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搖過境 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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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簽: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diǎn)通。中簽者給上一輪中簽者敬酒一杯,閑談一句?!?/br> 素秋:? 又是聞所未聞的簽文,她低聲抱怨,“娘子的這些簽子從哪處求來的。忒古怪……”起身捧著敬酒過去魏大案前。魏大起身接了,仰頭一飲而?盡,目光炯炯,“素秋娘子要閑談什么?” 素秋咬著唇。她此?刻心里亂糟糟的只有?一句, “你……你當(dāng)?真不是?” 魏大怒道?,“當(dāng)?然不是!你聽哪個(gè)胡說八道??老?子砍了他!” 素秋肩頭一顫。人脾氣上來,本性暴露了吧!兇悍成這樣,喊打喊殺的,除了山匪還能有?什么?他還當(dāng)?面否認(rèn)! 素秋當(dāng)?場(chǎng)怒了。 “呸!你敢做不敢認(rèn)!”素秋啐他一口,快步走回葉扶琉身側(cè)。 魏大:“……” 葉扶琉收起了第?八簽和第?十二簽,把骰子盅往邊上懶洋洋一推。 她七歲就開始玩骰子,搖骰盅跟喝水似地。今晚的第?八簽和第?十二簽,說白?了,給魏大特意準(zhǔn)備的澄清機(jī)會(huì),叫他當(dāng)?面坦誠過去的上山經(jīng)歷。不管他倆抽到什么簽子,念出的都是早已準(zhǔn)備好的兩篇簽文。 魏大平日人不錯(cuò),他敢當(dāng)?面坦誠了,葉扶琉打算開口幫勸幾句,過去如何都不要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往后就是五口鎮(zhèn)良民云云,勸得素秋心里的疙瘩解開,今天就算她沒白?準(zhǔn)備一場(chǎng)。 誰知道?魏大竟然和她預(yù)料不同,他居然當(dāng)?著這么多人面矢口否認(rèn)了。 他魏大不是山匪,魏家三郎不是山匪頭子,他們魏家難道?真是鹽商?魏大魏二一身刀頭舔血的悍勇血?dú)馐菤⑹裁淳毘鰜淼??殺狗嗎?/br> 葉扶琉琢磨著,烏黑剔透的眸子若有?所思往對(duì)面轉(zhuǎn)了一圈。對(duì)面魏桓也在瞧她這邊,同樣帶幾分思索的神色。 兩邊視線撞上一瞬,葉扶琉沖那邊抬了抬下巴,眼神里明晃晃帶出幾個(gè)字【不打算說說看?】魏桓眼里的笑意便濃了幾分。 他擺了個(gè)稍后再說的手?勢(shì)。 今天是中秋好節(jié),大伙兒吃喝得高興,葉扶琉不想擾了過節(jié)的興致,掩口打個(gè)呵欠,懶洋洋把骰盅往秦隴那邊一推, “累了,你替我?搖骰盅吧?!?/br> 秦隴砰砰砰地猛搖,很快開盅,高喊道?,“三?!?/br> 魏桓握著自己?竹簽:“嗯?” 簽筒遞過去魏桓手?邊。筒里掉出來一根“三十二簽”。除了精心準(zhǔn)備的第?八和第?十二簽,其他簽文都是隨手?寫的,葉扶琉自己?都忘了。 秦隴倒是認(rèn)真地搜尋簽文。 “三十二簽: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中簽者給下一輪中簽者敬酒,閑話一句?!?/br> “再抽個(gè)下一輪中簽者?!鼻仉]興致上來了,繼續(xù)猛搖骰盅,開盅大喊,“六?!?/br> 葉扶琉低頭看看自己?手?里的簽。這不是巧了嗎。 魏桓持杯起身。