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流水
50 繡門朱戶次第開,殺出神兵踏地來。二皇子領(lǐng)頭,挎劍背弓對陣明火執(zhí)仗前來挑事的眾情敵。韋參微微蹙眉,他本是不愿出頭的人,也沒想到燕偈真會氣得殺出來。而狼鐔倚靠王府門口的石獅子,好整以暇,大方地轉(zhuǎn)向面沉如水的燕偈。 燕偈陰郁地掃視來者:二位深夜到訪,所為何事。到底為什么勾引我的準王妃。 狼鐔雙手交抱胸前,揚聲道:只是覺得不公平。 燕偈氣笑了:因何不公,愿聞其詳。 憑什么你爹一句話就讓小糧與你成親。狼鐔前趨一步。 也來不及管他嘴上尊重不尊重,燕偈也搶白:因為我父皇是小糧的義父。義父所命,她也喜歡,與我成親是順合天宜。 狼鐔冷笑:義父怎么了,難道做爹的話就一定要聽? 燕偈也冷笑:閣下,先不論父命不可違,我父是中原皇帝,難道君命也是聽不得的? 狼鐔凌空一指:皇帝怎么了!皇帝就能干涉人婚姻自由啦!我偏不依?。跉夂孟袼攀潜槐苹榈目ぶ鳎┧谘噘拭媲澳抗庾谱疲^續(xù)雄辯道,我聽說,上古時候,無論神權(quán)君命都倡導在天地之間自由追求愛情(燕偈:我記得那個叫野合),怎么到了今日,愛情反而受君命所限。 在場的人都被狼鐔的詭妙思辨唬住了。燕偈也不知道應(yīng)該先告他謀逆還是應(yīng)該讓良斐來把他提溜走。韋參輕咳一聲,及時轉(zhuǎn)換話鋒:殿下勿怪,狼鐔王子也是為情心切,又少聞中土倫理道德,因此言語急進了些。參只是想,既然說到義父之命,郡主不是還有一位義父么,何不…… 狼鐔高興插嘴:對啊,何不再問問其他爹的意見。 燕偈怎么不知道韋參的心思。小糧名義上的第二位干爹良政和韋參的父親交情甚深,并且性格剛直,對父皇尚且是冷眼相待,對他們這些皇子向來更是淡淡的。若是論情分,良政必然會偏向韋家。姑爺和老丈人本來就有天生嫌隙,如果韋參真不要臉面地鬧到良家那里,他燕偈的這場大婚極有可能會七零八落云散云飛。 韋參倒也謹慎,看燕偈臉色悒悶,連忙補充道:自然最后還是聽圣意鈞裁。 二皇子扶著寶劍在燈火之中抬起頭。他方才殺光天下所有情敵的無邊妒火在寒夜里漸漸平息了。做人,尤其做尊貴之人,還是平和些好,對于這些賤貨,只能找個罪名偷偷地殺掉。他嘆了一口氣,道:罷了,本王也知婚事定得倉促。那就……再問一問吧。 狼鐔韋參自是心中暗喜。不過從頭到尾,也沒有人問問郡主本人的意見。此時小糧正趴在秋隆旁邊睡大覺。秋隆心亂,又把她衣服拿出來,點了燈,使出渾身家學功底,在仔細給她縫補出去冒險時被樹枝窗扇勾出的小洞眼兒呢。 躁動的春風不光吹動著二皇子的府門。大皇子府上,今天已經(jīng)打碎了第叁個茶盅。 索子猶豫地看著燕修不服輸?shù)卦俅文闷鸩璞?。燕修喝了一口,找補地說:最近天熱,手心發(fā)汗,拿不住東西。剛才耍槍也脫手好幾回,哈哈,實在是生疏了。越說越透露出他心底的忙亂。就是質(zhì)樸如索子,也能猜到主人因何事而心煩意亂。 又連喝了兩口,燕修騰地站起身來,來回走了一圈,突然站定,說道:我決定了。 索子跟過去:將軍請說。 燕修痛定思痛,轉(zhuǎn)過去把住索子結(jié)實的臂膊,一字一句道:我要回西北。 索子一驚,忙道:將軍為何,過一陣子就是冊后大典,殿下理應(yīng)隨駕的。 ……這個,邊防要務(wù),最是要緊,我想父皇和那位天母會理解的。燕修目光飄遠,再說,似乎狼羌的王子都大搖大擺進京了,你說西北那里現(xiàn)今該亂成什么樣。這次回程,我也要把那狼羌王子一道請回去。(燕偈:謝謝你,我的親哥) 索子半信半疑點點頭。他頓了一下,接著探問道:是不是還因為小糧…… 燕修受驚地一下子躥遠,在窗邊高叫:什么小糧,小糧什么,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 索子:……沒什么的,屬下只是隨口問問,殿下勿驚。 燕修緩過來,溜溜達達地又走到索子身邊。他嘆道:索子,我一直拿你當我的親弟弟,若不嫌棄,有些話我要囑咐你。 索子乖順點點頭。 鍛煉身體的時候,別練胸了。燕修更嘆,胸練大了,背就會很痛。 這真是大有裨益的肺腑之言啊。胸脯早已無法掌握的索子深以為然地大點頭。 良政:呃。他皺眉,一手護住一邊胸乳。 rutou傳來一絲猝痛。晨起cao練之時穿得單薄,后院又無人,他便拉開衣襟看了一眼。 良貞從宮里換班回家,繞到后院準備和父親說些什么。他小步走去,一抬頭就看到父親神色復雜地扒開前襟研究著自己的胸肌。 良貞神色也復雜起來:老貨這是在干什么。他剛剛準備退避,但良政耳力總是不恰當?shù)仂`敏。良政速速把衣襟一合,正色道:有什么事,說。 良貞小心翼翼地回到原處,但也只是遠遠站著。他道:爹,小糧的婚事您怎么也不參詳參詳,我可聽說現(xiàn)在外面沸反盈天的,多少王孫公子為了她打得不可開交呢。 良政冷笑:那正好,這么愛打,比武招親得了。 良貞支吾著:爹,說正經(jīng)的,其實我……我,根本不想小糧匆匆嫁給她不中意的人。 那照你說,她嫁給怎么樣的人物才好。良政持劍,凝視劍身反射的青光,危險地微瞇眼,“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青年俊才京里一撮一簸箕,你去給她慢慢物色吧?!?/br> 良貞犯嘀咕:說話突然這么臭干什么。雖然向來老父親嘴里就吐不出象牙來。他賠笑道:“我物色什么,要物色,也是陛下和父親來掌盤?,F(xiàn)在一是二殿下有意,再又是韋家兄弟誠心,往后還有一長串瓜絡(luò)子似的世家公子,更不必論市井之中,多的是人仰慕小郡主風姿?!?/br> 良政聽了,沉吟片刻。良貞大概能猜到,他應(yīng)該在心里把每一個能想到的姑爺都狠批了一頓。良政揚頜,冷淡地應(yīng)道:“好,都是不錯的人才?!?/br> 良貞輕嘆:“爹......” 良政揉揉額頭道:“喊什么。你要是這么關(guān)心她,大不了就去問問她到底喜歡什么樣式的公子。”說著折身又要去舞劍。 良貞跺腳:“爹,當真就這樣甩手不管嗎!您真愿意看到小糧被留在誰的院墻里一輩子?” 良政聞言怔了一下。他持劍的手緩緩放下:“沒人能留住她,不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