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提示欄里有一個回復(fù)，是一個她曾經(jīng)偷看到過的頭像——

    那個圣誕夜聊天的那個頭像。

    女生給他評論：「你還會下廚？感覺錯過一個億了哈哈」

    他回了一個戴墨鏡的表情。

    女生很快回復(fù)：「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嘗嘗你的手藝～」

    他沒有再回，但尤雪珍忽然感到手里粘粘的，她匆忙地低頭，藥膏被她無節(jié)制地擠爆了，糊了一手。

    葉漸白看著滑到褲子上的藥膏：“喂——”

    尤雪珍攤了下一塌糊涂的手心：“sorry咯，不小心擠多了?！?/br>
    她“唰”地站起身，背過身走到流理臺邊沖手。

    房間里很安靜，只有水流的唰唰聲，但尤雪珍卻又聽見了剛才那無數(shù)只風(fēng)鈴的聲音，只不過，這回它們不是被吹動，而是在碎裂，吵得她腦袋發(fā)痛，卻也把她從夢里吵醒了。

    ——可以感動，但不要再心動了。

    朋友始終是朋友，有享受對方對待你好的福利，但絕對沒有獨占這一份好的權(quán)利。這個女生雖然不是他的女朋友，卻提醒了她一件事，不久又會有某個人出現(xiàn)，拿走屬于戀人的特權(quán)。

    當(dāng)然，朋友也有朋友的特權(quán)，比如給女朋友做出熟能生巧的料理前，朋友就是那個可以叫來先試吃的對象?；蛟S有一天他決定給某位女朋友求婚時，說不定還會拉著她排練一遍，末了參謀下她這位朋友的意見：“你說她會感動嗎？”

    想到這里，尤雪珍笑出聲，胸口跟著一抽一抽。

    葉漸白看她突然莫名其妙地笑，很開心的樣子，摸不著頭腦：“你笑什么？”

    尤雪珍把手擦干凈，答非所問：“你先別彎手臂玩手機，有幾個油點都在肘窩那里，藥膏會粘開。”

    他追問：“所以你剛才到底笑什么？”

    她沒再說話，靠在臺子邊從口袋里摸出手機，微信里跳進兩條消息——

    龍：「我出發(fā)了」

    龍：「手套和暖寶寶我都帶了，你出門最好穿件防風(fēng)的衣服」

    尤雪珍反復(fù)地看著那兩條消息，抬起頭來，對著葉漸白將剛才沒說出口的那句話說出口：“等會兒你真的不用送我了?！?/br>
    葉漸白略有點不耐煩：“怎么這個問題要掰扯那么久？我車上是有炸彈還是什么？”

    她沉默片刻，想了很多理由要怎么搪塞。

    最后，還是如實回答——

    “其實孟仕龍會來接我?！?/br>
    他漫不經(jīng)心刷著手機的動作被按下暫停鍵。

    葉漸白沒有立刻支聲，又滑動手指刷了幾下頁面，才不咸不淡地哦了一聲：“你和他關(guān)系這么鐵了？”

    “鐵……”

    尤雪珍拎起這個字，腦海中閃過孟仕龍的那句話——誰會舍得只會和你做朋友。

    我不舍得。

    她下意識地?fù)u了搖頭。

    葉漸白眼睛微瞇：“為什么搖頭？”

    為什么搖頭……？因為我和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算是朋友的關(guān)系了吧，至少他單方面不想再和我做朋友。

    她很想這么回答，葉漸白聽后肯定要刨根問底，但，這是她和孟仕龍的事，她沒必要在這里說。

    于是她搖搖頭，含糊道：“沒我和你鐵的意思?！?/br>
    他嗤鼻：“是嗎，我可不覺得。你現(xiàn)在都寧愿麻煩他而不是我?！?/br>
    “因為是他先發(fā)現(xiàn)我一個人的?！?/br>
    葉漸白一怔，抿住嘴唇，有點生氣的眼色，卻不知道是在對誰生氣。

    尤雪珍將手機揣進兜：“阿姨的東西呢？我該走了。他已經(jīng)過來了?！?/br>
    葉漸白坐著沒動，好似這樣就可以讓她留在這里。直到尤雪珍再一次出聲問你到底要不要拿東西給我，他才慢騰騰起身，像開了零點五倍速一樣把冰箱里凍著的貨拿出來，說：“走吧，至少送你去學(xué)校?！?/br>
    一大袋子，確實不好拿，尤雪珍沒再犟說不用，點點頭幫著拿了一點下樓。

    公寓到學(xué)校的距離太短，葉漸白也就順理成章一個字都沒說，沉默上車，開車，下車。

    尤雪珍感覺到一股壓抑的氣氛，干脆塞上耳機聽音樂看著窗外。

    兩人下車后一起往學(xué)校里走，但又不聊天。路燈下冷冷清清，這個時候留在學(xué)校的人少之又少，即便如此，以葉漸白的人緣還是碰到了熟人。

    迎面走來的男生沖葉漸白招了招手，驚訝道：“葉漸白？你怎么還沒回去？”

    “今年不回去了。你怎么也在學(xué)校？”

    “我是忙實習(xí)的事兒，這破公司硬是說實習(xí)生也得到放假最后一天才能回，然后就放七天回來繼續(xù)賣命……媽的，干脆就不回了?！?/br>
    男生把視線投向尤雪珍：“這是你新女朋友？”

