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亂終棄怪物以后 第10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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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真實的噩夢。 還是在這個房間里,他躺在這張床上,周圍很昏暗, 他不困, 但眼皮幾乎睜不開, 身體也動不了。 而且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他身邊坐著個人。 這人沒有生氣,氣息很輕,渾身散發(fā)不詳寒氣,隱藏在黑暗里,他只能看到模糊、沉默、黑漆漆的輪廓。 這人注意到他的動靜,在寂靜黑暗的環(huán)境中輕笑一聲,激起了謝知歸手腳地輕顫。 ——想逃走。 “醒了?” 謝知歸艱難從喉嚨里說出幾個斷斷續(xù)續(xù)的字, 急躁而不安, “是、你、嗎……” 那人冰涼修長的手指在他脖頸間游移, 皮膚下青黑色的血管若隱若現(xiàn),好似白蛇身上盤繞的線條,這條蛇現(xiàn)在俯身在他耳邊輕笑:“再說一遍, 我是誰啊。” 謝知歸被幽涼的氣息吹的蜷縮了下手指,不過他四肢幾近僵硬, 動作弧度很小。 那人指尖向下滑到他衣口,輕易挑開了第一顆扣子,靈活地鉆了進(jìn)去, 他無力阻止,更絕望了。 “明匪玉, 是你?!?/br> “嗯?!?/br> 他恍惚看到明匪玉揚起了嘴角, 只不過沒有他熟悉的愛意。 “我動不了了。” “我知道, 我干的?!?/br> “為什么?” “這樣你才乖?!?/br> “先幫我解開好嗎?”他的聲音都被恐懼帶著開始顫抖了,不過是強(qiáng)打的冷靜。 “不行?!?/br> 明匪玉捧起他的臉,輕聲哄他:“解開你就跑了?!?/br> “你先等等,聽我解釋行嗎?”謝知歸試圖先穩(wěn)住明匪玉。 雖然明匪玉現(xiàn)在的動作和語氣還溫柔,但給他的感覺太詭異了,如同暴風(fēng)雨來臨前海面的平靜,他怕明匪玉快到了扭曲發(fā)作的邊緣。 他一定會被弄死的。 “可是我不想聽你解釋了?!泵鞣擞穹砰_他的臉,繼續(xù)解衣服扣子。 “我、我是因為……” “噓?!泵鞣擞褚灾阜庾×怂拇?,“你不用說,我都知道了。” 知、知道了……他的謊言,他的懦弱,都被發(fā)現(xiàn)了嗎? 那股森然絕望涼意順著明匪玉的指尖蔓延到謝知歸唇上,接著竄上了他的頭頂又炸開。 屋外,月色映在雪地上的反光從窗戶照入,謝知歸終于看到明匪玉的正臉,瞳孔驟縮,那張臉上的笑意太滲人了。 凄白、詭譎、虛偽。 像一只冷血動物在獵物臨時前露出的虛假悲憫。 極輕的一聲,扣子完全解開,接著又是第二件。 他的手掌覆在胸膛上的感覺越來越清晰,掌心溫度越來越guntang。 這種沉默、緩慢的剝離無異于是一種酷刑。 “你到底要干什么!” 謝知歸拼命想讓僵硬的四肢能夠動起來,明匪玉察覺得到他的意圖,笑了笑,卻沒有阻止他的意思。 這才更加恐懼和絕望。 他最里面穿了件保暖衫,沒有扣子給明匪玉解開,但明匪玉不知從哪里拿來了一把小刀,刀面映出月色寒光,從下而上滋啦將布料劃開,白皙皮膚暴露在冰涼的空氣中。 劃開后刀并未離開,而是在他的胸前心臟處游移,似乎下一秒就會血花四濺。 明匪玉眼里映著危險而瘋狂的光,握刀的手隱隱興奮地顫抖了起來。 謝知歸真怕了他,他現(xiàn)在不正常,不宜激怒,只能哀求道:“阿玉,對不起,我后悔了,不該騙你,你能不能先把刀放下,我怕?!?/br> “怕?”明匪玉疑惑問。 謝知歸緊緊盯著刀刃,囁嚅道:“對,我怕。” “別怕,不會疼的?!?