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癥 第128節(jié)
身上被子被一只大手掀開。 緊跟著,男人結實的身軀躺進了被窩里,他一把攬過周念肩頭往懷里一帶,從背后將她緊緊抱住。 這是住院以來鶴遂第一次上她的床。 周念怔住,愣了好幾秒,才又問:“你干什么?” 鶴遂的臉貼在她頸窩里,氣息輕淺, 他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我抱著你, 就不怕了?!?/br> “……” 周念微微一訝,他知道她在害怕打雷。 她能感受到整個人都被他身上的溫度包裹,很熱,自然也很溫暖。 觸覺重新恢復,就是讓她可以感受到任何一點細枝末節(jié),包括他此時拂灑在她頸部的呼吸,讓她覺得有點癢。 這樣讓她渾身也跟著熱起來。 周念的臉頰有點發(fā)紅,輕聲說:“我不喜歡你抱著我,不想你碰我?!?/br> “是么?”他漫不經心地回答。 “對?!?/br> 男人閉著倦怠的眼,嗓音有著剛從酒里打撈出的低醇質感,一丁點的啞意顯得更加誘人: “那你剛剛主動靠我胸口做什么?” 周念啞口,沒有解釋,只生硬地說:“我就是不想你碰我。” 他沉默著。 過了一會,她聽到他低低一聲嘆息,嗓音無奈:“可我不想讓你害怕?!?/br> 周念抿緊唇,反手去推他,手指正好摸到他右腹部的刀疤。 總共兩道疤。 一道舊的,源自四年前肖護所為。 一道新的,源自……周念也不知道源自哪里。 她像觸電般縮回手,確實是被那兩道猙獰的疤嚇到。 察覺到她的反常,鶴遂睜開眼往被窩里瞟一眼,在昏暗光色里也看到自己腰腹處的疤:“你摸到了我的疤?!?/br> 頓了一秒。 他重新凝定目光,緊盯著周念的后頸:“念念,你的觸覺恢復了。” 那一晚周念沒有回答,也沒有再推開他。 雷聲一直都沒停過。 她卻沒再發(fā)抖。 第83章 病癥 ============== 也許是溫暖實在闊別已久,周念上次如此真切感受到他的體溫,還是在四年以前。 她醒來時依舊有著不真實感。 男人雙臂放松地環(huán)在她的腰間,他的臉一整晚都親昵地貼著她后頸,溫熱呼吸持續(xù)而綿長。 窗外是陰雨連綿天,雨沒有任何要停的意思。 鶴遂通常會比她早醒。 今天卻是個例外,周念閉著眼睛躺了很久,他都沒有醒轉的跡象。 就在她糾結要不要出聲叫醒他時,客廳方位傳來一陣緊促的按鈴聲。 聽見領響,鶴遂一下就醒了。 男人晨間的一張臉有著惺忪慵懶,眼皮半耷,垂額黑發(fā)凌亂而蓬松,看上去像一只未經打理的漂亮小狗。 也不曉得誰這么缺德,擾人難得的清夢。 鶴遂將落在周念腰間的雙手收回,慵懶地坐起來,抬手捏了捏了眉心。 手落下時,摸到周念細密柔軟的頭發(fā)。 她的頭發(fā)還是和從前一樣軟。 出于長期營養(yǎng)不良的緣故,周念的發(fā)質格外細軟,相對就摸著特別滑順,撈在指間,像撈起一段綢。 他又輕撫兩下她的頭發(fā),才下床。 鶴遂到衣柜前,隨意取出一件黑色體恤,一邊往頭上套一邊說:“等我回來抱你去洗漱?!?/br> 周念閉著眼沒說話,佯裝沒聽見。 他今天心情似乎格外好,平時見她這樣早就懨懨沉默,今天卻笑著說了句:“別裝了,知道你醒著?!?/br> “……” 周念還是沒理他,聽見他一路往客廳去的腳步聲。 