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寄生 第41節(jié)
“無關,那具身體內沒有烏澤的任何訊息。他只是個修為甚高的蛇妖,至少千年的蛇妖。我至今想不通他的目的是什么?!?/br> 九蘅道:“目的很明顯了啊,這個假神創(chuàng)建瑯天城,奪你身軀,收羅妖物,分明是想以神族之名編制一支妖兵,在雷夏大澤稱王稱霸?。 敝靶∩哐㈦x也是這么說的! 樊池疑慮地微微搖頭:“那他也太不自量力了。世間妖物生性自由不羈,若能這般輕松就統(tǒng)治起來,烏澤也不必覬覦白澤之力了。這蛇妖不過是以符陣將妖物們束縛于此,一出了城,有幾個能聽他號令?” “而且……”樊池思索的樣子與從前毫無二致,“他說的那句話很奇怪:‘變成誰不好,偏偏帶著他的臉出現(xiàn)’,那時我還是易容成沐鳴的模樣,他好像認出了那張臉?!?/br> “這么說假神認識你前任?” “我看不止是認識。聽他那苦恨的語氣,說不定是什么深仇大恨?!狈貒@道:“可惜已與上界失去聯(lián)系,否則問問沐鳴本人,必能得到解釋?!?/br> 她點點頭:“不管怎樣,設法把身體奪回來是當務之急。那個假神自從以你的面目出現(xiàn),身體就很虛弱的樣子。你現(xiàn)在如果見到他,能不能把他的魂兒從你的身體中打出來?” 簡單粗暴的戰(zhàn)術惹得他一笑:“雖然失了身軀,無法祭出無意劍,打架還是可以的。不過將他的魂魄打出來,我的身體也就等于傷重死去了,沒有我附過去就能借尸還魂的道理。說到這里還有一個問題,他搶了我那具有傷的殘軀去,能活下來也是奇跡了。我原本還想他撐不住那傷,沒多久就會死了?!?/br> 九蘅一驚:“你說什么?” “我一直用封閉心脈的辦法控制傷勢,這妖精怕是沒這個本事?!?/br> 她記起來了,點頭道:“是的,我摸到他的脈搏了,而且傷口一直出血不止?!?/br> 他臉色一寒:“誰讓你隨便摸他了?” “那時我不是以為他是你嘛?!边@人的生氣點真是莫名其妙…… 樊池無言以對,感覺吃了大啞巴虧,臉色悻悻道:“他控制不了傷勢,為什么還沒死?” 九蘅奇道:“你難道盼著他死?他若是死了,你的身體不也就變成尸體了嗎?我用一枚赤魚妖丹續(xù)了他的命?!?/br> “赤魚妖丹?你為了救他,居然找到了那玩藝?”他蹩著眉心問的這句話,語氣中透著嫉妒。 她想起當時的情形仍心有余悸:“你吃了那赤魚妖丹……哦不,是假神吃了妖丹以后,就跟爆了一樣,嚇死我了。你之前為何不告訴我赤魚丹的勁兒那么大?要早知道藥性這么烈,我不會冒險用藥的?!?/br> “效力雖烈,如果換成真的我吃,我會以仙力化解,不會發(fā)生那種事,而那個妖精本身有自己的妖力,兩相沖突。有沒有毀壞軀殼?” “衣服炸沒了?!?/br> 他的臉色變了一變——他的翅膀啊!忽然想到什么,抓過她的手展開看了一下,果然看到了灼傷的傷痕。眼神一軟,半透明的手指下意識地從傷痕上撫過,想用靈力替她把傷抹去。然而仙魄無法施展仙術,他臉上浮起深深失落。 九蘅不在意地安慰他:“沒事啦,已經不疼了。那時我看假神快不行了,想著殺個妖取丹續(xù)命,這時這孩子送來了赤魚妖丹。你說巧不巧,我的赤魚正好能剖開封住妖丹的冰呢?!