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也不確定，但自己越說越覺得可信。

    對啊，怎么就不可能呢?仙畫說的還能有錯?孫大夫喃喃道： “你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你想吧。妻子把被窩一拉，又躺下準備睡覺了，幽幽道， “我只是提醒你，這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斷沒有人被規(guī)矩逼死的道理。這祖訓(xùn)也是人定的。你要是現(xiàn)在也定條規(guī)矩，再傳個幾代，說不得也成了祖訓(xùn)。還有，連娘都說英娘有天賦，你是不是得聽她的?不然也是不孝。

    將這段時間的憋悶給吧啦吧啦的說

    了出來之后，妻子只覺得神清氣爽，呼呼大睡。孫大夫一夜無眠，直到凌晨的時候才稍微瞇了會兒眼睛。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一陣一陣的喧嘩聲給吵醒的。

    怎么了這是?

    妻子掀簾子進來：“坊里面家家戶戶都在滅鼠呢。”

    孫大夫道： “那是該滅鼠。'

    可不是?本來只覺得這東西偷糧食吃可惡，誰能想得到它身上竟這么多的病毒病菌呢?

    這轟轟烈烈的滅鼠運動一直持續(xù)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坊里面熱熱鬧鬧，從老到小，從男到女都紛紛參與，最終的滅鼠情況十分可觀。

    坊中的居民都大吃一驚： 本以為咱們坊老鼠不多，沒想到竟然早就偷偷的在這兒做了窩!

    “看來咱們還是要定時的一起來滅鼠?！?/br>
    可不是，別把那臟東西給帶進來了。

    這些老鼠的尸體將被運到長安城外去焚燒，然后深埋。

    做完這一切之后，大家這才各回各家吃午飯。

    孫英娘一上午光顧著滅鼠去了，畢竟也才十來歲，還是半大孩子。到了吃飯的時候，她才想到今天依然肩負著要說服父親的重任。

    沒想到，還沒等自己開口，孫大夫就主動清了清嗓子。英娘，明日我出診的時候你在旁跟著。

    孫英娘怏怏的道了一聲： “哦……”說完之后她才反應(yīng)過來，雙眼瞪得圓溜溜的，說話都不利索了， 阿……阿耶，你的意思是?

    是她想象中的那樣嗎?!

    孫大夫看到女兒高興的樣子，也泛起笑容，心中的一些莫名負擔在這一刻陡然放下了： “就是你想的那樣。不過，要是你到時候不踏實學(xué)，調(diào)皮搗蛋，這醫(yī)館的坐堂大夫你可不一定能當上。

    孫英娘簡直快樂得想要轉(zhuǎn)圈圈，聽了之后連忙答應(yīng)： “放心吧，阿耶!我一定認真學(xué)!”她要成為全大唐最厲害的女醫(yī)!

    無獨有偶。

    義妁也立志要成為大漢最厲害的女醫(yī)。

    不，應(yīng)該說，她要成為大漢最厲害的醫(yī)生!現(xiàn)在女醫(yī)還沒幾個呢，或許滿打滿算，也就是

    她一個而已。

    義妁自幼父母雙亡，她從小被父親的好友收養(yǎng)。

    養(yǎng)父雖是士子，但醫(yī)術(shù)卻也很不錯。她從小跟在養(yǎng)父身邊出診，也學(xué)得了一身好醫(yī)術(shù)。后來，她的養(yǎng)父身染惡疾，雖然自己是大夫，但是卻沒辦法治好自己的病。

    “醫(yī)者不自醫(yī)?！别B(yǎng)父死之前拉著她的手說， 義妁，你在醫(yī)術(shù)上比我有天分。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東西可以教給你了。我死后，你去往長安。那里的名醫(yī)云集，說不定你還能拜得明師，后半輩子有個依靠。

    義妁送別養(yǎng)父。

    她心里清楚，養(yǎng)父死后，她的后半輩子其實只能靠自己了。好在，她還有醫(yī)術(shù)傍身。

    她往長安走，長安城中的鄭無空是如今的天下第一名醫(yī)，她想要去拜他為師。去長安的路上，義妁遇到了同樣前往長安的一行人，領(lǐng)頭的人叫張騫。

    張騫從西域回來，給漢武帝帶回來了匈奴內(nèi)亂的消息，一路急行軍，進了大漢疆域之內(nèi)后因為旅途勞累，直接倒下了。好在遇到了義妁，成功的將他救了下來。

    為了報答，張騫答應(yīng)將義妁順路帶到長安。路途上正好就看到了一期完整的仙畫。義妁看了這期仙畫后，心潮澎湃。

    她時常感到自己是孤獨的，因為以女子的身份行醫(yī)，經(jīng)常被世人投以不認同的眼神。往常，她需要和養(yǎng)父一起出診，在養(yǎng)父的勸說下才有病患會愿意讓她看診。

    就連很多女性病患，在看到她是女子之后也會投來懷疑的眼神。

    就好像在說，女人還能行醫(yī)?

