馬鞭看著倒在地上的羅笑楠。他只是這樣淡淡地看著，羅笑楠已經(jīng)渾身顫抖。

    蕭淮見唐書儀撩開了車簾，臉上的神情緩和了一些，然后跟車夫說：“走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