/br> 明匪玉溫聲安撫著他,然而已經(jīng)將刀尖抵在了他胸膛里瘋狂跳動心臟之上,換個方式握住了刀柄。 謝知歸明白了,明匪玉不會放過他的,無論他怎么哀求、道歉。 他很難過,眼眶濕熱,不是因為懼怕死亡,而是殺他的這個人,是明匪玉。 “阿玉……” “謝知歸?!泵鞣擞駟舅倪@一聲里面,沒有了半點的溫柔和笑意。 謝知歸在他這里,已經(jīng)沒有機(jī)會了。 “騙子騙心,是要被活挖出心臟的,你懂嗎?” “我……啊??!——” 匕首沒入心口深處,血液“呲”地噴射出來,巨大的疼痛從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明匪玉這一刀刺的狠,謝知歸生生疼暈了過去。 “阿……玉……” 他的眼前很快被血色彌漫,喉間涌上腥甜的味道,看不清任何東西了,最后只記得昏迷前明匪玉那個眼神,冷漠卻又哀傷,仿佛在他心口又刺了一刀。 “別怪我,是你先騙我的。” “你就是欠教訓(xùn)?!?/br> …… 謝知歸猛地深吸一口氣,從噩夢中睜開了眼,接著從床上直直彈起身,心有余悸地在心口胡亂摸索,衣服還在,也沒有刀子,原來都是一場夢。 可夢里那種疼到暈厥的感覺微妙未免太真實了。 忽然他余光瞥到身旁坐著一個黑影,朝他高高揚起了刀,雪白的刀光與噩夢重疊,驚的他立刻后退,抄起手邊的枕頭砸了過去。 “滾開!??!” 云松也被他嚇了一跳,偏頭躲過枕頭,茫然地看著謝知歸滿頭大汗、驚疑未定的樣子,“謝哥哥,你怎么了?” “云松?” “是我,哥哥做噩夢了嗎?” “我、我……” 謝知歸胸膛劇烈起伏著,還沒緩過神,看到云松手里拿著的小刀,眼中閃過懷疑和驚慌,“你大半夜不睡,拿刀坐我身邊干什么!” “我就是想給哥哥雕個小玩樣,”云松被吼了,說話時都怯怯地看著他。 謝知歸這時才注意到他另一只手拿著一小截褐色松木,上面有很多刻痕和沒來得及刮下來的木屑,模樣還沒成型。 “你……我……怎么會……” “哥哥?!痹扑晌八?。 意識到誤會他了,謝知歸愧疚道:“對不起,是我不好,不該控制不好情緒吼你?!?/br> 好在云松并不在乎這些,委屈一下沒了,打起精神笑道:“沒關(guān)系。” 他漫不經(jīng)心地問:“哥哥夢見什么了?” “很可怕的,噩夢?!?/br> 謝知歸握住了還在不停打顫的手腕,試圖用強(qiáng)行讓它平穩(wěn)下來。 云松輕輕瞥了眼,垂眸似乎思考了半分鐘,起身離開床邊,去倒了杯溫水回來,遞到他手里。 “謝謝?!敝x知歸抿了一口,眼睛還是直盯著某處發(fā)愣,驚魂未定。 “是某個人嗎?”云松在他身邊坐下,突然開口問。 “是,”謝知歸又改口,“不是?!?/br> 準(zhǔn)確來說,明匪玉算不上人。 云松又問:“你和他有仇?” 謝知歸搖頭,“沒仇?!?/br> “沒仇啊?!痹扑煽粗n白無神的側(cè)臉,忽然勾起了唇,“那就是你欠他債了?!?/br> 謝知歸杯子沒拿穩(wěn),潑了點水出來,被子上出現(xiàn)一塊黑色的印子。 云松笑了聲,扶住了他的手腕,“看來我猜對了?!?/br> “哥哥,你欠了他多大的債啊,讓人家要追到你夢里來討債。” 謝知歸沒說話了。 云松向他看過去,就看到他臉色比剛才還白了幾分,手背上青筋凸起的厲害,仿佛失了魂,丟了魄。 “欠了他很多錢嗎?” 謝知歸的唇瓣毫無血色,喃喃道:“不是錢?!?/br> “你殺了人家至親?” “沒有?!?/br> “嗯?”云松略一思索,再看看謝知歸慌無定神的樣子,晃然大悟,“那就是情了?!?/br> “對吧?”他把腦袋湊到謝知歸面前,嬉皮一笑。 謝知歸有一瞬間的心跳停頓,他捂住了心口。 其實他一直沒有從噩夢帶來的驚恐和悲傷中走過來,只是慣于用冷面與平靜偽裝自己,云松三言兩語戳破了他這個紙老虎。 把他最不想面對的事實擺在他眼前,紅口白牙告訴他——你惹情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