    久而久之，甚至連她都有點懷疑自己。她真的能行嗎?

    就算是去了長安，也不一定能拜到明師吧?說不定到時候連吃飯的錢都賺不到。義妁這些日子其實是有些焦慮的。但現(xiàn)在她卻平靜了下來。

    憑著一口氣在，她也要去長安，拜師，行醫(yī)，成為大漢最厲害的女醫(yī)，不，醫(yī)生!

    至于張騫看完仙畫之后的反應(yīng)……嗯，張騫懵了整整一兩天的時間。

    義妁好奇的問： “西域沒有仙畫?”

    沒有?！睆堯q搖頭，補充道： “偶爾能看到天邊光影閃爍，以為是雷鳴閃電。只有走到邊境交界處才能偶爾看到畫面，但也沒有那么完整。

    但是他一路上

    聽到商隊提起過很多次，原來仙畫竟然是這個樣子。

    老天爺果然是站在大漢這一邊的!

    張騫心情激動，恨不得立刻就飛奔去長安。

    終于，一行人遠遠的看到了城池。

    守衛(wèi)檢驗過通關(guān)文書后，恭敬的向張騫行禮，但是卻沒有讓他立刻就進城，而是道： “郎官在此稍候，你們的車隊需要被火熏一下后才能進城。還有你們帶的牲畜，都要檢查之后才可以進去。

    張騫不解：“這是為何?”

    為了防疫病。守衛(wèi)道。

    義妁明白過來： 可是檢查牲畜身上是否有蜱蟲和跳蚤?

    守衛(wèi)點頭，指了指城門外，這才發(fā)現(xiàn)在另一側(cè)，正排了長長的隊伍，全部都是在等待檢查。張騫特別理解的點頭： 的確需要嚴加檢查。

    仙畫中那些瘟疫的景象實在是太可怕了!

    張騫和義妁在這邊等候檢查進城，而另一邊，趙過駕著驢車出了長安城，往自己的試驗田而去。

    第62章 后續(xù)(2)

    且不說張騫在檢查過后進入到長安城后，看到了闊別幾年的長安中出現(xiàn)了多少自己不熟悉的玩意兒與畫面，一時之間感慨萬千。只說趙過坐著車，晃悠了半個時辰后終于到了孫家所在的那一什。

    孫小羊和孫大牛他們最后都答應(yīng)成為趙過的試驗田——這么優(yōu)厚的條件，不答應(yīng)簡直是傻子。旁邊的什里簡直嫉妒得要死。

    趙過來的時候，他們還沒下田，幾家人一起正合在一起用大木桶放在屋外煮水。這是在干嗎?趙過好奇的問。

    孫大牛憨憨的道：“趁著今天天氣好，大家打算拿沸水把家里的草席子和衣服都燙一下，把上面的跳蚤都燙掉。

    趙過恍然大悟： 的確是有必要。

    這鄉(xiāng)下人家，誰家里沒有幾只跳蚤?就算是趙過，劉徹在長安城中賜了宅子給他住，那里面依然是有跳蚤的。趙過每天晝出夜歸，還只來得及滅鼠，沒到清理跳蚤的這一步。

    他看著草席子上爬出來的幾只小跳蚤小蟲子，忽然覺得渾身癢，立刻決定回去后就要讓仆人們把家里的席子和簾子等物全部清洗一遍。

    趙過這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難怪這幾天在長安城中總是能看到人洗洗刷刷?？磥硎嵌急惶炷簧系哪切┪烈邎鼍敖o嚇到了。

    孫小羊笑道： 都尉把所有的心思都撲在了農(nóng)事上，當然沒有時間再關(guān)注這些小事。

    雖然仙畫已經(jīng)將趙過的研究成果提前公布了出來，所有人都可以仿照，但這段時間接觸下來，孫小羊?qū)w過依然是很佩服甚至有些崇拜的。

    女人們留在家里沖席子，燙衣服，男人們扛起鋤頭和趙過一起走向了田里。

    這一大片將近六七八畝的田地，早就已經(jīng)全部收割完了。有一部分田地已經(jīng)在大家的勞作下整理出了田壟和溝渠，等待著試驗代田法。

    而另一邊靠近河流的地方，也正在平整地基，趙過給這里爭取來了一座水磨坊，既能夠灌溉周圍的田地，還可以研磨糧食。等到宮中尚方研造出水車之后，官府就會派人來建，到時候?qū)O小羊他們也要來服役。

