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古話：書山有路勤為徑、學(xué)海無涯苦作舟。讀書讀得好、能夠做學(xué)問的人，往往不是聰明人，而是肯下苦功的“笨”人。

    陳志路讀書不行，但他的確是個聰明人，但也正因為聰明，總想偷懶、尋找最短路徑。在一幫知青中，陳志路不喜歡遵守規(guī)則，喜歡搞些新鮮花樣。

    在他看來，一切能夠為他所用的皆可用之，沒什么不好意思。

    可是向北嚴(yán)厲批評他了！

    如果是老師、家長的批評，陳志路或許會當(dāng)成耳旁風(fēng)。但向北不一樣，他是戰(zhàn)斗英雄、尖刀連連長、為知青們復(fù)出、領(lǐng)著大家一起謀福利的人。

    靈魂被拷打、羞恥心被喚醒，陳志路的頭恨不得埋到了胸口。叫陶南風(fēng)一起去偷臘rou，這事兒他做得是不地道。

    作為一個男人，保護女人、愛惜弱小是職責(zé)所在，他卻利用了陶南風(fēng)對自己的信任，帶她做出偷東西的事情，差點釀成大錯！

    想到這里，陳志路走到陶南風(fēng)跟前，深深鞠躬，聲音有些顫抖：“對不起，陶南風(fēng)，是我錯了。以后一定會好好保護你，把你當(dāng)meimei一樣愛護?！?/br>
    陶南風(fēng)沒想到向北這一場批評會如此深刻，她后退半步，嘴唇緊緊抿著，擺了擺手，輕聲道：“沒事?！?/br>
    向北看著蕭愛云半天沒有吭聲，嚇得蕭愛云眼圈一紅，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轉(zhuǎn)。

    向北輕嘆一聲，他在軍中打交道的都是男兒，從來沒有和年青女性相處的經(jīng)驗。原本不愿意責(zé)備蕭愛云，但眼前這六個知青都年青氣盛，各有各的問題，今天若不說通說透，就怕將來出更大的問題。

    這些都是農(nóng)場的未來，他們成長、成熟了，農(nóng)場才有美好的未來。

    “蕭愛云，你的問題是……自不量力！”

    這下好了，蕭愛云強忍著的淚水一下子掉落下來，整個人抽泣起來。

    向北的眉毛擰緊，硬起心腸繼續(xù)道：“有多大的頭，那就戴多大的帽子。你身手不靈活、力氣不大，憑什么主動加入偷臘rou的團隊？”

    蕭愛云不敢還嘴，繼續(xù)哭泣。

    “因為陶南風(fēng)可以依靠，所以你就非要跟著?？赡阌袥]有想過，你的加入增加了旁人的負(fù)擔(dān)？你的這份依賴，給陶南風(fēng)添了麻煩?！?/br>
    陶南風(fēng)張了張嘴，想要說自己并不介意，卻被向北用眼神制止。

    “陶南風(fēng)不拒絕你，那是她對你的情誼，可是你卻不能只顧自己，是不是？”

    蕭愛云“哇！”地一聲哭出聲來，一邊哭一邊懺悔：“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不對，我檢討，我深刻檢討。”

    窗外、檐廊下，站著一排知青，都趴在窗邊傾聽著。

    第一次聽到向北訓(xùn)人，第一次有人如此嚴(yán)厲、毫不留情地指出大家的問題，在外面偷聽的知青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

    一絲兒異響都沒有，只聽到雪落在地面、屋頂、樹梢的聲音。

    “沙沙……簌簌……”

    向北最后看向陶南風(fēng)，目光中帶著絲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溫柔。

    “陶南風(fēng)，要學(xué)會拒絕，不愿做的事、不能做的事，勇敢說不。你若不懂拒絕，將來會很累，明白了嗎？”

    陶南風(fēng)抬眸與他目光相對，向北臉頰的傷疤像一條紅色的蚯蚓，黑色的縫線扭曲而張揚，破壞了整張臉的美感。可是看得久了，陶南風(fēng)竟覺得有些親切，一點也不嚇人。

    她是個知好歹的人。她雖不愛說話，但旁人對她是善是惡、是好是壞，她都能清晰地感知。

    從小到大，她接受到的教育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與人為善、幫助他人、好好讀書、聽長輩的話、努力做一個對社會、對國家有用的人。

