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搖過境 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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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桓在頭頂一輪明亮的月色下慢慢地繞著庭院踱步。 走一步,想一回葉扶琉剛才停步遞來的,帶著探究的晶亮眼神。 走出半圈,慢慢道,“向葉家?坦誠了朝廷身份,會比山匪好?” 魏大:??? —— 與?此同時?,葉羨春關起房門,繃緊的身體?放松下來,終于說出了“快走快走”的完整版長?句。 “今晚聽我說完魏家?,咱們明早就搬走。” 第46章 月上中天。皎潔月色透進窗戶上新糊的一層碧紗。 葉羨春端著甜湯, 和葉扶琉兩個關門對坐。 葉扶琉捧著甜湯催促,“說說看,魏家只剩他們主仆三個, 祖宅落在小鎮(zhèn)里?,怎么就朝廷勛貴了?” 葉羨春咕嘟嘟地喝湯壓驚。 平日在老家隱居,整個月都不見一個生人, 來了趟五口鎮(zhèn)倒好, 上岸碰著一群打架斗毆的,進門跟魏家三個同時說上話了!越回?想?越心慌, 簡直要了他半條命去。 喝完半碗甜湯,一抹嘴, 話音終于不打顫了。 “魏家只剩魏三郎一個男丁沒錯,但魏家還、還有個女兒嘛?!?/br> 葉扶琉喝湯的動作一頓。 不錯, 魏桓是?說過, 他家里?有個長姊,出?嫁后生下獨子, 是?他的外甥。 “魏家武將門第出?身?, 女兒嫁的可不是?尋常人家, 她高嫁入宗室, 做了安王的側妃。安王登基成?了先帝,魏家女兒入宮封妃,魏三郎就此成?了皇親國戚。” 葉扶琉思緒急轉:“那魏家女兒生下的獨子。嘶,該不會就是?現(xiàn)今宮里?那位……?” “噓……”葉羨春緊張道, “先帝膝下可不就一個皇嗣?幼年登基,太后垂簾, 就是?當今高坐龍椅的官家?!?/br> 葉扶琉不再說話,低頭喝了兩匙甜湯, 放下湯匙,笑?了。 “魏家還真是?好大來頭。葉家隔壁住了個國舅啊?!?/br> 她隔窗瞥了眼庭院。視線越過院墻,魏家的二層小木樓安靜矗立在夜色中。 “三兄說說看,好好一個皇親國戚,不在京城安享富貴,怎么隱姓埋名,靜悄悄躲江南小鎮(zhèn)子來了?尋我們平頭老百姓的樂子呢?” 葉羨春關起門來和幺妹講故事,人不露怵了,越說越順暢。 “魏家說到底是?新?貴。官家登基時才幾歲?魏太后垂簾聽政,母家得用的只有這一個魏三郎。他在京城得勢那幾年可著實?沒少折騰。一場黨爭大案,先和后戰(zhàn),清洗了小半個朝廷的文臣,余波至今未絕。京城于他可不是?安享富貴的好地方?。后來聽說人生了重???歸隱江南老家養(yǎng)病,說得過去?!?/br> 葉羨春邊喝甜湯邊說,葉扶琉仔細聽著。 黨爭大案,先和后戰(zhàn),她聽過的。 北地十三州久未收復,中原無險可守,北邊,西邊,西北邊,戈壁來的胡人,草原來的蠻人,全把中原疆土百姓當做肥羊。早年幾次南侵,朝廷還領兵硬碰硬地打,拿五倍十倍的人命扛。 后來屢戰(zhàn)屢敗,打得失了銳氣?,朝廷漸漸起了求和的風聲。但求和辱國,朝野文人罵聲一片。 戰(zhàn)敗還是?繼續(xù)打。