    “我發(fā)小，尤雪珍?！?/br>
    “罪過罪過?！蹦猩πΓ妊┱浯蛘泻?，“葉漸白太劣跡斑斑，所以我自然而然就這么想了。我是經(jīng)管金融系的程文峰?！?/br>
    尤雪珍也自報家門，隨即深表贊同地點頭：“沒事，那我和你同感?！?/br>
    葉漸白：“……”

    程文峰哈哈笑著懟了下葉漸白的肩頭：“開個玩笑。對了，你不回去過年的話正好啊，除夕來和我們一起過！”

    “你們？”

    “就上次我們一起玩狼殺的那幾個，他們當(dāng)中有幾個人不回去，就搞了除夕趴?！?/br>
    葉漸白指了下尤雪珍：“不了，我和她一起過。”

    “那還不簡單，你們一起來啊。又不是情侶非要兩個人單獨一起過，對不對？過年就是人多熱鬧才好啊?！?/br>
    這話一出，兩個人都是一怔，異口同聲說了句……“當(dāng)然”。

    他們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似乎用眼神在商量該怎么辦。

    最后葉漸白回道：“這樣吧，我們吃完年夜飯和她去你們那里，因為我媽要查崗，得給她做做樣子。”

    “ok，回見。”

    程文峰揮手和他們道別，他走遠(yuǎn)后，葉漸白又問：“你想去嗎？你要是不想去我回頭再跟他說下不去就好了?！?/br>
    尤雪珍稍作猶豫：“沒有啊，去唄?！?/br>
    他無奈道：“行吧，你就愛熱鬧?！?/br>
    ……才不是。

    是有很多東西在提醒她，那個朋友圈的回復(fù)，他多到很多她不知道的朋友——這些人都在提醒她，他無法被她這個朋友獨占，她不能貪心過多。

    葉漸白幫她把東西拎到宿舍樓下，揮揮手說：“走了?！?/br>
    尤雪珍回到宿舍樓，給葉阿姨拍照發(fā)了照片報備，順帶也表揚了一下葉漸白今晚的手藝。

    又在宿舍里休息了十來分鐘，手機收到了孟仕龍到了的消息。

    尤雪珍從柜子里翻出一件防風(fēng)的衣服，臨出門前，又急匆匆跑進衣柜抽了條圍巾出來。

    一路小跑到校門口，身體都隱隱發(fā)熱，路燈下，孟仕龍摘下頭盔，朝她一笑。

    她差點絆一跤……總算明白什么叫美色誤人。

    有點丟臉地正了正步伐，孟仕龍已經(jīng)臉色微變地跑到她跟前，伸手穩(wěn)住她：“不用跑那么快?！?/br>
    她知道時間充裕，可就是不知不覺想跑過來。

    當(dāng)然她沒這么說，頓了頓：“這樣路上就能開慢點，不那么冷嘛?！?/br>
    “對了，你先把這個貼上。”

    他從口袋里掏出還沒開封的暖寶寶，塞到她手心里，同時拿出來的還有手套。

    尤雪珍看到手套一愣。

    她以為他肯定帶的是他自己的手套，但他拿出來的是一副嶄新的，有雪花圖樣的白色毛線手套，小小的，站在他的手心里。

    “你……新買的嗎？”

    “我不太會挑，你不要嫌不好看?！?/br>
    “很好看。”尤雪珍拿著覺得分外燙手，“但沒必要特地買的。”

    其實她冬天不喜歡戴手套，因為總是玩手機，穿脫不方便，曾經(jīng)買過一雙丟了，之后怕再丟就一直沒再買。

    “經(jīng)過一家店的櫥窗看到有擺這么雙手套?！泵鲜她堉噶艘幌卵┗ǎ跋氲侥愕拿?，覺得很合適你，就買了?！?/br>
    “謝謝……”尤雪珍著手給自己戴上，試了下，“大小很合適！”

    “很襯你?！彼f。

    尤雪珍立刻用圍巾擋住自己有點泛紅的面頰，支吾道：“不過我?guī)Я宋易约旱膰?，你不用給我你的圍巾了?！?/br>
    “還是再帶一條，更不會冷?！?/br>
    于是他在她的圍巾上又蓋上一層他的，把她的脖子裹成粽子，一張臉陷在里面顯得分外小。

    他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又笑了。

    尤雪珍垂眼，看了眼自己脖子上掛著的圍巾，又去看他空落落的脖子，想說什么又緊抿唇，呈現(xiàn)出很不安的神色。

    孟仕龍注意到，低下頭問：“是不是想說什么？”

    尤雪珍不知道怎么說。

    他沒有再開口詢問，只是一直看著她。

    在他始終平緩的目光之下，尤雪珍深吸一口氣，嘗試著把總是習(xí)慣性隱藏起來的情緒攤開來，發(fā)現(xiàn)……好像也不是很難。

    但是她不敢繼續(xù)看他的眼睛，只是盯著地面說：“我在想，我是不是應(yīng)該堅定地拒絕你才好。拒絕你來接我，拒絕你給我戴圍巾，總之，我應(yīng)該拒絕你對我示好?！?/br>
    他微怔：“為什么？”

    “如果我回饋不了你給我的同等的感情，但現(xiàn)在卻享受你對我的好……這樣不應(yīng)該。根本是在占你便宜，這樣對你不公平。”

    孟仕龍忽然提起早前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