葉扶琉雙手?支著小巧的下巴,烏黑漂亮的眼睛睨著面前的魏桓,毫不躲閃,就等?著看他過來閑話什么。 魏桓把敬酒放在案上,不緊不慢道?了句,“手?里有?件玉,不知扶琉可喜歡。” “嗯?”葉扶琉起了點(diǎn)興趣,“拿來看看?!?/br> 魏桓便將手?里握著的玉牌悠然抬起,托在掌中遞去。 巴掌大小的白?玉牌,入手?溫潤柔膩如脂,色澤通透瑩然,葉扶琉是個(gè)識(shí)貨的,一眼看出是極上品的羊脂玉,雕工同樣上乘,她脫口贊嘆,“好東西?呀?!?/br> 她稀罕地?cái)[弄著玉牌?!霸趺赐蝗幌肫饋硭臀?東西??” 魏桓給的緣由很平淡: “時(shí)逢佳節(jié),正好有?玉?!?/br> 玉牌送出之前,不知在手?里捏了多久,表面沾染了暖熱體溫。葉扶琉愉悅地翻來覆去打量。“原本想當(dāng)?面較真問一句,魏家到底是做什么行當(dāng)?的??丛谶@塊好玉的份上,今晚就不問了。” “過去事不必問。魏家是五口鎮(zhèn)的普通富戶,平民良口,如此?足夠了?!?/br> “說得好。魏家和葉家是在五口鎮(zhèn)認(rèn)識(shí)的。魏家是普通富戶,葉家是布帛行商。五口鎮(zhèn)之前的過去,統(tǒng)統(tǒng)不必問了?!?/br> 葉扶琉在月下賞玩玉牌。 她向來喜歡好玉,沈璃的那塊雙魚玉佩被她順來賞玩了幾日,已經(jīng)算是質(zhì)地不錯(cuò)的了。這塊玉更為上乘。 雪青色的穗子搭配通透玉色,美玉無瑕,在明亮月色下泛起一層淡淡暈光。 葉扶琉當(dāng)?場(chǎng)把玉系在腰上了,愉悅地舉杯,“三郎,喝酒?!?/br> 兩人輕輕地碰了下杯。 魏大在對(duì)面瞧著,眼睛瞪得像銅鈴。“就這么送出去了?” 魏二: “送出去了,還能怎么著?!?/br> “老?太君留下的東西?,臨去前系在郎君腰上,郎君帶去京城十幾年又帶回來江南的玉……好歹說一句貴重?啊?!?/br> 魏二給他倒了杯酒, “再貴重?也是郎君的東西?。他愛送哪個(gè)送哪個(gè),咱們吃喝咱們的。你別看了,喝酒。喝完手?里這杯咱們?nèi)ソo葉娘子敬一杯?!?/br> 葉扶琉莫名其妙被魏大魏二兩個(gè)各敬了一杯酒。 “娘子隨意,我?們飲盡。”葉扶琉剛舉杯,魏大巍二兩個(gè)一口悶了。 葉扶琉:? 如果中秋宴席到這里結(jié)束,倒也稱得上和樂融融。 偏巧就在即將席終人散時(shí),門?外傳來一陣狂風(fēng)驟雨般的馬蹄聲。 大群輕騎策馬疾速奔近,從黑暗長(zhǎng)街盡頭顯出彪悍身形。一個(gè)個(gè)背弓挎刀,身披軟甲,在五口鎮(zhèn)鄰居驚恐的眼神里,仿佛大群虎狼過境,馬蹄疾馳奔過長(zhǎng)街,旋風(fēng)般卷到長(zhǎng)街北邊盡頭,停在相鄰的兩戶大宅面前。 西?邊的那座大宅子門?戶緊閉,黑燈瞎火,看著像是無人居住的樣子。 東邊的那座大宅子雖然同樣關(guān)緊門?戶,但隔墻透出亮堂燈光,門?里隱約傳來說笑聲,瞧著像是正在家里過節(jié)。 為首的一波輕騎原本已經(jīng)涌到魏家門?外,紛紛勒停了馬,疑惑打量?jī)蓱羧思摇?/br> 門?外傳來亂哄哄的商量聲音,南腔北調(diào),什么口音都有?。 “西?邊這家沒人?!薄昂跓粝够鸬模菦]人?!薄爸星锕?jié)怎會(huì)家里沒人?魏大把地方寫錯(cuò)了吧。東邊亮燈的才是魏家?” 眾人紛紛稱是,蜂擁過來燈火亮堂的葉家拍門?,“魏帥!魏帥!我?是老?吳啊?!?/br> “魏帥安好!我?霍五郎來探望你了!” “魏帥,我?張百步來了!” 院子里吃席的動(dòng)?靜都停了。 葉扶琉清凌凌的目光帶出懷疑審視,從喧擾的門?外方向收回,挨個(gè)掃過對(duì)面的魏家仨人。