彼噶艘幌逻h遠躲在一邊的少年。 樊池瞥了一眼少年:“這就是搶去你赤魚的那個隱形人?” “就是他。原來他也進到了瑯天城,見我陷入困境,就把赤魚和妖丹都給了我,可幫了我大忙了??上粫f話,也不知是個什么妖,竟有隱身的本事?!?/br> 樊池冷眼盯著少年,半晌不吭聲。直盯得少年神情惶惑起來,干脆隱了身躲避他凌厲的目光。九蘅抱怨道:“你嚇到他啦?!?/br> 樊池哼了一聲:“他不是妖。瑯天城本身就是個符陣,城內妖精難以施展妖術的。他在此還能隱身,說明用的不是妖術。” “不是妖是什么?” 他對著空氣說:“小賊,顯形過來?!?/br> 樊池此時雖已是殘念,但神族威儀猶在,少年顯了形,猶猶豫豫蹭過來。樊池對他道:“你既不會說話,只點頭就可以了。我問你:你并非妖物,本是凡人,是不是?” 少年點頭。 “你有這隱形之術時間不長,最多兩個月,對嗎?” 點頭。 “那之前曾有一只透明小獸撲在你身上,對嗎?” 少年用力點了點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樊池。顯然此事也困惑他良久,期待樊池給他一個解釋。九蘅驚喜地叫了出來:“透明小獸!他也是白澤碎魄的宿主嗎!” 樊池說:“看樣子是的?!庇謫柹倌辏骸澳侵粨淠愕男~F的顏色,是赤?橙?黃?……” 問到“黃”時,少年點了點頭。 樊池了然:“是七魄之氣魄?!?/br> 第69章 特別聽話的神仙 樊池冷笑一聲:“他是個賊,自然時時刻刻想著躲藏,所以才會隱形。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大體猜到了,小賊不知去哪里偷了赤魚妖丹。孽骨對妖丹有反應,妖丹對孽骨也會有反應。他必是憑著二者之間的感應找到我們,盜取孽骨。喂,你是因為偷了妖丹才被通緝的吧?” 少年不服氣地撇了一下嘴。九蘅也抱怨地瞅樊池一眼:“已經是朋友了,不要總叫人家賊啦?!?/br> “好吧。那他叫什么名字?” “……”九蘅還真不知道。少年是啞的,有名字無法告訴她。 這時少年伸手拿過她的赤魚,在地上畫出個歪歪扭扭的字來:“阿步”。 “你會寫字哦!”她驚喜道。早知道他會寫字,交流起來不就沒障礙了么! 阿步卻搖了搖頭,手在半空比劃了半天,她才看明白,說:“你只會寫自己名字,不會寫別的字啊。而且名字是從……從……通緝令上學來的……”她冒出冷汗一滴。 樊池瞅她一眼:“他的手語你怎么都能看懂?” “與他相處這兩天,很是心有靈犀啦。” 他又不開心了。自家靈寵怎么能隨便跟別人有靈犀呢? 九蘅說:“剛剛阿步說他能找到這個地下迷宮的出口,我們先出去再想辦法好嗎?” 樊池搖搖頭:“我出不去的?!?/br> “為什么?” “這個九回階是一種巫術?;钊藚⑵茩C竅還可離開,殘念即使找到出口也出不去的。這也是那個冒牌貨在換魂之前先服下毒藥的原因?!?/br> “那可如何是好……對了,怎么沒看到假神的尸體?” “那具身體死后當晚,他進來把尸體帶了出去,不知弄到哪里去了??礃幼右膊辉缸约涸瓉淼能|殼在此任意腐爛?!?/br> 九蘅心中思索:假神拖走尸體是在出事的當晚,那時他初得了樊池有傷的身軀,身體相當虛弱,早晨時她就進到地宮與他相遇,期間時間很短,那么尸體應該仍藏在地宮里。 