    要有責(zé)任心、要知恩圖報、要嚴(yán)于律己、寬以待人。

    從來沒有人告訴她，要學(xué)會拒絕，要勇敢地說“不”。

    一股暖流涌上心頭，陶南風(fēng)重重點頭：“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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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1973年出生的趙向晚與趙晨陽是雙胞胎，待遇卻完全不同。向晚六歲開始做農(nóng)活，勤快老實；晨陽坐在家中學(xué)繡花，嬌氣漂亮。

    意外被雷劈，趙向晚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讀心術(shù)。

    meimei抱著她哭啼啼：姐，我好擔(dān)心你~

    向晚聽到的：雷都劈不死你？真命賤！

    mama嘆息：讀什么書？家里窮啊。

    向晚聽到的：有錢也不給你用。

    爸爸一臉和藹：莫跟四妹比，爸最喜歡你。

    向晚聽到的：不是親生的，養(yǎng)不熟。

    謹(jǐn)言慎行的向晚安靜地傾聽著每個人的心聲，慢慢明白了很多事情。自己是下鄉(xiāng)知青趙青云與魏美華的私生女，為了返鄉(xiāng)一狠心將她送了人。她原本應(yīng)該十歲時被暴發(fā)戶父親領(lǐng)回去當(dāng)一朵富貴花。但晨陽重生而來，準(zhǔn)備慫恿父母將兩人替換。

    十歲時，趙青云來到鄉(xiāng)下，向晚打算揭穿養(yǎng)父母一家的陰謀?？墒?，當(dāng)她聽到親生父母與弟弟的內(nèi)心所想，改變了主意……

    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各過各的日子吧。

    五年后，趙家滿世界尋找向晚，她卻似滴入海中的一顆水珠，悄然消失。

    某一天，趙家欠債數(shù)億，資產(chǎn)盡數(shù)被銀行收走，趙青云病急亂投醫(yī)，求上京都洛家。

    洛府低調(diào)而奢華，令趙家人自慚形穢。

    好不容易見到洛府當(dāng)家人，趙青云與趙晨陽瞳孔一縮：是你？

    向晚雙手背在身后，微微一笑：是我。

    第25章 過年

    向北的訓(xùn)話, 尖銳、公允、一針見血，仿佛刻刀一般雕琢著眼前這六個十七、八歲的知青。

    雖然痛苦，卻令人沉思、成長。

    直到向北離開, 知青點都沒有一絲聲響。沒人敢打擾耷拉著腦袋的魏民、陳志路, 更沒人敢上前安撫流淚的蕭愛云。

    “咕嚕、咕嚕……”

    不知道是誰的肚子因為饑餓而發(fā)出聲響，陳志路忽然一拍腦袋跳了起來：“啊呀，我差點忘記了！”

    說罷，他一陣風(fēng)似地跑了出去，頂著風(fēng)雪來到東面池塘邊。

    天冷, 池塘結(jié)上了冰，冰面蓋著薄薄一層雪。池塘邊圍著一圈竹籬笆, 冬天竹枝葉落, 顯得有些蕭索。

    走到池塘邊，冰面?zhèn)鱽淼暮畾饬铌愔韭反蛄藗€冷顫。他搓了搓手，往手掌上呵著熱氣, 貓著腰在塘邊的竹籬笆邊仔細(xì)察看。從枯黃的竹枝根部摸索出一根麻繩, 再一點一點地將麻繩向上提。

    麻繩貼著地面一直向池塘延伸, 穿過冰面, 那頭似乎系著什么。

    喬亞東與魏民不知道陳志路在搗什么鬼, 跟著跑出來, 湊近了問：“是什么？”

    陳志路嘻嘻一笑, 小心翼翼地將麻繩提起來, 冰面裂開, 一塊黑乎乎的臘rou冒了出來。

    魏民眼睛一亮, 剛才被訓(xùn)斥的沉重一掃而空, 興奮地叫了起來：“臘rou！好家伙, 你還私藏了一塊！”

    喬亞東搖了搖頭, 哭笑不得：“向場長剛剛訓(xùn)過話，你還敢……”

    陳志路不好意思地說：“就藏了這么一小塊，剛才忘了。在冰水里泡了這么久，不曉得味道會不會變。”

    魏民咧嘴一樂：“味道會不會變……今晚試試就知道了！”

    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哪有不饞rou的？農(nóng)場剛分了臘rou，不過rou又不嫌多，rou多好過年啊。今晚先把這塊泡在池塘里的臘rou吃了，今天分的那兩塊留著過年再吃。

    喬亞東捶了陳志路一下：“時間那么緊，你怎么還知道把臘rou藏水里？”

