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在飯桌上欲言又止。

    他本不該在女兒出院的第一天再添點什么讓人不高興的話。

    陸周月飯吃的溫吞，一碗粥舀了一半擦了擦嘴。

    “我吃飽了，就先回去了。”

    陸先生攥了攥筷子，最終頷首點著頭。

    周女士看著盤子里剩的菜：“下次讓鄭姨做點開胃的吧，這段時間可能吃的是有些寡淡了。”

    陸周月沒說什么。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周女士才夾著菜開口問道：“怎么了淮哥，我看你這段時間心事重重的?！?/br>
    陸先生的手伸在半空中又重新擱置下。

    “確實有件事情想問問周月，她跟傅溫文……”

    作為一個父親去議論女兒的私事到底是有些難以啟齒，他滾了滾喉嚨，說道：“你有空多跟周月聊聊吧?！?/br>
    “最近我準(zhǔn)備調(diào)整陸家的戰(zhàn)略規(guī)劃了，傅家那邊給了我?guī)讉€方案，我看著還不錯。這兩年……怕是不會好過?！?/br>
    周女士嚼著菜的唇微微一頓，低頭沒說話。

    “我知道你的意思，周月也是我的女兒?？僧?dāng)時周月說的不無道理，她比我們想象中更穩(wěn)重、成熟，有些事情我覺得可以讓她學(xué)習(xí)參與一下了。”

    周女士把面前的碗向前一推：“我吃飽了，今天晚上我要跟女兒一起睡?！?/br>
    “小清。”

    陸先生皺了皺眉。

    在處理傅溫文這件事情，他跟周女士從知道就開始意見不合。

    縱然他們彼此都知道，陸周月的私事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tuán)，這或許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環(huán)。

    周女士停下了腳步，回頭問道：“你都已經(jīng)有主意了，那我還能說些什么。好了淮哥，孩子在家我不想跟你議論這些。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br>
    客廳很快重新變得空蕩。

    陸先生看著碗里的飯，長長嘆了口氣。

    周女士敲了敲陸周月的房門，探進(jìn)頭來：“方便mama進(jìn)來嗎？今天mama想跟你一起睡。”

    陸周月遲疑了一下，說道：“那我去再拿一床被子。”

    “mama來就好了，你繼續(xù)坐著?！?/br>
    她看了一眼陸周月打開的界面，那是密密麻麻的報表，數(shù)據(jù)簡潔，一目了然，她有些驚訝：“這家公司盈利遠(yuǎn)比我想象中要高了不少。”

    “嗯，我準(zhǔn)備把它賣掉了?！?/br>
    陸周月合上了電腦，周女士愕然：“為什么？你做這家公司不是做得很好嗎。之前mama還找人問過，你在這上面耗費了不少心血吧。就目前來看，互聯(lián)網(wǎng)發(fā)展的趨勢是必然的，這是個很不錯的項目，極有前途?！?/br>
    “嗯。是這樣的。”

    陸周月不做辯解。

    她當(dāng)然知道這家公司會有前途，但比起來陸家還是拍馬難及。

    她之前走進(jìn)了一個誤區(qū)。

    那就是陸家或許死定了，她能做的就是上一世唯一做成的一件事。

    或許現(xiàn)在的時機(jī)很好，以后做出來的成績也遠(yuǎn)遠(yuǎn)高于當(dāng)初起步，但還不夠。

    更不要提。

    這家公司表面看沒什么問題，可她很清楚這里面缺乏了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代碼。

    時代不允許、運行空間不允許。

    她已經(jīng)盡可能的去完善了，所以才能做出來今天的成績，如今的規(guī)則、律法還沒有制定，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暴露弊端。

    有cao心這個的時間，或許她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在陸家的走勢暫且開始改變之后。

    “mama，我想做房地產(chǎn)。”

    靳家走了，這塊區(qū)域就被擱置了下來。

    她不打算把這塊蛋糕拱手讓出去，在她還能插足的時候。

    陸家當(dāng)初固守慣了，又沒碰過壁。自然膨脹。

    實際陸周兩家其實很久都沒有開啟過新型產(chǎn)業(yè)，除了錢以外半點實地產(chǎn)業(yè)都沒有。

    這就注定在鍘刀來臨之前變成泡影。

    她要把錢轉(zhuǎn)化成握在手里的東西。

    如果不行的話，她要干凈的錢。

    “娛樂行業(yè)也可以。”