    沒有人對這次的徭役有意見——這座水磨坊的所有權(quán)雖然屬于朝廷，但是會對外公開營業(yè)，收取報酬。到時候他們也可以扛著家里的糧食來研磨。

    而另一側(cè)，是他們

    正在漚肥的地方。

    得提醒一下他們，處理完糞肥之后一定要勤洗手。趙過忽然想到這件事，叮囑孫小羊道。如果動物身上有著致病的病菌，那糞肥這些本來就臟污的東西肯定也有。

    孫小羊現(xiàn)在儼然成為了他和村民們之間的傳聲筒，點頭的同時腦子里甚至想到了是不是也要仿照仙畫，做一批口罩出來，那糞肥的氣味實在是太難聞了。

    下田之前，他和哥哥牽出牛，小心的拿棍子仔細的查看了牛身上，尤其是毛發(fā)里。

    “果然有!”孫小羊厭惡的用棍子將趴在牛毛里面吸血的蜱蟲給扒拉到了地上，直接一腳踩了上去，那小蟲子瞬間變成了一灘污血。

    他們之前看到蜱蟲是直接用手抓的，現(xiàn)在不敢了，就拿這種小棍子撥弄。趙過嘆一聲： 這東西我在牛身上見得多了，誰能想到它居然能傳染疫病呢?好在有仙畫提醒。

    一行人開始干活。

    同樣是每天干活，但現(xiàn)在干活明顯感覺不同，似乎要比以前更有勁，也更有盼頭。孫小羊直起腰來的時候，偶爾看一眼天幕的淡淡痕跡，心里充滿了感激。不知道下一期什么時候開始。

    宋朝。

    汴梁城的一處醫(yī)館內(nèi)。

    坐堂的女大夫忙得不可開交，在醫(yī)館最明顯的地方高高的供奉著一塊牌匾，上面是當今官家的賜字， 醫(yī)科圣手。這就是如今汴梁城中名氣最大的女醫(yī)，張小娘子。

    張小娘子也是官家的賜名，只是現(xiàn)在年紀大了，大家就都稱呼醫(yī)館主人為張娘子，將里面的小字給去掉了。

    張娘子正在給一個背上生了毒瘡的人下刀引血。

    “會有些痛，別動?！彼髦貒绤柕亩诓』?，雖然她用金針封住了一些xue位能讓疼痛稍微變輕一點，但依然會有病患疼到無法忍受導(dǎo)致手術(shù)失敗——張娘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習慣用這個詞來稱呼自己的醫(yī)治過程了。

    被炙烤過的小刀精準的切入到毒瘡內(nèi)，接近黑色的污血流了出來。

    張娘子的弟子——主要是她的侄子、孫子和外孫女熟練的將病患按住，往他嘴巴里塞上了一塊布條防止他在疼痛難忍的時候咬住自己的舌頭。

    等到污血流出來，張娘子給他敷上草藥，然后用白色的布條綁

    住。

    在傷口沒有結(jié)痂前這段時間只能趴著睡，兩天后來換藥。

    病患的家屬千恩萬謝的抬著他走了，內(nèi)室的人也得到了片刻的休息。

    自從仙畫出現(xiàn)后，來找您的病患是越來越多了。張娘子的外孫女笑道。

    可不是?要不是仙畫出現(xiàn)，你還回得來?她的表哥，也就是張娘子的孫子調(diào)侃道。小女孩輕哼了兩聲。

    她從四五歲的時候就跟在張娘子的身邊學(xué)醫(yī)，中間一度因為父母覺得女孩子總是要和這些臟污之

    事打交道，而且還老是要動刀什么的實在是很不雅很不體面，于是就將她帶了回去。

    本來以為這輩子就這樣，老老實實的嫁個人然后生個孩子，安穩(wěn)的做個后院婦人。結(jié)果父母看了仙畫后，覺得學(xué)醫(yī)似乎也不是那么不體面的事情，而且說不定還能青史留名，就又將她送了過來。

    也因此，小小少女格外珍惜現(xiàn)在這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