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三弟這次為尋玄清道?人離京多時(shí)，此番回來，可是尋到了?！?/br>
    蕭沛苦笑著搖搖頭，對元武帝道?：“稟父皇，兒臣倒是在蒼覺山找到了云游的玄清道?人，只是，請不?回來。”

    元武帝將視線從奏折上抬起，“朕召他入宮，又有皇子?前去相請，玄清子?何以敢不?來?！?/br>
    “玄清道?人性情古怪，威逼利誘對他都無用，兒臣試圖將他強(qiáng)壓回來，他直接就絕食斷水，兒臣不?得已，只能先回來啟稟?！?/br>
    元武帝目光銳利，“所以你是告訴朕，束手無策了？”

    蕭沛微凜，“兒臣務(wù)必盡快將玄清道?人請回。”

    元武帝沉嘆，“退下罷?！?/br>
    元武帝眼里?分明是對蕭沛的不?滿，他原就不?看重這個(gè)兒子?，只因?他的生母是個(gè)身份低微的婢女，而?蕭沛的性子?也與他母親一樣軟弱，半分沒有其他幾個(gè)兒子?的血性，反而?沉迷無用的風(fēng)雅之事。

    蕭沛與蕭珩一同走出御書?房，他緊蹙著眉向蕭衍請教，“皇兄可有什?么好主意，我是真的束手無策，皇兄也知道?，若說舞文弄墨我還擅長，其他就真的?！?/br>
    蕭衍拍著他的肩示意寬慰，“罷了，孤就幫你去請那玄清子?。”

    蕭沛聞言一喜，如釋重負(fù)的舒展眉宇，“如此我就先謝過皇兄了?！?/br>
    蕭衍笑笑，“兄弟間?，何須言謝?！?/br>
    蕭沛頷首，“那臣弟就先走一步?！?/br>
    蕭衍看著蕭沛走遠(yuǎn)，挑眉對跟在身后?的內(nèi)侍道?：“告訴謝鶩行，孤要見他。”

    “是，奴才?這就去?！眱?nèi)侍立刻領(lǐng)命退下。

    謝鶩行很快去到東宮，蕭衍與他講了原委，“那玄清子?確實(shí)不?好對付，連三皇子?都碰了壁，而?且父皇是要請他入宮煉丹，絕不?能把他傷了，所以你若是能把他請回，也算立功一件?！?/br>
    蕭衍抬眼看向面前的少?年，“你可有把握。”

    謝鶩行道?：“微臣不?敢辜負(fù)殿下?！?/br>
    蕭衍頷首而?笑，“那就好?！?/br>
    謝鶩行走出東宮，候在一旁的仲九立刻跟上腳步。

    “傳令下去，命吳勇整裝人馬，明日隨我動(dòng)身?！敝x鶩行吩咐。

    “那屬下。”

    “你留在宮中，看好公?主?！?/br>
    仲九點(diǎn)頭，“屬下明白?！?/br>
    仲九跟著謝鶩行走了一段，卻發(fā)現(xiàn)他去的方向并非是西廠，而?是照月樓。

    反應(yīng)過來大人是要去見公?主。

    “大人可要屬下去通傳。”仲九望了望前頭照月樓的匾額，遲疑著開?口。

    謝鶩行淺淡的眉眼讓人看不?出情緒，仲九也不?確定大人究竟是要見還是不?要見。

    直到謝鶩行略微抬起下頜，仲九立刻會?意上前傳話。

    去一趟蒼覺山倒是不?用太久，可只要想到回來之前，他連遠(yuǎn)遠(yuǎn)看上一眼小公?主都不?行，那就過于難熬了。

    所以見見他吧。

    與他說說話，發(fā)脾氣也可以。

    謝鶩行用指腹緩慢碾著食指的關(guān)節(jié)，看到出來的是蘭嬤嬤輕一扯嘴角。

    還是不?愿意見他。

    眼睫半垂遮住了寂暗的眸色，碾在關(guān)節(jié)上的指腹微用力，發(fā)出嘎的一聲響。

    松開?五指的同時(shí)，謝鶩行掀眸朝著已經(jīng)走到面前的蘭嬤嬤彎出笑：“嬤嬤?！?/br>
    “欸?！碧m嬤嬤略略頷首，“公?主不?在。”

