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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民國女學(xué)霸 第6節(jié)

    走到院壩中央,她才回過頭來,對跟在舒瑾城身后的士兵和赤松說:“士兵哥跟著娃子就能找到放馬的地方了。至于赤松翻譯——”她換回了蕃語,“還是住您一直落腳的房間?!?/br>
    登云阿佳果然十分熱心,將她安排在第三進院落最高的房間,待舒瑾城休息了一陣后,又邀請她參加晚上的歡迎宴會。

    架在火上的整羊發(fā)出“滋滋”的聲音,金黃色的油花在微焦的烤rou上跳動、爆裂;長桌上擺滿了菜,有紅燒牦牛rou、煎牛舌、牛rou扒孤、手抓羊排、炒羊肝、酸菜排骨、青椒炒火腿、酥油果子、糌粑……每一種都散發(fā)出誘人的香味。

    鵝卵石鋪就的偌大院落里,著盛裝的羥族男女跳舞高歌,若不是考慮舒瑾城旅途勞累,他們準(zhǔn)能鬧一整夜。

    待到月上中天,神情仍舊十分清明的赤松穿過醉醺醺的人群找到了舒瑾城,對她道:“我們到爐城河邊走走吧,我相信你有許多關(guān)于木喀的疑問想要問我?!?/br>
    舒瑾城想到了整個晚上都半懂不懂的爐多羥語,點了點頭。

    爐多城的地勢西高東低,爐城河的河道順著極高的垂直落差在城內(nèi)陡然收緊,水流的氣勢十分磅礴。

    兩人順著爐城河往下走,很快便來到了一片灰色的亂石灘上。

    “你的腿腳不方便,我們就在這里歇息一下吧。” 赤松腿上的傷還沒有好,走路時不免一腳深一腳淺,舒瑾城提議道。赤松沒有異議,兩人便撿了一處較平坦的地方坐下,遠(yuǎn)處忽然傳來悠揚而歡快的歌聲 ,好似是一男一女對唱,卻聽不太真切。

    “他們在唱什么?” 舒瑾城問。

    “這是爐多城的溜溜調(diào),是一男一女在互訴情意?!?nbsp;赤松道。

    “哦?你會唱這個小調(diào)嗎?” 舒瑾城饒有興致地問。地方民歌是民俗的一種,也屬于人類學(xué)調(diào)查的范圍。

    沒想到赤松直接唱了起來,他的聲音雖然有些沙啞,卻與這夜風(fēng)糅合成一種獨特的低醇腔調(diào)。

    “跑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喲,端端溜溜的照在,爐多溜溜的城喲……李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喲,張家溜溜的大哥,看上溜溜的她喲……”

    舒瑾城隨著這民歌小調(diào)輕輕的打拍子,覺得這月色也在赤松的聲音中朦朧了幾分。

    “很好聽。和那一男一女的歌聲又不一樣?!?nbsp;一曲終了,舒瑾城拍掌,由衷地稱贊道。

    “爐多民歌就是這樣,每個人都能唱出不同的感覺?!?nbsp;赤松不知多久沒有在人前唱過歌了,被舒瑾城夸獎,耳根竟有些不自在的感覺。

    舒瑾城贊同的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今晚我聽鍋莊里的人唱羥歌,卻完全聽不懂內(nèi)容,登云阿佳的羥語我也不大明白,看來羥人各地的方言差異極大?!?/br>
    赤松點頭道:“雖然木喀、衛(wèi)央和安多都是羥人聚居地,語言和文化卻并不相同。你所說的羥語是衛(wèi)央方言,也是羥人貴族通用的語言。而木喀境內(nèi)因為山高水深,各地的方言還有小的差別,此外,牛廠娃、莊房娃和貴族的語言也不相同?!?/br>
    “竟然有這么多的區(qū)分?” 舒瑾城真情實感的犯起難來。找狼眼洞尚且沒有關(guān)系,之后若想輾轉(zhuǎn)各地做田野調(diào)查,語言溝通是必不可少的。難道她還要再雇傭一個翻譯?