想到這里,眼神忽然堅定,沉聲說:“把蛇妖尸體找出來,然后你附身上去,復活,這樣能出去嗎?” 樊池聽得一愣:“尸體怎么復活?” 她的嘴角勾出陰險的笑:“我們不是有招財嗎。”當初他還說招財的異能無用,這不是就派上用場了嗎! 樊池變了臉色:“不,我才不要做走尸!” “聽話啦,要從這里出去才有機會奪回你的身體啊?!睕]有跟他再商量,就對阿步說:“走,我們出去找找那尸體?!?/br> 樊池一路抱怨著跟著他們走。阿步果然是精通奇門詭術,這門學問應該不是屬于白澤異能,而是他原本就掌握的。他步步測量,三進兩退七繞八拐,沒花太多時間就找對了隱藏在視線死角的出口,那面當作門的雙面大銅鏡。鏡中只映出九蘅和阿步的影子,卻照不出已是殘念的樊池。她一陣心酸。 阿步趴在鏡子邊上試了幾試,沒一會兒就參破機關,推開了鏡面。 而樊池卻無法走出去。 九蘅回頭叮囑樊池:“你不要亂跑,在這里等我回來找你。”伸手在他頭頂虛虛拍了拍,他發(fā)中的單觸角不自覺地跟著她的手勢豎了起來,半透明的狀態(tài)下如一縷細光微晃,與她的手指交錯而過。 本是一臉不情愿的他忽然順毛,答道:“好。” 直到目送著二人出去,他才“哎”了一聲,懊惱道:“變成了殘念,就不由自主聽召喚者的話了,這可不行,確是要趕緊把身體找回來?!背聊魂嚕旖怯指∑饻\笑,“不過聽她話的感覺……還不錯……” 走出九回創(chuàng)的九蘅可沒功夫像他一樣有功夫想這些有的沒的,匆匆忙忙在地宮中展開一場搜索。那個園林一般的洞廳很快被翻遍,沒有找到尸體,也沒有找到疑似掩埋尸體的墳墓。她急得頭上冒出一層薄汗。 還是阿步沿著洞壁慢慢找細細算,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一推即開的暗門。這個假神擅長利用蛇匠修建,這個暗門后的所在必也是新搞出來的。九蘅夸阿步:“你好聰明啊!”走到門邊,卻被里面涌出的濃重尸臭熏得差點暈過去! 她心中一沉。如果假神的原身腐敗了,那個有潔癖的蜜蜂精怕是寧死也不肯附上去做走尸的!她掩著口鼻走進去看了一下。里面沒有燈光,漆黑一團,幸好她目力過人,只借著外面洞廳泄入的螢草光芒勉強能看清事物。里面空間不大,只是地上有個直徑丈許的井,深不見底,濃重尸氣就是從里面冒出來的。 她呆了沒一會兒就退了出去,將門先關上,大口呼吸著潔凈的空氣,半晌才順過氣來。這點功夫就差點窒息,若是下井找尸,怕是要被濁氣熏死在里面。不過……那井中真的是假神的尸體嗎?如此重的尸氣,不像是一具剛死去的尸身散發(fā)的量啊。 她想了一陣,走開幾步,轉身對著那石門,眼神轉冷,低聲念道:“你們若是來瑯天城的獻妖人,就出來吧?!?/br> 阿步懵懂地看著她,不知她在嘀咕些啥。 石門上突然浮現(xiàn)出半透明的人影,它們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數不斷地增加,直逼得九蘅步步后退給他們騰地方,阿步不明所以,嚇得炸裂卻不能發(fā)聲呼喊,忽而隱形忽而現(xiàn)身,異能都亂套了。 殘念們的人數終于停止增加,他們靜靜地密密地站著,人數之多有百人以上,神情戒備又壓抑著潛涌的憤怒,青白的臉充滿敵意,齊齊盯著九蘅。 