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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之漂亮泥瓦匠 第68節(jié)

    1976年2月。

    陶南風與蕭愛云、胡煥新回到農(nóng)場, 隨行多了一個小姑娘,蕭愛云的四妹蕭愛霞。

    蕭愛霞今年讀初三,因為家里孩子多, 父母實在供不起她繼續(xù)讀高中。蕭愛云索性將meimei的戶籍轉(zhuǎn)到農(nóng)場, 由自己來供她讀書。

    蕭愛霞是個非常乖巧的小女孩,一路同行主動幫著拎行李,哥哥jiejie叫得非常親密,特別會看人臉色。

    看著蕭愛霞瘦弱纖細的身材、近乎討好的笑容,陶南風心疼地摸了摸她頭頂:“不怕, 以后到了農(nóng)場你就是我們大家的meimei?!?/br>
    一回到農(nóng)場,蕭愛云怕影響同宿舍其他人, 便帶著meimei住進小學新建的連脊房, 陶南風的宿舍一下子少了一個人,頓時冷清不少。

    看著大通鋪上空出來的床位,陶南風莫名地有些悵然, 走出知青點, 坐在南面山坡, 看著遠處青山發(fā)呆。

    青山依舊, 但山上的野草卻一歲一枯榮。

    “沙沙沙”有細微的腳步聲傳來, 陶南風一驚, 轉(zhuǎn)過頭去。

    是向北。

    山上二月寒氣逼人, 向北穿一件深棕色夾克, 額角微汗, 氣息微喘, 顯然是跑步而來, 但看到陶南風之后便放緩了腳步, 努力控制氣息。

    不知道為什么, 陶南風的心忽然就平靜下來。

    向北問:“你回來了,怎么沒去場部報道?”

    陶南風垂下眼簾,輕聲道:“嗯,準備明天就去報道上班?!?/br>
    向北走到與她相距一米的位置站定,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溫聲道:“怎么?這次回去遇到了不開心的事?”

    陶南風點了點頭。

    向北心一縮,看著她低垂的頸脖,微微顫動的眼睫毛,心里泛起細細密密的疼痛。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冷靜,向北道:“說說?”

    陶南風輕輕嘆了一口氣:“我爸現(xiàn)在一個人在家,他不擅長家務,天天吃食堂。我現(xiàn)在有些后悔,不該讓他離婚……我繼母和繼姐只是容不下我,對我爸其實挺好的?!?/br>
    馮春娥做飯、洗衣、打掃屋子,馮悠會撒嬌、陪伴照顧著父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們都很愛陶守信。

    向北聽陶南風說過家里的事,聽到陶南風又開始反省自己,立馬給予回應:“道不同不相與謀,你繼母不慈、繼姐無德,這樣的人長期生活在一起,并不是好事,早斷早了。”

    陶南風思索片刻,點了點頭:“也對?!弊约寒敃r也和父親說過,遠離小人保平安。

    向北站著,陶南風坐著,一低頭便能看見她的頭頂。陶南風頭頂有個旋兒,梳兩條辮子的時候很難整齊分縫,看著十分趣致可愛。

    向北忍住想伸手摸摸她頭頂?shù)臎_動,將雙手背在身后,道:“你這次回去,沒遇到點開心的事情?”

    陶南風一聽,歪了歪腦袋,輕輕一笑:“倒是有一件……”

    聽完她暴打平頭男,痛揍鄭緒興,逼著陶悠改姓,用悍婦制惡婦,向北走過去坐在她身邊的山石之上,贊了一句:“漂亮!”

    陶南風的情緒漸漸高昂了些:“可是,我放心不下我爸。他今年五十一歲,一忙起來總是忘記吃飯,有時候熬夜畫圖,我媽去世得早,家里親戚死的死、散的散,都沒有再聯(lián)系。”

    說也奇怪,陶南風并不是個愛說話的性格,極少和人訴說心事,偏偏在面對向北的時候她的話自然而然地就會多起來。

    向北微一沉吟:“你爸有沒有特別親近的學生?”