    原來是不?在，不?是不?見他。

    一點(diǎn)點(diǎn)的希冀都讓他活過來。

    緊接著蘭嬤嬤皺緊著眉頭說，“公?主與賀蘭公?主出宮去了，我是真不?放心?！?/br>
    “出宮?”謝鶩行蹙眉，語氣凝沉。

    小公?主何曾出過宮，宮外?對她?來說是那么陌生，她?豈不?是會?無錯(cuò)害怕，而?且外?頭魚龍混雜。

    只是想著謝鶩行已經(jīng)沉下了嘴角。

    “可說去哪里?了？”

    “說是什?么聚賢閣。”

    蘭嬤嬤愁眉搖頭，這賀蘭公?主想一出是一出，是真讓她?頭疼，明明帶公?主出照月樓前說得好好的，只是教場，結(jié)果沒多時(shí)就有人來傳話說要出宮去，還是得了皇上首肯的。

    蘭嬤嬤唉聲嘆氣，與謝騖行說起正事，“我是想問你，能否幫忙去看著些公?主?！?/br>
    “我知道?了?！敝x鶩行言簡意賅，轉(zhuǎn)身直接離開?往宮外?去。

    *

    聚賢閣。

    擁擠的樓梯上，一個(gè)頭戴帷帽努力縮小身體的少?女被另一個(gè)紅衣女子?拉著往樓上走。

    “表姐，你慢點(diǎn)?！奔?xì)如蚊訥的聲音被喧雜聲壓得幾乎聽不?見。

    帷帽之下，霧玥略白著一張小臉，被周圍的人擠得惶惶無措，顯然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跟著表姐出了宮，她?今日本是去給?兩人的打賭做個(gè)見證。

    校場上，林佑遲按照表姐的要求射中靶心，他問表姐何時(shí)開?始背書?，表姐便提出說讓林佑遲先帶自己出宮玩，還拿出了不?知何時(shí)從父皇那里?求來的令牌，把林佑遲推脫的話全賭了回去。

    好不?容易上到二樓，林佑遲帶著兩人去到雅間?，脫離了擁擠霧玥才?長長舒出一口氣。

    摘下帷帽，霧玥透過半擋的珠簾，悄悄往外?看去，眼里?滿是新奇，扭身問林佑遲，“林大人，這里?是什?么地方?！?/br>
    她?看樓里?到處都是文人打扮的男子?。

    林佑遲解釋道?：“聚賢閣是歷來進(jìn)京趕考的考生齊聚的地方?！?/br>
    “那這里?的人，都是要參加今年春闈的考生？”霧玥看他們的目光都帶上了尊敬。

    林佑遲笑著點(diǎn)頭，“大部分是?！?/br>
    “真厲害?！膘F玥喃喃道?。

    伙計(jì)端來了茶，她?捧起茶小口的抿著。

    “也就是說今年的新科狀元，興許就在這其中?！辟R蘭婠暗暗用手肘撞著霧玥，“那可是人中龍鳳?！?/br>
    霧玥沒懂她?的暗示，跟著點(diǎn)頭，一臉欽仰，“是呢?！?/br>
    賀蘭婠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樓里?的年輕學(xué)子?，眼里?灼灼的興奮讓林佑遲略微蹙眉。