年年丟盔卸甲年年打。一直打到某年,南下的蠻人騎兵直沖京城,就在京城外燒殺劫掠。當時的天子受不住了,和北邊蠻人重金絹帛議和。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葉扶琉算了算,四五十年前??先帝的上兩代,翰宗皇帝的時候。 總之,朝野非議不絕。巨額歲幣年年輸送北邊,官府賦稅翻倍,朝野文人年年寫文大罵,鄉(xiāng)野百姓粗口大罵。 葉扶琉:“我記得小時候,有陣子街坊茶肆到處都有人議論?,說什么終止議和盟約,停止北貢歲幣……后來又沒消息了?” 葉羨春稀里?嘩啦地喝甜湯,“五六年前?。那時候你?小得很。那陣子先帝駕崩了嘛,官家新?登基。朝廷當權的宰臣是?主戰(zhàn)的謝執(zhí),謝相公。朝野都以為?要有一場大戰(zhàn)了?!?/br> “后來沒下文了?” “沒下文了。當年的歲幣照例貢給北邊。全天下痛罵謝相公。說他口蜜腹劍,虛偽欺瞞天下人。表面主戰(zhàn),骨子里?分明是?主和一派?!?/br> 葉扶琉:“這跟魏家有什么關系?” 葉羨春覷向隔壁院墻:“如何?沒有干系?隔壁這位魏三郎,就是?謝執(zhí)謝相公的親傳門生。為?了和戰(zhàn)之爭,朝廷分成?了兩派,數(shù)不清的奏折彈劾謝相公。魏三郎當時……還才剛及冠吧?” 他放下碗,算了算年紀,“當年二十一。朝廷最年輕的一任殿前?都指揮使,手里?可調動京城二十萬禁軍。把和戰(zhàn)之爭定性為?黨爭,直接領兵拘捕了小半個朝廷,一日鎖拿二十四朝臣入獄?!?/br> 他心有余悸,“當年那盛況,被文人之筆罵到現(xiàn)在。我時不時都會翻到幾篇。罵得那個狠!” “哦?!比~扶琉心不在焉地攪動甜湯,“我倒沒如何?聽說。” “朝廷上的黨爭,再動蕩也驚動不到百姓。二兄當年正好在京城趕考,寫了許多書?信回?來,我才知道?!?/br> 葉扶琉:“說完了?” “早著呢。這位魏三郎一年干下的事,多過尋常人一輩子。今晚聽我說完,明早就隨我搬走。以后別再和隔壁這位大佛來往了?!?/br> 葉扶琉沒答應,也沒不答應,起身?又盛了碗湯,把話題輕飄飄扯開了。 “往下說呀。別吊胃口。” “歲幣按部就班北貢了三四年,朝野罵累了,主戰(zhàn)的文臣貶謫出?京城,朝廷上聚攏的都是?主和勢力。官家安安穩(wěn)穩(wěn)在宮里?長大了,官家自?己也主和。大伙兒都以為?新?政已定。拿錢換太平,這輩子不用打仗了——” “突然又要戰(zhàn)了!朝廷又一場大清洗,官家御駕親征,領三十萬禁軍出?河間,三戰(zhàn)三捷,一舉收復北地十三州之朔州,云州,涿州,檀州,幽州,奪回?幽州長城?!?/br> 這是?兩年前?北邊的大事,大江南北所有人耳熟能詳。 江南的商稅三年翻了一倍,也是?因為?這場勝仗消耗太大。但畢竟是?揚眉吐氣?的大勝,年年被官差追到家門口募捐,商家們也沒別的話說,就一個字,交唄。 葉扶琉當然知道?!岸颊f官家年少雄主,這一仗足以名留青史。跟魏家有什么關系?” “噓……還是?二兄在京城傳來的消息。” 葉羨春悄悄道,“官家不想?去。哭著被他舅舅魏三郎拎上了御駕親征的大車。禁軍在京城外十里?誓師出?行的那天,官家沒現(xiàn)身?,人在車里?哭,邊哭邊罵。二兄聽翰林院同僚私下里?議論?的?!?