    陶南風搖搖頭:“我爸向來將工作和生活分得很開,和學生只談專業(yè),從不談其他的事情。以前帶研究生的時候還有些關系走得近的,可是現(xiàn)在……不是取消了嗎?”

    向北道:“你爸才五十一歲,正是年富力強做事業(yè)的時候,吃食堂也沒什么,我們在軍隊的時候都是吃食堂。不過生活要有規(guī)律,這一點你必須和你爸反復強調(diào)。再不行,給你爸請一個生活保姆,當然前提是你爸爸愿意家里多一個陌生人?!?/br>
    如果有人能夠一起分析探討,憂慮會減弱。

    陶南風見他理解自己的擔憂,心情變得更好了一些:“唉,請保姆這事我和我爸提過,鄭緒興家里賠了一千塊錢,支付這些費用足夠,偏偏他不愿意,還把我批評了一頓,沒辦法。”

    向北看著陶南風,見她一掃剛才的沉郁,漸漸有了女孩子的明媚模樣,提起父親罵她,撇了撇嘴,顯然有些不滿。

    向北微微一笑,對陶守信有了更多的了解。估計這對父女性格差不多,都有些清高不接地氣,不耐煩應付生活中的瑣事,不擅長處理人際關系。

    他握拳放在唇邊,掩飾性地咳嗽了一聲,道:“那個,我會做飯,會做家務……”

    陶南風愣了一下,轉(zhuǎn)過臉看著向北。

    向北覺得臉有些發(fā)燒,陶南風的眼眸太過清澈,仿佛深潭碧水,不含半分世俗之念。

    胸口被各種情緒堆積著,悶悶的,guntang發(fā)熱。

    山風拂過,吹動陶南風額前碎發(fā),她的臉龐美得似一幅畫,面對這個令自己心馳神往的女孩,向北不想再隱瞞內(nèi)心的情感。

    “我當過兵,獨立生活能力強,會做飯、整理內(nèi)務,我可以處理一切雜務,你只需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br>
    陶南風聽懂了,心臟一陣急跳。

    天很冷,可是身上卻一陣一陣地發(fā)熱。眼前的向北被霞光染出一道金色輪廓,陶南風覺得頭有點昏沉,張了張嘴,卻什么話也沒有說。

    “陶南風,我很喜歡你,發(fā)自內(nèi)心地欣賞、喜愛。我知道你有能力,也知道你有理想,我不會成為你的拖累,我愿意為你保駕護航,也愿意為你打理所有瑣事,包括……將來帶孩子、洗尿片、所有的一切一切?!?/br>
    陶南風的臉頰飛起兩片紅霞。

    太羞恥了,竟然說什么帶孩子、洗尿片。

    “所以,如果你愿意先成家后立業(yè),可不可以考慮一下我?”

    陶南風驀地站起,臉蛋紅紅,眼里閃著極亮的波光:“向北,你在說什么?”

    向北他怎么會喜歡自己?他不是家里人在安排相親嗎?他不是比自己大了很多嗎?他不是場長嗎?他不是戰(zhàn)斗英雄嗎?他不是……

    陶南風腦中瞬間閃過無數(shù)念頭,一直以來她都是仰望著向北,聽他的安排,信服他的話語,在她心里,向北是指引知青們前行的明燈。

    向北可以是領導、長者、引路人……卻唯獨沒有想過會是她的戀人、丈夫。

    向北站起身,將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出來,緩緩伸過去,輕柔地將陶南風額前碎發(fā)挽至耳后,聲音低沉而有磁性,仿佛清風撥動琴弦。

    “你今年三月滿二十,我今年十一月滿二十七,算下來我比你大七歲,的確是年長許多。這一點很抱歉,我也想和你一起成長、一起面對生活中的艱難困苦,可是換個角度來看,或許這是好事。你不必擔憂我不成熟,也不必害怕我沒有承受力。

    我經(jīng)歷過太多生死離別,知道人生充滿變數(shù),所以……這一次你回江城過年我想了很多,不想再將對你的愛壓抑下去。

    我愛你,非常非常愛。愛到每天夜里躺下,眼前只有你的身影;愛到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想為你爭取到;愛到只要你皺眉,我就會心疼。

    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愛過別的女人,我也不知道應該怎樣表白。我曾經(jīng)害怕自己配不上你,擔心拖累你前進的步伐,可是現(xiàn)在,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我愛你……”

    最后那三個字非常非常輕,輕到就像是清風徐來,可是卻在陶南風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愛不愛呢?要不要接受呢?

