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個人會走上犯罪的道路一定是有根本原因的，就像吳澤這樣，他為這一天已經準備了很久，也自己設想了，一旦發(fā)生什么意外，該如何更好地達成自己的目的。

    吳澤長期被同學校園霸凌，在忍耐無用之后，吳澤選擇用武力來反抗。一開始他只是被動反抗，別人欺負他的時候他就打回去。

    但王子康的出現讓他的反抗變成了無理取鬧，王子康對吳澤進行了并不暴力的校園霸凌。

    王子康是一個學霸，他文化課學得非常好，專業(yè)也非常優(yōu)秀，是一個一看就有著光明未來的人，而這個人經常借著“幫助學習”的理由接近吳澤，但他并不是真心幫助，而是施以軟暴力，用語言擊潰吳澤的心房，讓他變得非常扭曲。

    “這個這么簡單，你為什么學不好？你是不是沒有用心？”

    “對，我忘了，你是精神上有點問題的人，你經常和別人打架?！?/br>
    “你不正常?！?/br>
    “不正常的人為什么要活著？”

    “你為什么不想想別人為什么只欺負你一個人？”

    “你沒救了。”

    吳澤并不喜歡王子康對他的挫折式“教育”，但無論是同學、老師還是家長，大家都覺得王子康是好意，是吳澤自己不識好歹無藥可救。

    長期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生活，吳澤竟真的覺得自己這樣老被人針對的人不正常，他也不想活著了。

    當然，他可以死，可把他推向深淵的王子康也別想活著，嗯，公交車上的那些人可以給他倆陪葬，反正學校里的人幾乎都在背后議論過他，沒一個好人。

    因此在策劃今天的事情的時候，吳澤也給自己的目標定了abc三個難度。

    最好的就是整車人都跟他一起赴黃泉，當然這個很難做到，畢竟吳澤并沒有本事炸掉整輛車，只能退而求其次，盡量多幾個人一起死。

    如果實在不能夠拖著其他人，那么最次最次的結果也得是王子康和他一起死。

    他不是好學生嗎，不是前途光明嗎？

    哈哈，死了就沒有啦！

    吳澤觀察了王子康好幾天，他知道王子康平時習慣坐在哪個座位上，他這幾天在家里練習了很多遍，閉著眼睛都能找到他的位置，然后拼著命也要弄死他！

    少年人飆升的荷爾蒙和沖動因子讓吳澤幾乎沒怎么考慮就已經選擇了最偏執(zhí)的一種方式來報仇。

    王子康被他嚇得臉色大變，沒做準備的躲避顯得非常笨拙，吳澤嘴角揚起微笑，手上沒有任何停頓的刺上前。

    “快過來！”

    然而就在他的刀幾乎已經碰到了王子康的上衣的時候，王子康旁邊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拽著他的手臂讓他在千鈞一發(fā)之際躲過了刀鋒。

    吳澤的眼睛轉過去，他看到了一個長相很出眾的女人——她應該是警察，吳澤之前聽到過她的聲音。

    王子康被她拽到了旁邊，幾乎摔在地上起不來，但眼里滿是慶幸和感激，而吳澤……

    盡管他并不想放棄，但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被他劃傷了手臂的男警僅僅遲鈍了幾秒就已經再次沖上前，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的樣子拽著吳澤，一套如同行云流水般的擒拿術施展出來，直接打掉了刀子，將他的兩只手都銬住了。

    被男警用膝蓋壓住后背，臉蛋緊緊貼著地面后，吳澤不甘的眼淚才緩緩流了出來。

    公交車上現在大概還剩下十幾個人，在吳澤將刀子掏出來的時候，靠近門的幾個人急忙下了車，也幸虧他們下了車，否則秦若也不可能這么順利把王子康扯開。

    她自己也只是下意識反應，此時手心滿是冷汗，緊盯著被徹底制服的吳澤，又看向顧昂在不停流血的手臂，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她不知所措的狀態(tài)沒有維持太久，因為很快，開車的司機就馬上沖過來幫著顧昂一起壓住吳澤，而蔡芳和余警官也趕來了。

    蔡芳接手顧昂手中的吳澤，將吳澤狼狽地押下車子，而余警官則是安排乘客們下車，安撫他們的情緒并請他們和自己回警察局做筆錄。

    蔡芳下車之前對顧昂喊道：“小顧，你先去醫(yī)院，處理好傷口再說?！?/br>
    秦若趕緊走上前去，她把自己包里之前用來蒙在臉上擋太陽的絲綢面罩拿了出來，先簡單地幫顧昂把傷口綁上：“快走，去醫(yī)院！”