    “既然看過了，二位公?，二位姑娘就隨我回去吧?！?/br>
    “急什?么?！辟R蘭婠好不?容易出一回宮，哪肯這樣就回去。

    她?見一張桌前圍滿了好些人，好奇問：“那是在做什?么?！?/br>
    林佑遲道?：“押綢花，押自己覺得能得一甲的考生，押中者到時(shí)可得到所押之人的題字一副，也是討個(gè)好彩頭?！?/br>
    賀蘭婠一聽就來了興趣，拉著霧玥就要過去。

    “等等。”霧玥拿了戴上帷帽才?敢過去。

    不?然那么多陌生的目光，會?讓她?緊張得不?知所措。

    賀蘭婠拉著她?走到桌前，掌柜各給?了兩人一朵綢花，讓她?們寫上名字放到對應(yīng)考生的竹簍里?就可以。

    “你挑哪個(gè)？”賀蘭婠湊到霧玥耳邊輕聲說，“沒準(zhǔn)就挑中如意郎君了呢?！?/br>
    霧玥不?意外?的被她?鬧了個(gè)臉紅，又覺得也挺有道?理，她?這兩日看過的畫本子?里?就有相似的故事。

    于是認(rèn)真看起那些人的名字。

    只是光看名字能看出什?么來，霧玥實(shí)在挑不?出，最后?選了個(gè)名字好聽的把綢花扔了進(jìn)去。

    “表姐，我好了?！?/br>
    一旁的賀蘭婠也精挑細(xì)選了一個(gè)，“你要那個(gè)陸……步儼，那我就要這個(gè)沈南容，到時(shí)看看誰挑人的眼光好?！?/br>
    林佑遲冷不?丁開?口：“賀蘭姑娘倒不?像在押狀元?！?/br>
    “怎么不?是押狀元?！辟R蘭婠眼睛一轉(zhuǎn)，感興趣的打量著他，“不?知道?林公?子?當(dāng)年科舉，有沒有得個(gè)狀元?！?/br>
    她?自然知道?林佑遲當(dāng)初殿試是榜眼。

    林佑遲面不?改色道?：“林某不?才?，沒有高中狀元?！?/br>
    眼看兩人又要開?始斗嘴，霧玥拉著賀蘭婠回到雅座。

    小廝看著走上二樓的青衫男子?，衣著倒說不?上有多考究精貴，但這張過分白皙雋美的臉出現(xiàn)在人群中，實(shí)在稱得上鶴立雞群，神色間?的清冽孤冷，又讓人輕易不?敢小覷。

    小廝笑臉迎上去，“公?子?是來押綢花，還是來掛名字的?！?/br>
    謝鶩行沒看他，目光在樓里?掃了一圈，準(zhǔn)確無誤的落在珠簾后?頭的那道?，被半遮的朦朧的嬌纖身影。

    小廝見他不?說話，還想搭腔，仲九上前一指旁邊，正對著霧玥方向的一間?雅座，“要那間??！?/br>
    小廝自然不?是看不?來眼色的，連忙將人請了過去。

    另一邊的霧玥還若無所覺，讓小廝端來糕點(diǎn)打圓場，“表姐，林大人，吃些東西吧?！?/br>
    她?特意給?兩人都夾了一塊，抿著笑道?：“快嘗嘗好不?好吃?！?/br>
    “多謝五姑娘?！绷钟舆t率先道?謝，拿起糕點(diǎn)吃了一口。

    賀蘭婠見他不?說了，自然也拿了糕點(diǎn)吃起來。

    小公?主嫣然的笑靨，還有她?大度分出去的糕點(diǎn)，這些，原本都是他的，可現(xiàn)在，他輕易就被取代了么，他只想要小公?主給?的，她?卻可以給?所有人。

    謝鶩行唇畔的笑意落寞自嘲，而?看似平靜的眼里?卻漸漸透出暗色。

    林佑遲不?敢在宮外?多留，只在聚賢樓坐了一會?兒，就將兩人送回了宮中。

    霧玥和賀蘭婠分別，兀自往照月樓走去，夕陽的余暉一散，天色就黑得尤其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