/br> 葉扶琉:“……” 官家以年僅十六的年紀御駕親征北伐,少年英雄主,一戰(zhàn)收五州。大江南北的話本子都傳唱遍了。 原來是?……趕鴨子上架呀。 葉羨春喝了口甜湯,“還有許多,等我歇歇和你?再說??傊舯谶@位人在京城得勢那陣,可不是?如今不顯山不露水的模樣。先和后戰(zhàn),兩場清洗,把權柄牢牢抓在手里?,說一不二,翻臉無情。要不是?得了重病,哪會來江南——” 葉扶琉起身?就往門外走。 “哎,去哪兒?!?/br> “去找人?!?/br> 葉扶琉站在垂花拱門邊,開門往外看。門外收拾地干干凈凈,人影不見。倒地那扇木門已經裝好了,葉家虛掩著門戶。 葉扶琉拉開門,往門外探。 門外被昏黃燈光照亮了。光芒映出?兩尺見圓的地界。 燈火里?映出?一道長影。魏桓獨自?提一盞燈,站在葉家門外等候。 木門悄無聲息往里?拉開一道細縫,葉扶琉的眼睛烏溜溜地往外張望幾眼,立刻被魏桓察覺了,眉眼間聚攏的幾分郁色散去,黑沉眸光轉過來。 葉扶琉把兩扇門敞開了?!澳?等我?” 魏桓道:“我等你??!?/br> “你?怎么知道我會開門?我今夜若一直不開門呢?” 魏桓示意她去看頭頂一輪亮堂堂的中秋月,“等到月往東墜,你?若不開門,我便?回?去。” “哎,三郎?!比~扶琉嘆了口氣?。 她見的人多了,看人八九不離十。但眼前?這位卻讓她大大地看走了眼。 提燈安靜等在門外的魏三郎,跟阿兄嘴里?那位橫行京城的魏三郎,說的是?同一個人? 她從門里?走出?來,面對面站著?!澳?不聲不響地在門外等我,想?什么呢?” 魏桓道,“你?深夜不睡,起而開門,心里?必然滿腹疑問。想?知道什么,你?問,我答。” 葉扶琉搖搖頭。“不用再問什么了。我三兄認識你??!?/br> 烏黑剔透的一雙圓眼帶著估量意味,上下轉了個圈?!澳?是?朝廷的大官兒,皇親國戚。從京城卸任來江南歸隱?!?/br> 魏桓目光沉靜對視,并未否認。 葉扶琉反問他,“你?知道葉家是?做什么的?” 魏桓:“知道。” 葉扶琉噗嗤樂了,半真半假說:“你?真知道?知道還和我家來往?明人不說暗話,說說看?!?/br> 魏桓斟酌說辭,開口道,“俯仰樓的兩根金絲楠木大柱,是?家祖父留下的遺物。你?若喜歡,任你?取走?!?/br> 兩人間就此安靜下來。 葉扶琉低頭琢磨一陣,笑?出?了聲,“看來你?還真知道?之前?拆了祁世子一座宅子,被你?猜出?來了?” 魏桓沒出?聲,默認下來。 葉扶琉反手摸了摸自?己掛在腰間的玉牌,把漂亮的雪青色長穗子攥在手里?。 “明知道葉家做什么行當?shù)?,?還送我玉牌?聽你?那些麾下的口氣?,這玉牌很貴重?是?你?魏家的傳家之寶?給你?個機會,拿回?去。” 魏桓理了理纖長指間流瀉下的長穗子。打理整齊了,反握住她的手,將雪白纖長的手指一根根打開,玉牌放在她手心。 語氣?比贈玉時還要平淡:“送之前?便?已想?好了?!?/br> 葉扶琉低頭看手里?的玉牌。 無暇美玉,瑩潤表面沾染了人體體溫,在掌心生出?暖意。被溫熱指腹碰觸過的食指中指指尖細微地蜷了蜷,玉牌攥緊在手里?。 她最后說,“讓我想?想??!标P了門。 月光映在地上,身?影如水波。葉扶琉思忖著,往門里?走幾步,腳步忽然放輕,無聲無息地轉回?去。 門外燈光還在。 魏桓提著燈,依舊站在原處,注視著緊閉的門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