    顧昂還有心思笑：“我沒什么事，你先……”

    秦若不贊同地看向他：“現在你的傷最重要，顧警官，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顧昂：“……”

    顧昂識相的暫時閉嘴，和她一起下車，而在下車之后，兩人聽到了吳澤的怒吼聲，他似乎情緒非常崩潰：“憑什么，憑什么他們做壞事就不會有懲罰？王子康憑什么活著？他們侮辱我，打我罵我的時候，你們在哪？”

    押著他的蔡芳嚴肅道：“雖然并不知道你有沒有試圖求助過警方，但無論你遭受過怎樣的痛苦，你都沒資格決定別人的生命。”

    秦若垂眸，和顧昂一起攔了一輛出租車。

    會有人共情他嗎？

    可惜我們大多數人都不會是他，我們大多數時候都處于受害者的位置，共情罪犯就是在害自己。

    ……

    “……我是想說，”坐在車上后，顧昂按著自己的傷口，這才又開口，“你先看看你的手機?！?/br>
    秦若和他對視著，張了張嘴巴，這才想起來他們今天為什么會在這里……

    她趕緊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視讖”，劃過前兩個已經發(fā)生的視頻，原本下一個視頻就應該是公交車墜湖的新聞，但秦若向上劃了之后……

    “……下面沒有視頻了?！鼻厝粲昧澲?，但的的確確只剩兩條視頻了，“這上面說只有我綁定身份才可以繼續(xù)刷視頻?！?/br>
    她把手機遞給顧昂，讓顧昂翻看。

    他們的記憶都很正常，哪怕是在今天早上，那條視頻也還在手機里，現在卻完全刷不到了。

    顧昂點點頭，顧慮到現在他們都在出租車上，并沒有多說什么：“等我們回家再看看?！?/br>
    ……

    在幾個當事人都各忙各的時候，網絡上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不同角度的幾段視頻，有的視頻記載了吳澤在試圖去沖撞司機的時候，顧昂是如何將他扯回來并且推倒在地上的；有的則是記載了吳澤拿出刀后去傷害王子康，卻被顧昂和秦若阻止了的千鈞一發(fā)；當然，也有人錄制下了吳澤下車后喊的那幾句不公平。

    而這幾個視頻已經大致地昭示出了這件事到底是怎么發(fā)生的，在網上也引起了一系列的討論。

    【這也太危險了吧，幸虧車上剛好有個警察哥哥！】

    【警察jiejie也很帥啊，救人的動作超級快，她可是直面那個猙獰的兇手啊?！?/br>
    【說猙獰有點夸張吧？其實就是個普通中學生罷了。】

    【兇手也挺可憐的呀，你們聽到他喊的話了嗎？是別人先欺負他，他才這么做的，只能說是老實人被逼瘋了吧?！?/br>
    【校園霸凌是真的很可怕，如果是我處于那個程度，我可能也會做出不理智的事啊……】

    【樓上，你們幾個人是看不見兇手是打算做什么嗎？他如果想報仇就去找害了他的人報仇，憑什么要一車人跟他一起陪葬？】

    【警察jiejie說得對，他沒資格決定別人的生命！】

    【樓上這么說是不是支持校園暴力呀？我覺得這小哥做得對呀，既然他們在學校都欺負他，憑什么他不能報復？】

    【報復就非要拉著所有人去死嗎？】

    【感覺現在偏激的人也太多了吧？】

    ……

    網上眾人吵得不可開交，有的人認為吳澤應該得到最嚴厲的懲罰，雖然他并沒有成功達到自己殺人的目標，可光是有這種想法就已經很可怕了，而且他還傷害了警察。

    當然，也有為數不少的人很同情他，認為他是校園暴力的受害者，盡管并不了解他是如何遭遇校園霸凌的，但他都已經選擇用這么偏激的方式復仇了，想來遭受的打擊也不小。

    網上的爭吵目前還沒有傳到秦若幾人的耳朵里，不是每個人都會一直看著手機，更何況三人現在都坐在車上，已經準備回到長亭市了。

    畢竟蔡芳和顧昂都是異地辦案，情況交代清楚之后就把這個案子交給本地警方來處理了，幾人已經驗證了這個預言軟件的真實性，那么這事就不可能簡單地結束，要回到長亭市進一步商討。