她現在的耳朵非常靈敏,在臥室里就能聽見客廳里輕微的動靜,她聽見男人一步又一步的腳步聲,聽見開門的聲音,然后聽見—— 聽見男人驟然如冰的低沉嗓音:“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周念疑惑。 這是誰來了? 她已經很久沒聽見鶴遂這樣的語氣。 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碰撞聲和廝打聲。 周念再也躺不住,被好奇心驅使著下床,赤腳踩在地毯上,伸出雙手摸索著緩慢朝客廳方向走去。 住了一個多月時間,她還算能搞得清地勢。 醫(yī)生鼓勵她平時多下床走動,她每天都會在鶴遂的照看下在屋子里走上幾圈。 今天走的有些心急,周念不小心踢到一個柜腳,疼得五官扭曲,倒吸好大一口冷氣。 身體過份消瘦導致她的耐痛度太低,稍微碰一下都痛得鉆心。 左邊腳背rou眼可見地腫了起來。 聽著客廳越來越兇烈的毆打聲,周念沒有去管高腫起來的腳背,還是繼續(xù)摸索著往前走去。 當鶴遂打開門,看見來人的那一瞬間,神色瞬凝,連起床的那點惺忪慵懶感也全然消失,被肅殺和凌冽完全取代。 來的人不是被人,而是鶴廣。 鶴廣穿著件翻領皮夾克, 身上行頭一樣沒少戴, 金戒指金項鏈很齊全,只是他臉上黃氣依舊,顴骨上掛不住rou,顯出一副刻薄毒相。 他沖鶴遂諂媚的笑,剛要開口,翻領就被一只大手擒住。 鶴遂揪著他的領子,眸底蓄著萬里冰封:“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你畢竟是我兒子嘛。” 鶴廣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開,“我們好好談?” “談什么?” 鶴遂攥著領子把人提起來,往旁邊一摔,他把鶴廣撞在門上。 發(fā)出砰地一聲響。 “我,問,你,談,什,么?!彼空f一個字,就把鶴廣往門上重重撞一下,重響和字音完美重合。 鶴廣痛得喘不過氣,黃臉轉白,饒是這樣,他還是攢著氣兒說:“你兩個月沒給我打錢了,我的生活費呢?” “打錢?” 聽見這兩個字的鶴遂被活生生起笑,“打錢哪有打你有意思?” 話音落下,男人瞬間發(fā)狠,揪著鶴廣領子把人甩進屋里。 鶴廣摔到地上,剛爬起來一半,肩膀就被重踹一腳,人就立馬重新摔到在地上。 男人速度之快,在鶴廣眨眼間已經沖至眼前,腹部又狠狠遭了一腳。 “啊喲——” 鶴廣痛得哀嚎,捂著肚子蜷縮著身體側躺在地上。 動靜引來護士,鶴遂回頭,憤怒陰鷙的雙眼嚇得護士后退一步。 他用腳把門踢上。 旋即回到鶴廣面前,慢條斯理地蹲下,眼里寫滿厭惡和憎恨,還有一種近乎癲狂的狠厲,周身氣場迫人。 鶴廣抱著腦袋嗚哇亂叫:“打老子了!兒子打老子了!” 男人粗暴地將他的手賺開,俯身騎上去,牙齒快要咬出水來:“老子今天打不死你?!?/br> “……” 鶴遂隨手拿起身旁茶幾上的花瓶。 就在他要將花瓶砸下去時,突然聽見周念清軟的一聲:“鶴遂?!?/br> 花瓶懸停在半空。 他抬眼望去,看見站在不遠處的周念。 她穿著潔白色長裙,烏發(fā)披散在肩膀和胸前,蒼白又美好,難聚焦的雙眼四下看著,像是在確定他的位置。 “念念?”他用顫抖不堪的嗓音喊她。 “……”周念抿了抿唇,“你不能打死他。” 她在走出來的同時,聽見兩人對話,知道來的人是鶴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