第70章 脾氣暴躁的殘念 九蘅正要開口,殘念中一個老道士先開口了:“是你喊我們出來的嗎?你與那瑯天城魔頭必是一伙的吧?我們都被殺了,你們還想利用咱們的殘魂嗎?”一說話便是滿滿的敵意。 殘念們頓時躁動起來,一個個面目變得兇狠,手爪彎曲著朝九蘅逼近過來,想要撕碎她發(fā)泄殺身之恨。九蘅連忙施了一禮:“我與那魔頭不是一伙的?!?/br> 老道士冷哼一聲:“你會使這招喚殘念的邪術,必不是什么明門正派,不是與他一路的才怪!” 她還想爭辯,一個身穿苗服的老婦已按捺不住,突然厲叫一聲朝她撲來! 喚出的殘念居然要攻擊自己!九蘅心下凜然,抽出赤魚橫在身前,喝道:“退下!”老婦一怔,速度頓緩??磥砭呸繉埬畹奶柫盍€是有些效力的!而老婦已來到她面前,退也不是,進也不是,一度尷尬。最后老婦悻悻地搡一下那把赤魚出氣,不料枯瘦的手剛碰上去,手指前端就化作青煙! 老婦痛叫一聲,連滾帶爬逃回眾殘念中間去。殘念們見九蘅手中武器如此厲害,都嚇得變了臉色,洶洶氣勢也收斂了許多。老道士又驚又怒:“你到想干什么?” 九蘅放緩語氣:“我與諸位一樣,是被騙進瑯天城的獻妖人?!?/br> 殘念們頓時激動起來,個個悲憤不已。老道士說:“這魔頭放出謠言,說獻上妖物就能在瑯天城修仙飛升,不料卻是把妖物留下,獻妖人統(tǒng)統(tǒng)殺死,拋尸于深井之中!” 九蘅點頭:“我同伴也被害了。你們可希望報仇雪恨?” 老道士眼中恨意刻骨:“我們心有深仇不得解脫,當然希望能報仇雪恨,得已再世重生了?!?/br> 九蘅說:“那好,現(xiàn)在我急于找到一具尸首,利用這具尸首把假冒神君的家伙打回原形。到那時諸位大仇得報,怨恨得解,也不必被困在這地宮中了?!?/br> 殘念們頓時激動起來:“用我的,用我的!”有的甚至急不可耐地鉆回深井中往外扒自己腐爛不堪的尸體了。 九蘅趕忙說:“多謝各位好意,不是用你們的?!?/br> 眾殘念奇道:“那用誰的?” 九蘅心想:如果跟這些殘念描述那晚換身奪舍的怪事,她難以講清楚,它們也難以理解。于是只簡單地問:“前兩日深夜,有個白衣男子帶了個尸體從那個洞道出來,你們知道他把那尸體藏哪去了?” 眾殘念紛紛搖頭:“我沒看到?!薄拔以谒X?!薄拔以谏鷼?,什么也看不到了。”“我不記得……”有的脖子半斷不甚結實的,不小心把頭搖掉了,咕嚕嚕滾出老遠。沒有腦袋的身體慌忙沒頭蒼蠅一般去找頭。 九蘅扶額。這些殘念能干點啥?! 忽聽一個嫵媚的聲音嘻嘻笑了兩聲:“我看到了?!币粋€身腰細軟如水蛇的濃妝女子走出來??此强鋸埖拇虬?,大概是個神婆。女子掩著口,羞澀地道:“那一夜有個好俊俏的男人從那里走出來。我仗著他看不見我,占了他不少便宜?!?/br> 九蘅無語了。真是個好色的殘念啊。 女子接著說:“不過他沒有帶尸首啊,只是手中托了一條小小死蛇。死蛇也算尸首嗎?” “死蛇?”九蘅一拍腦袋,對,假神的真身是蛇,死了就現(xiàn)出原形了啊,她急糊涂了,意識中一直認為是具人尸。但是,千年蛇妖的尸身不是應該巨大得像條蛟龍才配得上它魔頭的身份嗎?沒想到小得可以托在手心!怪不得找不到。問道:“他把死蛇放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