    要說什么地方讓錢變白最快，最方便，水最深。

    當(dāng)屬娛樂行業(yè)。

    陸周月繼續(xù)說道：“我手頭這家公司有國外公司一直在跟進(jìn)，洽談之后價格我覺得還很不錯。我讓市場估算過了，最起碼兩年之內(nèi)是賺不到這些錢的?！?/br>
    “你想做什么爸爸mama都可以支持你，資金方面不是問題，你沒必要……”

    “我已經(jīng)想好了，下周就讓法務(wù)部去簽署合同跟文件。”

    陸周月性子是拗的。

    從平時就能看得出來。

    她不想給什么東西，哪怕就是毀了也不會讓任何人碰。

    你說陸淮也沒帶過多久孩子，基因、性格這種東西強(qiáng)大還真是令人發(fā)指。

    “mama只是覺得可惜?！?/br>
    “不用可惜?！?/br>
    周女士沒再勸說什么，說道：“地產(chǎn)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房地產(chǎn)……這兩年國內(nèi)經(jīng)濟(jì)蕭條，如果只做地皮生意的話，好像還有的賺?！?/br>
    “但你愿意試試的話，倒也無妨。之前是去了解過這行了嗎？有沒有什么比較好的規(guī)劃?！?/br>
    “我需要大概十億的資金。我想把西郊的地，盡可能多圈一些。”

    陸周月說到這兒頓了頓：“我還想要個人?！?/br>
    “你說?！?/br>
    “江森。”

    周女士挑著眉：“上次你就盡是給他添點好話，原來在這兒等著。你是想把他帶到陸家手底下？”

    “盧書記不是走了嗎？陳彬也沒了?，F(xiàn)在換個位，應(yīng)該不是太難運作的事情吧。”

    不是太難，的確不是太難。

    陸周倆家還沒死，現(xiàn)在的位置不一樣了。

    雙方都忌憚。

    雙方都忍讓。

    等著一個一觸即發(fā)的點，又或是就此平息的點。

    只要不是太過分的事情對方不會在意的。

    并且很合理不是嗎？

    我搞掉了一批人，就要換上我的一批人。

    而江森，是個極為特殊的人。

    “江森可靠嗎？”

    “不可靠。以后說不定陸家還要因為他倒大霉?！?/br>
    陸周月這話讓周女士忍不住笑了。

    “那現(xiàn)在扶持他，豈不是要自討苦吃?！?/br>
    “他不是個會輕易被人收買的人，只要不觸碰法律的底線，他也不會突然翻臉。”

    “你跟他很熟。”

    也沒聽說過陸周月跟他有什么私下里的交情。

    但周女士依舊警鈴大作。

    人不應(yīng)該，至少不能……

    “不熟，查過他的履歷。但凡他要是容易被收買，現(xiàn)在還當(dāng)什么父母官，去當(dāng)鳳凰好了。做那么多辛辛苦苦的事情也討不了什么好處。”

    江森上位之后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極為漂亮，也相當(dāng)?shù)男量唷?/br>
    那叫一個腳踏實地。

    稱贊他的百姓數(shù)不勝數(shù)，當(dāng)然，罵他的官員也多了去。

    可誰敢真動他呢？

    別忘了京都那位。

    他是來鍍金的，以后有大造化。

    “到時候我跟你爸爸商量一下吧，周月，你是怎么突然對這些感興趣的？爸爸mama不在這兩年，你變化真大?！?/br>
    “很突然嗎？”

    陸周月笑了笑。

    周女士點著頭，回憶著：“我記得我跟你爸爸走之前，你才那么小，這兩年突然就長個子了。也不知道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長大的，雖然一直跟鄭姨經(jīng)常通電話，但總感覺你跟從前也沒什么兩樣，果然，人還是不能聽什么就信什么。旁人就是旁人，感受不到這些變化。”

    “mama就是很久沒跟你聊過了，一來呢是想聽聽你的想法，二來mama也很想知道一些事情?！?/br>
    周女士要問些什么呢？

    陸周月腦子里閃過很多個問題。

    比如問她什么時候?qū)W會的開車，為什么那天去了青州高速路口，還是問……

    “那么多喜歡你的男孩子，那周月呢，你到底喜歡誰呀?！?/br>
    這是個相當(dāng)意外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