    “你忘了我是登家鍋莊的通譯了么?” 赤松將傷腿放平,用一種平淡的口氣說:“爐多方言,衛(wèi)央方言,蝦尓土司地盤的三種方言,漢話,西川話我都會,保管你能在西川橫著走?!?/br>
    “橫著走倒也不必?!?nbsp;舒瑾城不禁笑了,道:“原本以為是我救了你,沒想到是我撿了一個寶?!?/br>
    赤松側(cè)頭看向舒瑾城,深邃的眼睛里倒映著她的淺笑,卻又不著痕跡的將頭轉(zhuǎn)了回來。只要能看到你這樣的笑容,你要什么都可以。

    舒瑾城望向河對岸,福音堂一片燈火,遠(yuǎn)處的天主教堂尖頂則與喇嘛廟明黃色的屋檐在視線的兩極矗立,兩者腳下是白日忙碌的市鎮(zhèn)。

    她不禁感慨:“近些年來西人也算苦心經(jīng)營了,如此虔信黃紅二教的地方竟也能修起兩座氣派的教堂?!?/br>
    “傳教不過是塊遮羞布而已?!督蜷T條約》簽訂以后,那些野心勃勃的傳教士、商人就在木喀扎了根,明里暗里做了不少小動作,指望將木喀做成英法勢力滲透衛(wèi)央和內(nèi)地兩邊的跳板。” 赤松道:“朝代更迭,五十年的時間足夠他們經(jīng)營,現(xiàn)在想一舉鏟除洋人的勢力已經(jīng)很難了?!?/br>
    舒瑾城沒想到赤松說話竟這樣直接,且有見識,不由道:“你對木喀的形式倒很有見解,可依你看,又該怎樣呢?”

    “木喀畢竟靠近漢地,西人難以全盤掌控。現(xiàn)在英人通過衛(wèi)央聯(lián)結(jié)土司,試圖反向控制木喀。若要改變這種形式,從根上是要消滅土司制度,設(shè)置漢官,將木喀真正納入西川政府的管轄?!?/br>
    舒瑾城驚訝地看一眼赤松,他倒是很敢講,全然沒金陵那些政府要員圓滑的辭令和打哈哈的神情。不過想想他們也只是邊城亂石灘上兩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自然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就是大發(fā)要將常大總統(tǒng)拉下馬的議論,也沒人來逮捕他們。

    “土司制度在木喀延續(xù)了四百年,要全部鏟除,恐怕十分困難。” 舒瑾城道。

    “事在人為?!?nbsp;赤松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微揚:“就看跛腳王的手段了?!?/br>
    “也是,這是西南王該cao心的問題?!?nbsp;舒瑾城笑了,“我們兩個小人物也只能完成自己的歷史使命?!?/br>
    爐城河的水清澈見底,月亮倒映在河面,被洶涌的波浪打碎成千萬片,古往今來,不知多少人和事曾經(jīng)被倒映在這條河流里,然后被歷史的洪流打得粉碎。

    在時間面前,人實在渺小得可怕。

    舒瑾城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赤松道:“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br>
    “是呀,是該回去了?!?nbsp;明天就要開始為探索狼眼洞準(zhǔn)備了,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兩人站起身,離開了爐城河。

    沉水熏成換骨香

    沉水熏成換骨香

    舒瑾城的房間頗有異族風(fēng)情,色澤鮮艷的床上鋪著狼皮褥子和絲綢鵝絨被,木質(zhì)墻壁上掛著許多羊毛織成的氆氌裝飾毯。

    她執(zhí)起雪松桌上的銀壺,給自己倒了一碗酥油茶。滾熱的茶沖下肚去,將體內(nèi)的寒冷一下驅(qū)散了。

    這種鹽、奶、茶混合在一起的飲品,既能補充水分,又有充足的熱量,是高原羥人離不開的必需品,也是茶馬古道千百年來如此興盛的原因。

    出發(fā)的武器和裝備已經(jīng)備齊,腳夫也已經(jīng)雇好,明天就可以啟程了。

    這幾天跟著赤松學(xué)習(xí)木喀羥語,頗有心得,又把狼眼洞的位置在標(biāo)準(zhǔn)地圖上標(biāo)注了出來,實在是沒什么可cao心的了。

    舒瑾城坐在褥子上,百無聊賴,一時間竟有些無所適從。

    這時候門被敲響了,登云阿佳從門外進來,手里還拿著一套艷麗的羥族衣裙。

    “快,騾車已經(jīng)等在外面了,我們一道去春詠樓?!?nbsp;登云阿佳道。

    “春詠樓?” 舒瑾城沒聽過這個地方。

    “就是爐多最有名的溫泉浴館,是王景都督的產(chǎn)業(yè)。你這幾日都在外面采購,我也沒好好招待你。明天你和赤松就要走了,總要舒展舒展筋骨。等進了草原深處想洗澡都難了。”