剔透烏亮的眼睛最后睨向魏桓。 魏帥……喊得是魏家三郎? 魏桓只在第?一聲喊門?時(shí)意外地側(cè)頭去看門?外,抿了口酒,隨即鎮(zhèn)定地開口安撫,“是從前的舊部。不知如何尋來了五口鎮(zhèn)。” 低聲囑咐魏大出去領(lǐng)舊部去隔壁歇息,莫驚擾了葉家。 魏大早就喜形于色,礙于主人面前,強(qiáng)忍激動(dòng)?應(yīng)了句是。下一刻起身就往門?外大步走,邊走邊高聲應(yīng)門?, “在這邊在這邊!我?們?cè)诔韵^節(jié),還沒吃完,你們來得忒早!不是告訴你們夜里再來嗎!” 門?外轟然炸開了鍋。 無數(shù)聲音亂哄哄大喊,“嘿,是魏大!”“魏大在里頭!那魏帥肯定也在里頭了?!薄伴_門?,開門?!讓我?等?拜見?魏帥!” 轟隆—— 素秋驚恐的倒吸氣聲里,葉家的兩扇木門?轟然左右大開。門?外圍攏一群體格精壯的彪悍大漢,神色激動(dòng)?地你推我?,我?搡你,亂糟糟地往葉家里沖。 又一聲可疑聲響,嘎吱—— 勢(shì)單力孤的門?板承受不住多人推搡的力道?,脫離門?軸而?去。 在葉家三人瞪大的眼睛注視下,整扇門?板轟然倒地。塵土飛揚(yáng)。 葉扶琉:“……” 素秋被眼前的陣仗驚得臉色煞白?,顫聲道?,“娘子,這、這還不是山匪?這活脫脫……就是……” 秦隴拍案而?起,“這就是沖家的山匪啊!主家,素秋,你們兩個(gè)快快起身,躲我?身后!” 就在葉家人緊張對(duì)話的間隙,“沖家山匪”們已經(jīng)沖到了魏桓面前,眼含熱淚,倒頭就拜: “魏帥!” “拜見?魏帥!” “魏帥的氣色果然大好了!” 魏大激動(dòng)?地和同袍舊友們寒暄。魏二雖然不怎么說話,但臉上也露出罕見?的笑容,顯然是熟識(shí)的。 秦隴的背后探出一雙烏溜溜的眸子,葉扶琉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面前舊友重?逢的激動(dòng)?情形,手?指尖一圈圈纏繞著雪青色穗子,形狀漂亮的唇角往上翹了翹。 這架勢(shì)不是山上的?難道?還能是剿匪的官兵? 葉扶琉叮囑秦隴趕緊護(hù)送素秋回后院,自己?輕輕巧巧走去門?邊,繞著倒地的門?板轉(zhuǎn)悠兩圈,腳步一停,笑吟吟地原路走回,穿過庭院里拜倒行禮的眾大漢面前,走去唯一坐著的魏桓身邊,彎腰湊去耳側(cè),悄聲打了個(gè)招呼。 “貴家舊部好多人呀?!?/br> “好氣派的稱呼呀,魏帥?” 魏桓對(duì)著眼前眾多神色激動(dòng)?、眼含熱淚的舊部,旁邊和眾舊部同袍火熱敘舊的魏大,一時(shí)間竟啞然不知從何說起。 沉默了一陣,開口解釋,“真不是山匪?!?/br> “呵呵?!?/br> “……” 圍攏拜見?的舊部們紛紛起身,這時(shí)也有?幾個(gè)回過味兒來,盯著魏桓身側(cè)俏生生的小娘子打量幾眼,“這位是?” “葉家的當(dāng)?家娘子?!比~扶琉輕快地道?,“啊,對(duì)了,你們現(xiàn)在站的這塊地兒,是我?們?nèi)~家的院子。魏家在葉家隔壁。等?會(huì)出門?時(shí)記得出把力,把被你們搡倒的門?板裝回去?!?/br> 眾舊部:“……” 這里不是魏家么?怎么又成了葉家了? 大好中秋佳節(jié),魏帥不在自己?家過節(jié),怎么跑鄰居家過節(jié)去了? 感覺一絲不對(duì)勁的眾人從久別重?逢的熱乎勁兒里清醒過來,眼風(fēng)懷疑地四下亂飄。有?警醒的倒抽一口涼氣,胳膊肘猛捅身邊同袍,“看玉牌!” 葉家小娘子手?里晃蕩著的那塊羊脂玉牌,瞧著忒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