    陳志路眼珠子骨碌碌一轉(zhuǎn)，想到向北剛剛說的話，臉一紅：“我，我想著藏在水里狗都聞不到味兒。我保證，這是最后一回！大家一起吃，給陶南風(fēng)一半兒，表達我的歉意，怎么樣？”

    怎么樣？當(dāng)然是好！

    魏民拎著這塊臘rou來到廚房，將臘rou的外皮放在爐火中烤焦，用菜刀刮干凈外皮，再用熱水煮過，去掉多余的咸味。

    白氣在灶房蒸騰，nongnong的rou香味鉆進每個人的胃里，勾得一個個蠢蠢欲動。

    “今晚就吃臘rou了？”

    “炒辣椒吃吧？昨天老鄉(xiāng)送了點曬干的白辣椒，炒臘rou肯定好吃?！?/br>
    “要不還是蒸著吃吧，放點黑豆豉，撒點辣椒面，香得喲~”

    “別浪費了臘rou里面的油水啊，還是切幾片燉土豆吃吧，這樣就能多吃幾頓了?！?/br>
    忙乎半天，等到晚飯準(zhǔn)備好，魏民將六個大菜盆子擺在堂屋中央飯桌上。

    當(dāng)中一碗蒸臘rou，一片一片切得極薄，面上鋪著干豆豉、紅辣椒，蒸得透了，油汪汪、黃澄澄、香噴噴，光是聞著就讓人垂涎三尺。

    眾人歡呼一聲，拿起筷子準(zhǔn)備發(fā)動，先被陳志路一把攔住。他夾起兩大片臘rou放進一個飯碗中，端端正正送到陶南風(fēng)面前，態(tài)度誠懇、滿臉堆笑。

    “陶南風(fēng)，今天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地道，差點拖累了你。今天以rou為禮，送上我深深的歉意，請你原諒。以后我一定敬你、護你，不讓你受委屈！”

    “喲嗬~~”

    聽到陳志路這一番話，一群知青起哄，笑得前仰后合：“陳志路你發(fā)了神經(jīng)病，我怎么聽著像是愛的表白?！?/br>
    陳志路瞪了一眼起哄的知青，大聲道：“我行得正、站得直，光明正大。陶南風(fēng)就是我陳志路的meimei，絕對沒有任何超越親人、戰(zhàn)友的其他感情，莫亂說！”

    喬亞東長吁一口氣，如果可能，他真想像陳志路一樣坦然，對著陶南風(fēng)說出“愛你、護你、疼你，不讓你受半點委屈”的豪言壯語。

    可是……他不敢，他不能。他來農(nóng)場是有任務(wù)、有目標(biāo)的，談戀愛不在他的日程安排之中。

    陶南風(fēng)嘴角微微上勾，勾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她站起身，接過這個裝著米飯、臘rou的碗，對蕭愛云輕輕一笑：“蕭愛云，我倆一起吃?！?/br>
    蕭愛云感動得想哭，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天被向北教訓(xùn)的時候哭得那么兇，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明明眼淚都在那個流光了，可是現(xiàn)在見陶南風(fēng)絲毫沒有責(zé)怪自己，她又想哭了。

    蕭愛云強忍著淚，對陶南風(fēng)燦然一笑，兩顆小虎牙一亮，看著有幾分俏皮：“嗯，我們一起吃。”

    她在心里說：好姐妹，以后有福與你同享、有難我來承擔(dān)。

    陳志路私藏的臘rou足足有一斤多，魏民一發(fā)狠全都做了。豆豉干椒蒸臘rou、臘rou燉粉條土豆、白辣椒炒臘rou，再加三個素菜，簡直是人間美味。

    所有知青一起叫了起來：“下雪，吃rou嘍——”筷子上下翻飛，知青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和諧熱鬧。

    1974年1月22日，除夕。

    風(fēng)大雪大，雪粒子夾雜著冰雹，不斷拍打著窗欞。

    窗外是厚厚的積雪，屋里卻燃著紅通通的炭火，秀峰山農(nóng)場的第一個春節(jié)，江城知青們整治了一大桌好菜。

    攢了一個冬天的食物，終于在這一刻都搬上了桌。

    向北母親送來雞湯，熱氣騰騰、香氣四溢；臘rou切成厚塊，蒸得軟爛咸香，下飯可口；今年秋天下的小魚苗，勉強湊夠了一碗，炸得酥脆；還有儲存好的大白菜、土豆、干豆角、白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