    登云阿佳不由分說地將舒瑾城拉出房間,一邊舉起自己手上的衣物:“你整天穿得不是青就是藍(lán),啷個像年輕女孩子。泡完溫泉正好換上這套衣裙,明天出門才能吉祥如意。”

    登云阿佳的熱情像是一團火,不容人拒絕,舒瑾城跟著她走出院子,一邊說:“我回來將衣服的錢給你?!?/br>
    “你這話就太見外了!我們羥人送客人禮物,從來都不會要錢的?!?nbsp;登云阿佳佯裝不滿的嘟起紅唇,可沒過一秒鐘又繃不住笑了,朝舒瑾城眨眨眼睛道,“再說,有王景司令在,哪里要你自己掏錢?”

    “其實我根本就沒有見過王景司令?!?nbsp;舒瑾城苦笑著想??吹窃瓢⒓训膽B(tài)度就是誤會了什么,可也無從反駁。

    登云阿佳的騾車很大,她的娃子梅朵替兩人打起簾子,舒瑾城卻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jīng)坐了一人了。

    赤松在堅硬而狹窄的木板凳上正襟危坐,如一個受過良好訓(xùn)練的軍人,只是頭幾乎都要擦到車頂了。

    “你也去泡溫泉?” 舒瑾城頗有些驚訝地問,感覺赤松不像是會浪費時間享受的人。

    赤松點點頭。登云阿佳和梅朵已經(jīng)上車,坐在了赤松對面,舒瑾城便只能坐在赤松的身邊。

    剛坐穩(wěn),車廂微微一晃,騾車啟程了。

    “你的傷能碰水嗎?” 舒瑾城看向赤松的腿。

    男人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著痕跡地摸了摸傷口,心里泛起淡淡地暖意,面上卻不動聲色:“已經(jīng)結(jié)痂了,不礙事?!?/br>
    “那就好。” 舒瑾城放下心來。

    騾車逐漸駛出了街市,往山坡上走去,車速漸漸變慢,但車身卻越來越顛簸,舒瑾城兩只手扶住板凳,試圖穩(wěn)住身體,卻還是時不時的撞到身邊的赤松。

    男人的手臂十分堅硬,撞起來頗有彈性,倒并不痛,只是略微有些尷尬。

    舒瑾城的屁股已經(jīng)在板凳邊緣,退無可退,只能微微抬起頭,指望赤松自己發(fā)覺,將手臂拿開些??烧l知平時表現(xiàn)的十分敏銳的男人卻像沒察覺到一樣,不管騾車如何搖晃,仍然不動分毫。

    這時候,窗外忽然傳來車夫的喊叫,騾車猛然一震,朝前傾去。

    巨大的慣性讓舒瑾城不受控制地朝赤松的方向倒去,眼看腦袋就要碰上對方的大腿,她條件反射地閉上眼睛,卻覺得臉頰被一雙布滿老繭的大手托住。睜開眼,臉卻正對著對方的某處,舒瑾城呼吸一滯,已經(jīng)被赤松扶起來了。

