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章知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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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月溪七歲上浮玉山,數(shù)載精修劍道,卻非完全不懂男女之事。 凌霄峰只有師徒四人,但浮玉山卻有門眾三千,懷春之事自然也不在少數(shù)。 沉月溪野慣了,經(jīng)常下山同其他系別的師兄師姐玩。有一次,她撞見縹緲峰的長松師兄在看一本巴掌大的書,也湊了過去。 專心看書的長松發(fā)現(xiàn)一個圓乎乎的腦袋探過來,嚇了一跳,慌忙合上書,斥道:“月溪師妹!” 恍惚一眼,沉月溪只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好奇問:“長松師兄,你在看什么好東西,笑這么開心?” 恰在此時,縹緲峰的景鴻大師兄來找,見他們有說有笑的,也問:“長松,你們在干什么呢?” 景鴻師兄掌縹緲峰大小事務(wù),可以算浮玉派半個掌門。 長松嚇個半死,趕緊把書藏到了沉月溪手里,往后推了一把沉月溪,示意她趕緊走,然后畢恭畢敬地向景鴻行了個禮,只道:“沒什么。大師兄找我有什么事嗎?” 罷了,他們二人相攜離去,只剩下沉月溪在原地。 沉月溪因此得到了她的第一本艷情話本,還是帶畫兒的。 后面長松師兄也沒找她要回去,大概是覺得尷尬,沉月溪就一直藏在自己架子上。 經(jīng)年累月,沉月溪已記不清畫上赤裸相擁男女的樣貌。今日她實實在在摸到,一切盡數(shù)回現(xiàn)眼前,香艷的詞章、生動的畫面,還有那根總是嵌在女體里、只微微露出一點根部的物什,有了具體的形狀與溫度。 挺直,又略有曲度,又潤又燙,大概她一握的粗細。 沉月溪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感覺觸感還停留在上面。她只要稍微做出握物的動作,總是會想起那根長物。 徒弟身中妖毒,她作為師父無所作為也就算了,竟然還險些和徒弟做那事。 沉月溪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怎么就那么暈頭,定是幻境之效沒退。 那雙蛇妖當真可惡! “妖怪休走!” 猝然,身后響起一個清脆的男聲。沉月溪警神回頭,一個藍衣少年執(zhí)著柄桃木劍,約摸也就十五六歲,就要劈將過來。 沉月溪側(cè)身躲閃,趁勢便拿住了少年手腕,卸了他桃木劍,反擒到身后,質(zhì)問:“什么人?” 少年回頭,沒有一點被擒住的局促,反而嘴角有笑,轉(zhuǎn)身旋肘,左手捏著張黃符貼向沉月溪額頭。 沉月溪早有防備,只膝蓋微微用力向前一抵,便迫得少年單膝跪地,奪了他的符紙,貼到他腦門上。 符上繪的是定身咒,用的是黑狗血,還沒干。 沉月溪嫌惡地碾了碾指尖的血跡,“黑狗血,桃木劍,跟誰學(xué)的?” 桃木辟邪,黑狗血卻根本不能驅(qū)魔,不然全天下的黑狗都要被殺絕了。葉輕舟老說她誤人子弟,那是他沒遇見更坑蒙拐騙的假道士。 少年一動不能動,黝黑的眼珠從上滑到下,仔細打量著眼前女子。 整個客棧似乎都籠罩在幻術(shù)中,催人睡去,又不知什么原因解除了。他正是從幻術(shù)中清醒過來,察覺不對勁,出來看看情況,便見這個女人披頭散發(fā)跑出去,大晚上在街上瞎溜達。 但她能碰自己的符咒,應(yīng)該非妖非鬼。 少年抿了抿嘴,有些抱歉,回答:“自己學(xué)的。” “自己學(xué)的?”沉月溪難以置信,“怎么學(xué)的?” “看書?!?/br> 無人教導(dǎo),僅靠自己體悟,就可以繪出像模像樣的定身符。 此子天生靈力。 沉月溪呵笑,頗為贊賞,“小子,找個師父吧,教教你怎么打架?!?/br> “我不是為了打架,是為了除妖。”少年辯道。 “那你就更該找個師父了,是人是妖都分不清。還喊那么大聲、笑那么得意,生怕別人不知道你要偷襲?” 說著,沉月溪抬手移向少年額頭。少年苦哈哈地盯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魔爪,以為她要彈自己一個腦瓜崩,不料她啪一下扯掉他額上的符咒,便飛身而去。 “喂!”