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空山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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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夏季陣雨,持續(xù)得比預(yù)想的要長。具體什么時候停的未可知,一直到后半夜,沉月溪半夢半醒間好像還有聽到淅淅瀝瀝的雨聲。 空山新雨后,漸浮生一股涼意。沉月溪靠在石壁邊打盹,悠悠醒來,講不清是冷得,還是硌得,脖子朽硬得跟塊死木頭似的。 面前篝火已熄,冒著淡淡灰煙。 洞內(nèi),空無一人。 沉月溪揉了揉僵痛的脖子,緩緩站起,走出崖洞。啪嗒一下,一粒巨大的水珠打到沉月溪額頭。沉月溪一激靈,以為雨還未停,仰頭一看,原是雨后巖石滲出的水滴。 左手山溪,因一夜暴雨,水位高漲,速流湍湍。葉輕舟正蹲在溪邊,挽著袖子,洗手。 葉輕舟不算大夫,但和全天下的醫(yī)者一樣有個毛病,愛潔。手要洗七次,連米都要淘五遍,不嫌煩瑣。 既不是好大夫、也不是好廚子的葉輕舟按部就班洗完,用力甩了甩手上的水,腕上月鐲隨之輕晃。 他看到不遠(yuǎn)處的沉月溪,頓了一下,淡淡道:“走吧?!?/br> 說罷,轉(zhuǎn)身朝下山方向而去。 經(jīng)過一天一夜雨的洗禮,原先滑坡的地方塌得更嚴(yán)重了。幸而知州大人天剛亮就派人上山疏通道路,圍困山上的人聞之也各自出力,至此時已清理了七八。 沉月溪和葉輕舟到達(dá)時,竟恰好遇到了肖錦下山的馬車。 肖錦見到沉月溪也是一奇,隨即明白過來,葉輕舟昨天原是為了師父。 只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氛圍,好像有點怪。 他們師徒的關(guān)系,感覺本來就挺奇怪的。沉姑娘對旁人都有叁分熱心腸,唯獨對葉輕舟冷冷淡淡。葉輕舟對外疏離寡言,對沉月溪卻可謂極致上心。梅園梅樹叁百株,葉輕舟幾乎是一棵一棵找,找了一下午,才翻出沉月溪掩在落葉下的桃木簪子。 簪首簡單雕著祥云圖案,想是日常佩戴,光潔圓潤。 葉輕舟輕輕拂掉簪子上的塵埃,每一觸都小心翼翼。 而今,卻是更冷了。 肖錦邀了他們一起乘車下山,一人坐她右手邊,一人坐她左手邊,全程沒搭過一眼,話更是一句沒說。昨天分明是雨天,二人的袖口卻各被灼了一半。 肖錦坐在中間,頗為難安,開始低頭揪著腰間宮絳玩。 約摸一個時辰,馬車終于回到知州府。 聞聽肖錦回來,知州大人親自出來接人,一把把住肖錦的手,顫聲問:“錦兒,你沒事吧?” 知州大人生熬了一夜,本就蒼老的面容更顯疲態(tài),一雙眼睛通紅。 面對老父,肖錦鼻子一酸,卻扯出一個笑,“沒事的爹。”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知州大人欣慰自語,攜著肖錦進(jìn)門。 方才走叁步,知州大人只覺得雙腿乏力,猝然,眼前只剩下一黑。 “爹!” “大人!” 瘦弱的肖錦慌張架住脫力的父親,低頭一看,人已經(jīng)暈了,臉色煞白。肖錦激得連聲喊道:“快去叫大夫!快去呀!” *** 二十余年案牘勞形,知州大人本就有積疾,加上前幾日為女兒失蹤一事cao勞,一直沒有休息好,再又熬了一晚,竟有油盡燈枯之相。 平素給知州大人請脈的大夫再清楚不過,嘆息搖頭,對肖錦說:“小姐,大人不曾讓我告訴你,這幾年他身體一直不甚好。這次風(fēng)邪入肺,高燒不退,招使其余病癥一齊爆發(fā),可能……可能……” 時日無多。 這四個字,大夫幾乎是用氣聲吐出的,卻重有千鈞。 肖錦整個人都在發(fā)怔,難以置信地望著榻上昏迷的父親,“怎么會?” 她五歲上下沒了母親,幾乎可以算是父親一手帶大的??翱笆吣?,還未及報生養(yǎng)之恩…… 上天,怎么能這么對她!一個個帶走她珍貴的人! 肖錦眼睛一紅,卻強(qiáng)忍著淚意,好像淚不垂落,這件事就不是真的。她輕笑,一遍一遍念著:“你診錯了,肯定是你診錯了!” “在下無能,”大夫自愧垂首,殷殷叮囑,“小姐,你也要保重自身?!?/br> 她不要他的自謙,她要他救她爹! 肖錦雙唇顫抖,死握著大夫的手臂,苦求道:“求你,救救我爹!” “小姐,在下實在無能為力……”大夫仍是這句話。 哪怕面對蜘蛛精的恐嚇,十七歲的肖錦未曾哭過,此時卻再堅持不下去,絕望裹挾著眼淚流下。 驀然,她想到舊時傳言,轉(zhuǎn)向身后的葉輕舟,膝蓋一軟,就要跪下,“求你,救救我爹!” 一旁的葉輕舟忙攙住肖錦,沒讓她膝蓋觸地,蹙眉不解,“我救不了他?!?/br> “你可以救他的,”肖錦篤定,連珠炮一樣道,“傳說,繆夫人的血rou,可以活死人、rou白骨。你是她的兒子,你肯定也可以的。沉姑娘當(dāng)時傷得那么重……” 割其rou,取其血,如宰牛羊。 話沒聽完,葉輕舟臉色一沉,收回攙扶的手,攥成拳,指甲都要摳進(jìn)掌心,寒聲打斷:“我說了,你認(rèn)錯人了?!?/br> 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離開,徒留一個清瘦的背影。 “公子!”肖錦手腳并用爬起來,就要追上去,被一只手按住肩膀。 “肖小姐,”沉月溪輕喚,指了指里側(cè)床榻,“令尊醒了?!?/br> *** 【作話】 對于葉輕舟而言,青州這場雨遠(yuǎn)沒有停(告白還被拒了/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