    “怎么回事?” 登云阿佳用羥語朝窗外喊道。

    “鍋莊主,騾子踢到了石塊受了點驚,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nbsp;車夫答道。

    “小心點。” 赤松語氣平淡的開口,車夫應(yīng)了一聲,將騾車開得更加平穩(wěn)了。

    舒瑾城臉有些發(fā)紅,坐正身體后輕咳一聲,掀開簾子望向窗外,赤松則將身子側(cè)過去大半,將大半張板凳都留給了舒瑾城。

    好在登云阿佳十分健談,適時的就著窗外景色向舒瑾城介紹起爐多城的傳說,這才沒讓車廂里的氣氛陷入尷尬。

    很快,春詠樓就到了。

    說是樓,其實更像是一個院子,漢羥結(jié)合的木樓圍繞著一些石頭圍砌起來的溫泉,除此以外,還有專門的單間可供享用。

    走進院子,硫磺味撲鼻而來,遠(yuǎn)眺是掩在云霧中的巍峨高山,舒瑾城立刻就決定留在室外。

    她自回國以來就沒有好好洗過一個熱水澡,此時突然覺得渾身發(fā)癢,恨不得立刻脫掉所有束縛跳進池子里。

    溫泉是男女分開的,赤松已經(jīng)去了另一側(cè),這邊除了她們外沒有別人,舒瑾城沒有了顧忌,快速地將身上臃腫厚重的衣服褪下。

    剛剛除去褲子,屁股就被人“啪”地拍了一下,舒瑾城詫異的回頭,就見登云阿佳收回手,真誠地贊美道:“城妹你的屁股真緊實,就和藏原羚一樣雪白渾圓,真好看!”

    舒瑾城的視線劃過登云阿佳的前胸,不不,您才能當(dāng)?shù)闷鹧┌诇唸A這兩個詞。

    不過畢竟沒有羥族女子的開放熱情,她只能默默將這句話咽下去,將一只白玉般的腳伸進熱湯里試水溫,腰窩一旋,慢慢將身體沉浸在泉水之中。

    爐多溫泉的溫度在40度左右,正是最適宜的溫度。舒瑾城全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來,將臉微微揚起,一切的疲乏和塵埃仿佛都從骨頭里析了出來,凈化在這雪域的藍(lán)天白云之下。

    梅朵不能入池,跪在岸邊,舉著一個銀質(zhì)托盤,里面擺滿了瓶瓶罐罐。登云阿佳隨意地從里面撿出一個褐色的玻璃瓶,對舒瑾城道:“城妹,這是法蘭西洋人的精油,十分罕見,我替你滴上吧?”

    舒瑾城見梅朵溫馴的姿勢,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溫聲道:“讓梅朵去樓里的茶館等著吧,我泡澡不習(xí)慣有人在旁邊伺候?!?/br>
    登云阿佳看了梅朵一眼,知道漢人總有些奇怪的規(guī)矩,揮了揮手讓梅朵退下了,手上卻還拿著那個小棕瓶。

    她將瓶蓋打開,將精油滴了一滴在手上,遞到舒瑾城的鼻子邊:“你聞聞,好香吧?”

    一股幽香從登云阿佳的手上散出,是茉莉精油的味道。因萃取十分不易,這種精油一向以罕見和昂貴著稱。

    前世舒瑾城愛茉莉,張澤園便著人各種不同的茉莉制品送給她,其中自然包含茉莉精油。

    可他并不知道,被采摘濃縮過的人工制品已失了枝頭疏淡天然的風(fēng)流,也因此在舒瑾城心中和其他的香料無甚兩樣了。

    呵,早已經(jīng)和這個人沒有了關(guān)系,還想這些陳年往事做什么?

    “很香?!?nbsp;舒瑾城點點頭,任由登云阿佳將茉莉精油涂抹在她的耳后,再用指尖輕輕按揉。

    泡了一會后,舒瑾城感覺到頭部稍微有些眩暈,登云阿佳道:“你們漢地人初來爐多,總是有些不適應(yīng)。如果你不舒服,就到那邊的單間去歇息一下,里面生了炭火,很暖和,梅朵會給你送去果品熱茶的。”

    舒瑾城道謝,披上貼身的小衣,赤著腳朝不遠(yuǎn)處的小屋走去,登云阿佳將雙手支在石頭岸邊,饒有興致地看著舒瑾城的背影。

    司令,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

    為君沉醉又何妨

    為君沉醉又何妨

    八月的爐多已經(jīng)有了寒意,緊了緊單薄的小衣,舒瑾城推開木門。

    然后就呆住了——

    小木屋里別有乾坤,擺放著舒適的漢式躺椅、柔軟的西洋沙發(fā)床、放著新鮮瓜果的鮮艷矮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