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打的共振-4
林郁斐猛然醒來,嗅到陌生的氣味,她的眼睛被蒙住,雙手在背后反捆,唯一可靠的只剩聽覺。 初秋的夜晚不該萬籟俱靜,林郁斐用臉輕輕地蹭,將眼睛上那塊布帛蹭出一道縫,微弱的燈光漏進來。 她從鼻梁撐起的縫隙看見,這是空無一人的酒店套房,兩片窗簾之間撕開一塊黑夜,外面只有星光。 手大概被麻繩捆了死結(jié),林郁斐掙扎不開,且越掙扎越緊,她的手腕傳來脹痛,像一排牙齒逐漸收攏著咬她。 她的大腦尚在迷藥的余震里,無法準確協(xié)調(diào)她的四肢,并且是被縛的四肢。林郁斐試圖挪動自己,這張床在她身下輕輕地彈,她仿佛被里面昂貴的彈簧吸附,陷入流沙般不能抽身。 精疲力竭到最后,林郁斐無助地倒在床上喘氣。她想起來事情是如何發(fā)生的。 入夜時分,林郁斐為自己沖了一杯熱牛奶,作為每天的最后一件事。她剛拿起玻璃杯,手機突然打進一個陌生電話,說話聲很細,林郁斐本能當做是位女孩。 “抱歉,我不小心擦了你的車,挺大面積。你現(xiàn)在能過來一下嗎,走保險或者私了都行。” 因為這道柔柔弱弱的聲音,林郁斐才同意深更半夜下樓。 抵達地下停車場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車旁沒有人,車身也沒有剮蹭的痕跡。林郁斐思維遲鈍,不擅長用最壞的邏輯揣測他人,原以為是被誤打了電話,正想撥回去提醒那個陌生女孩。 一只手憑空出現(xiàn),繞著她的脖子由后往前,像原始雨林食人花的藤蔓,掌心的帕子沾了液體,死死地捂住她的口鼻。 林郁斐感覺四肢瞬間僵化,熏人的氣味通過氣管直奔大腦,再睜眼已經(jīng)倒在陌生的床上。 恐懼在此刻野蠻生長,林郁斐戰(zhàn)戰(zhàn)兢兢回顧她二十三年生平,找不到誰能對她憎惡到這種地步。 把她扔在高檔酒店套房,看起來又不像尋仇。 林郁斐絞盡腦汁地分析,套房門鎖滴的一聲,幾秒過后臥室門被打開,兩個陌生男人走進來,背光的面孔像噩夢里輪廓模糊的游魂。 她的下巴被扼住,兩根手指如鉗子般掐開她的口腔,往里灌不知名的液體。林郁斐嗚嗚地叫喊,喊不出該有的音量,像只干涸的魚砰砰掙扎。 液體灌完后,她被嗆得咳嗽不斷,身體咳得幾乎要對折。兩個男人沒有多做停留,悄無聲息離開了。 門再度落鎖,月光穿過窗簾,削成一道細窄的光條,冷冷橫在她身上。林郁斐躺在原處,咳過的肺葉絲絲抽痛,她暈著腦袋,逐漸察覺不對勁。 恒溫的室內(nèi)令她額角淌汗,她被某種熱浪蒸起來,眼前的畫面如水紋般扭曲晃動,聽覺也隨之退化得模糊不清。 直到一雙男士皮鞋停在她面前,林郁斐深思混沌抬起頭,驚駭?shù)乜匆娒掀綐返哪?。他低垂眼眸,冷漠的目光在她臉上來回,夜燈與他之間太遙遠,陰郁占領了全部的他。 孟平樂伸出右手撫摸林郁斐的臉,不具有殺傷力的,林郁斐卻聽見自己牙齒打顫,小腹抽痛著要吐出來。 “抱歉,不這樣做我會失去很多?!彼粵]有歉意,居高臨下地站著,開始摘手腕的手表。 林郁斐終于把一切串聯(lián),暗沉的夜幕,空蕩的酒店套房,失去自由的她,孟平樂簡直是瘋了。 她不管不顧地叫,聲音被墻壁層層阻隔。孟平樂的手貼在她皮膚上,像章魚的吸盤,涼沁沁收縮她的心臟。 房間回蕩她絕望的哭喊,睡衣在他手上破開一個洞,林郁斐使出全部力氣撞他,被熱浪蒸成軟綿綿的一下,完全無法回擊孟平樂。 “你冷靜一點,孟平樂,你這樣是犯法的!”林郁斐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次次重復地喊,“我會給你補償。”孟平樂置若罔聞,邁進來那一刻他就沒想收手。 事到如今沒有別的機會了。大不了強行帶她去登記結(jié)婚,順利繼承遺產(chǎn)后,再分她一些錢作為補償,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 林郁斐聽見布料撕裂的動靜,她的身體像被活剝的樹干,寸寸生疼的裸露出來。 灌入的液體在她血液里翻騰,林郁斐緊咬下唇,看見孟平樂的身體無限迫近,絕望地壓下來。 套間臥室門忽然傳來一聲巨響,踹破的鎖芯崩到地毯,門板撞上絕對隔音的墻壁,室外嘈雜的打斗聲洪水般淹入這間套房。 門外的白光斜斜刺入,孟時景一身黑衣踏進來,拉長的影子鋪到林郁斐腳邊。 他咬著一支煙,白霧縈繞模糊了戾氣濃郁的五官。深夜冷冽的露氣混著血腥味,他帶著這些氣味一起,青筋暴起的紋身手臂沾著血點,將孟平樂粗暴地拎起來,摔在茶色玻璃矮桌上。 rou體跌落地毯是一聲笨重的悶響,玻璃崩裂的聲音清脆扎耳, “動我的女人,真是不知死活。”孟時景語氣平淡,咬著煙的聲音含混不清,他冷臉盯著地上的人,脫下外套蓋在林郁斐頭頂。 她的眼前瞬間黑蒙蒙,比布帛蒙眼時更暗不見底,林郁斐卻忽然長舒一口氣,在孟時景的外套下顫抖,咬緊牙關不肯落下的眼淚頃刻潰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