    秦若坐在車后座，她身邊是已經包扎好傷口的顧昂，蔡芳在前面開車，語氣輕松道：“不管怎么說，這算是一件好事，雖然我不能參與進來，不過想想還是很開心啊?！?/br>
    盡管認識蔡警官時間也不長，但秦若對她的印象非常好，她問道：“為什么你不能參與進來？”

    蔡警官笑道：“我是真正的民警，專業(yè)不對口啊?！?/br>
    她的語氣有些神秘兮兮：“這件事應該是要交給相關部門來處理的，碰巧的是小顧就是相關部門在我們所里的常駐人員。”

    秦若有點蒙：“相關部門是什么部門？”

    坐在她身邊的顧昂回答道：“相關部門……就是相關部門?！?/br>
    秦若：“……”

    第5章

    “秦若同志，你好，我是咱們相關部門的部長，我姓宋，旁邊這位是王副部長，我們都對你所擁有的這個預言軟件非常重視，上級部門要求我們來和您商議一下以后的安排?！?/br>
    長亭市城南派出所所長辦公室里，秦若的對面坐著一個短發(fā)的女領導，據說她就是顧昂的頂頭領導，旁邊還坐著一個中年男人是副部長，這個部門就是專門負責像秦若這樣有著奇怪遭遇的人或事件的。

    說實話，秦若現在還沒有仔細地思考過接下來要怎么辦，秦若大學畢業(yè)后接連換過幾個工作，其實工作難度她是可以勝任的，也能夠很好地適應工作的節(jié)奏。

    但秦若最終還是放棄了在外工作，選擇在家里接一些網絡畫稿，她的水平不錯，畫得勤奮點的話，一個月也能有不少的收益。

    重要的是，在家里畫畫，不用接觸別人，不用被迫去感受別人的情緒，對于秦若來說這才是讓她更舒服的生活方式。

    善解人意原本是一句夸人的詞，但當“善解人意”變成了被動地需要承擔的事情以后，留下的就只剩下繁重的情緒壓力了。

    就比如說現在，秦若能夠深刻地體會到，現在屋子里所有人的情緒，好奇的，激動的，開心的，用五味雜陳來形容可以說是非常準確。

    而坐在秦若對面的宋部長可以算得上是情緒最平穩(wěn)的一個了，她自我介紹后就跟秦若握了握手。

    “小顧已經把在宣化縣發(fā)生的事情跟我講了，謝謝你對我們工作的配合。那么接下來我們還是要詢問一下您個人的意見，關于這個手機和這個視頻?！?/br>
    很多人都認為如果自己有了什么奇遇的話會被國家抓起來切片研究，秦若并沒有這種擔心。

    在秦若從小到大的生活歷程中，她和外婆遇到困難的時候很多，但秦若還是順利地長大了，她不但上了大學，而且還有了謀生的技能，可以讓自己過上還算不錯的生活。

    而這一切除了有各個鄰居的幫助，也少不了國家的幫扶，從居委會到街道辦婦聯(lián)，秦若一直都記得這份恩情。所以在遇到事情的時候，秦若愿意第一時間報警。

    “我愿意配合你們來刷這個視頻。”秦若并沒有等宋部長再多說些什么，盡管她自己現在依舊非常抗拒和外人接觸，但這個軟件只有在她手上才能夠發(fā)揮效用，秦若認為自己責無旁貸。不過她也是有條件的……或者說是請求？

    “我沒什么太大的能力，或許能夠感知到別人的情緒，算是一點點……但我無論是從體力還是智商上來說，都是個非常普通的人?！彼蛄颂蜃齑剑八?，刷到需要改變的預言，可以幫忙，但是我……”可能也幫不了什么忙。

    這話她沒有說出口，但在場的人也都很清楚，宋部長馬上道：“請放心，你只是作為我們部門的編外人員，我們會盡量不讓你承擔任何其他的壓力。個人的能力當然是有限的，用一句俗語來說，盡管人定勝天，但我們還是盡人事聽天命的。”

    王副部長也笑著說：“就比如說突然有小行星要撞地球了，我們提前知道了這件事，但我們還是沒有能力去阻止的，最多告訴民眾的剩下的幾天好好享受，該吃吃該喝喝?！?/br>
    很多事情對于秦若這樣的普通公民來說，難度跟小行星撞地球也沒什么太大的差別了，他們當然不會對秦若做什么太大的要求。

    聽到兩個領導這樣保證，秦若放心多了，她點點頭：“嗯，謝謝。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我有點社交恐懼，不太想跟太多人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