反應(yīng)過來的少年拔腿就追,又哪里追得上,眼睜睜看著女人像畫上的仙女一樣越飛越遠,消失于茫茫夜幕。 *** 沉月溪在屋頂吹了會兒風,方才回房——原本葉輕舟的房間。而她原本的房間,此時被葉輕舟占著。 一晚輾轉(zhuǎn),直到后半夜才睡著,睜眼已經(jīng)日上三竿,餓得前胸貼后背。 沉月溪揉了揉干澀的雙眼,稍微整飭了一下,準備出門吃點東西。 經(jīng)過葉輕舟房間時,沉月溪不著心瞟了一眼,見到房門緊閉,也不曉得人在不在。 沉月溪想著,還未及下樓,便在樓梯上眺見大堂中央的葉輕舟。 一身慣常黃衣,暗紅的發(fā)帶飄在身后,頭發(fā)束得一絲不茍。許是聽到下樓的腳步聲,他亦投來目光,一如既往沒有太多表情,沉靜冷淡得像山頂流淌而下的涓流。 “要吃點什么?”他凝望問。 突然不餓了。 沉月溪暗嘆了一口氣,拔起仿佛扎根的腿,繼續(xù)下樓,道:“來碗面吧。” 沉月溪看了看剩下的三個座位,最終選在了葉輕舟對角的位置——不想一抬頭就看見他。 但這個位置也不好,離得太近。 沉月溪如坐針氈,抽出兩根筷子,有一下沒一個點著桌面。 “你吃了嗎?”沉月溪問。 “吃了?!比~輕舟答。 “嗯?!背猎孪^續(xù)擺弄著手里的筷子,有點后悔搭話,冷場好像比一開始就沉默更尷尬。 一道面怎么上這么慢,這客棧廚子不太行。 嘚嘚—— 嘚嘚嘚—— 敲點桌子的聲音越來越急促,葉輕舟不動聲色瞄了一眼身側(cè)的沉月溪,開口:“昨夜……” 昨夜! 沉月溪下意識坐直,整個繃成成一張弓,聽他繼續(xù)說:“那兩條蛇妖,正是殺害孫家二人的禍首,卻也是孫員外自己貪心不足蛇吞象招惹的禍端,想要殺母奪產(chǎn)。與你沒有干系。那次我去孫家,除退了妖氣,卻也無力回天,孫老夫人最終亡故。此番你斬殺蛇妖,也算替孫家報仇雪恨了。” 葉輕舟娓娓所道,與沉月溪以為他要說的,截然不同。 他似是完全不記得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事,一點異常都沒有,講話比說書先生還穩(wěn)。 那個時候,他好像確實有點神志不清了。 “嗯——”沉月溪煞有介事地點頭,乜向葉輕舟,試探問,“你的毒,好了罷?” “睡了一夜,已經(jīng)好了?!?/br> “你睡挺好?!?/br> “一夜無夢?!?/br> 他對著她的眼睛,應(yīng)答如流。 “面來了——”小二刻意拉長的聲調(diào)越來越近,送上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面,“客官慢用!” 正襟危坐的葉輕舟示意了一眼小二端到沉月溪面前,隨即著手給沉月溪倒茶,泰然自若。 他大概是真不記得了,沉月溪想,動起了筷子。 說時遲那時快,人群中閃過一道影子,舉著把木劍就要砍過來。 沉月溪正低頭嗦面,自是反應(yīng)慢半拍,一旁的葉輕舟當即轉(zhuǎn)頭,持起在鞘的旻昱,以頂端抵向偷襲少年的腹部,逼迫他停住。 藍衣少年側(cè)開身,順勢襲向葉輕舟握劍的手腕,欲卸除葉輕舟的武器。 分錯擒拿,沉月溪第一次和葉輕舟過招就用過。 葉輕舟以手拍凳,借力起身,以長劍別住少年手臂,拐著壓到身后。 “疼疼疼!”少年連連哀喊,感覺手臂要被卸下來了。此人好兇吶。 “等一下!”沉月溪看清來人,連忙制止葉輕舟,嘴里的面還沒咽下去。 “怎么又是你,”沉月溪無奈地指著少年,“長進了,這回知道不大喊大叫了。” “當然?!彼€用了她昨天使的招數(shù)呢。 少年一臉驕傲,馬上,被劍壓著的手臂傳來絞痛,五官擰成一團。 沉月溪偷笑,眼神示意葉輕舟放開他,道:“那我應(yīng)該再教你一件事,不要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就沖過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br> 得獲自由的少年揉了揉自己快錯位的肩膀,乖乖答道:“知道了。” “行了,別跟著我了,我真的不是妖怪?!苯忉屚?,沉月溪重新坐下吃面。 屁股還沒挨著凳子,只聽哐一聲,少年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字正腔圓說道:“我要——拜你為師!” 沉月溪:! 葉輕舟:…… *** 【作話】 沉月溪:?。ㄎ也荩@什么,徒弟!) 葉輕舟:……(后悔沒卸了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