    向北的手很大,拂過額前時帶著一絲清冽的松木氣息,他整個人挺拔似松,眼神清正,他的心跳清晰可聞。

    咚!咚!咚!

    陶南風抬眸看著向北。向北很高,那高大寬厚的肩膀似小山一般擋在自己面前,寒風在他這里停止,給陶南風圍出一個溫暖的懷抱。

    暴風雨那一天,向北就是這樣出現(xiàn)在知青點,將大家?guī)С鲭U境。

    “我,我要想一想?!?/br>
    陶南風猶豫了。

    沒有馬上拒絕,那就是有希望。向北含笑看著眼前滿面緋紅的陶南風:“你要想什么?”

    “我,我還沒滿二十歲?!?/br>
    陶南風略帶些迷茫的眼神,讓向北的一顆心柔軟得一塌糊涂,他輕輕一笑:“我已經(jīng)滿了二十六?!?/br>
    “我還想讀書?!?/br>
    向北點點頭:“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要是想讀書那就去,我不阻擋你的前程?!?/br>
    “可是,如果我去讀書,你一個人怎么辦?”

    多么可愛的女孩,這一刻她想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向北一個人怎么辦?

    向北再也控制不住內(nèi)心噴涌而來的愛念,伸出手將陶南風擁入懷中。

    陶南風還沒有反應過來,兩條有力的胳膊便圍了過來,向北將她抱在懷里,北風呼呼的聲音全都消失。

    清冽的松木氣息將她包圍,從所未有的安全感讓陶南風整個人都放松下來。這個人是向北,是向北啊。

    向北愛著陶南風。

    頭枕在向北的臂彎之間,陶南風沒有抗拒,輕輕閉上了眼睛。這一刻,溫馨、纏綿、甜蜜的氛圍將兩人籠罩。

    向北幸福得想飛。

    終于勇敢表白,終于將愛人擁在懷里,陶南風,她的心里也有向北。

    “南風你放心,你去哪里,我就跟著。南風向北,我們永遠不分離?!?/br>
    第54章 米糕

    回到宿舍, 陶南風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屋子還是那個屋子,窗簾還是那個窗簾,大通鋪上鋪著三套被褥, 和自己離開之時一點變化也沒有。

    可是偏偏在她眼里, 一切都不一樣了。

    萬事萬物仿佛鑲上一道金邊,美得眩目。就連窗外熟悉的青山綠樹,都變得那么美好,讓人真想高歌一曲。

    陶南風還真唱了。

    “藍藍的天空白云飄,白云下面馬兒跑……”

    唱歌找不著調(diào)的她, 嘴里哼著曲子,右手手指從桌面拂過, 纖細潔白的指尖似乎在跳舞。

    這樣的陶南風讓剛下班回來的李惠蘭覺得很不對勁。

    她將葉勤拉到一旁, 指著正沉浸在甜蜜之中的陶南風說:“你看南風這丫頭,是不是不大對勁?怕不是回江城和誰談上戀愛了吧?”

    葉勤點點頭,表示贊同:“有可能!年前去省城開會的時候還挺正常, 回來就不一樣了?!?/br>
    兩個姑娘對視一眼, 一左一右跳到陶南風面前:“喂——老實交代!”

    陶南風的歌聲被打斷, 她停下來不解地看著兩個室友。

    李惠蘭沖她眨了眨眼睛:“你是不是談戀愛了?我們可是好姐妹, 不許隱瞞?!?/br>
    葉勤也擠過來:“對, 不許藏著掖著, 有什么都得和我們說。”

    陶南風歪了歪頭, 臉卻紅了。

    葉勤瞪大眼睛, 拿手指著陶南風:“完了, 你臉紅了!你肯定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