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弊o衛(wèi)統(tǒng)領(lǐng)鄔全恭敬抱拳，快步離去。

    夜色茫茫，陸青帆一行告別了云曦主仆，眾人三三兩兩歸家。

    云曦主仆在院子說笑著收拾屋中殘局、歸置剩菜殘羹，梳洗后便歇下了。

    累了一天，云曦幾乎沾了枕頭就睡著了。

    且說陸青帆和冷氏兄弟、任師爺一行回刑部衙門內(nèi)舍歇息，途中冷海就按捺不住開始八卦冷川是如何抱得美人歸的。

    冷川生來就是個少言寡語的，半晌都說不出經(jīng)過來，憋得一張俊顏通紅。

    任丹青和冷海嘻嘻哈哈笑成一團，惹得陸青帆也被這份喜悅感染，不禁揚起唇瓣。

    低聲談笑敘話的功夫，四人跟匆匆趕來的鄔全撞了個正著。

    “陸大人，卑職正尋您呢?！弊源蛑獣躁懬喾哪苣?，鄔全心底對他頗多敬重，態(tài)度也客氣了許多。

    陸青帆略一頷首：“鄔統(tǒng)領(lǐng)尋我何事？可是太子殿下有命？”

    “是，殿下從宮里回來了，請大人往太子府一敘?！编w全恭敬地伸手：“大人請?！?/br>
    陸青帆心知恐怕是皇上對岳迅手里的名單有了公斷，太子是想商議后續(xù)處理事宜。

    “你等先歸，我去去便回。”陸青帆沖任師爺一行三人頷首示意，便跟鄔全大步離去。

    任丹青和冷氏兄弟目送陸青帆二人離開，冷海小聲道：“看來太子殿下這次不想大動干戈了？”

    “呦，你小子來京城時日不久，倒是也能瞧出幾分時局來了？”任丹青驚訝地瞟了一眼冷海，小崽子眼力可以?。?/br>
    “那是。話本子里都這么講的。上意與此前一樣，大可不必尋咱家大人過去，必然是有了懷柔的想法，才需要刑部出面轉(zhuǎn)圜一二……”冷海叭叭地說了半晌，雖不全中、卻不遠矣。

    任丹青壓低聲音跟冷海嘀嘀咕咕，冷川悶著頭只管聽，一行三人快速回了刑部衙門。

    第156章 噩夢預(yù)兆

    忙活了一天，云曦跟青果收拾畢、沾枕即著。

    她做了一個古怪的夢。

    云曦夢到了卓爾。

    卓爾站在不遠處，任由云曦在夢中如何喚的名字他都沒有得到回應(yīng)。卓爾只是眼里包淚靜靜地看著云曦，嘴巴一張一合不知在跟她交代著些什么。

    云曦心急如焚、最終忍不住想要上前追問，卻一直跟她維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怎么都近不了身。

    “卓公子！”云曦猛地從夢中醒來，正好聽到了打更的聲音。

    天亮了。

    “小姐怎么叫卓公子的名字啊？”青果端著水盆子從門外走進來，一張小臉兒上皆是不可置信。

    夢里合該喊陸大人的名字吧！喊卓公子算怎么回事兒？

    云曦努力想將心口的悸動和不祥的預(yù)感壓下去，她勉強擠出個笑容：“我做噩夢了?！?/br>
    “夢到卓公子？”

    青果把帕子擰干遞給自家小姐擦臉，“雖說之卓公子確實長得豐神俊秀，但沒咱們大人英俊挺拔……上次他哭成那樣，奴婢都不知該咋說。流血不流淚才是真漢子！”

    云曦聞言“呦呦”兩聲，“你說的‘真漢子’，莫不是我們的川護衛(wèi)？”

    “哎呀小姐，奴婢在說正事兒呢，你怎得無端端打趣人！”青果忍不住臉紅。

    方才噩夢中的壓抑心態(tài)被消弭了不少，云曦笑著把青果拉到跟前來：“我怎么是揶揄你？我那是關(guān)心你。昨兒個還沒來得及問呢，你川大哥是怎么跟你表明心跡的？”

    說到昨晚的事，小青果臊得不行，小聲道：“就、就說以后還是一起吃、一起玩，一起破案子，沒甚改變。川大哥就喜歡我做自己。我、我覺得挺好的……”

    這世上最舒服的情感和最自在的相處模式，不就是做自己嗎？

    云曦訝然之余，心頭對冷川這個未來的小妹夫更滿意了。

    是個上道兒有胸襟的。

    “這樣就挺好?！痹脐貜澚藦澊桨辏焖贀Q了衣裳、扎好發(fā)髻，跟青果收拾準備出門上衙。

    二人乍一打開房門，冷氏兄弟已經(jīng)站在門口了，他們肩頭染著一層薄薄的白霜，一看便是等候多時了。

    “海護衛(wèi)、川護衛(wèi)，來了怎得不敲門？”云曦秀眉微蹙，恐怕是讓人家久候多時了。

    “云姑娘莫往心里去，”冷海嘆了口氣：“我們不是在這里候得久，而是奔波了一整宿才到這兒。身上的白霜是因徹夜未歇留下的?！?/br>
    云曦一怔：“有案子了？”

    冷氏兄弟對視一眼，冷川低沉地吐出兩個字：“大案?！?/br>
    刑部衙門，仵作房。

    換上仵作衫的云曦從未如今日這般看到這么多具尸首：除了仵作房內(nèi)的十幾具，還有尸首在往過來抬。

    不僅刑部，都察院、大理寺，連提刑按察使司都調(diào)動了人手去驗尸。

    房門邊上，冉杓翻閱著手里的花名冊，任丹青也拿著一個花名冊，二人一個念、一個勾，對應(yīng)確認死者的身份。

    另外一邊，陸青帆沉著俊顏，眸中皆是冷然，與云曦敘話：“昨日夜間，太子殿下從宮中歸來，商討該如何處置這些官員之事，不想……”

    不想才弄出個大概章程，回去歇了片刻，衙門里就有人擊鼓。

    “那些名單上的官員，大部分都死了?！?/br>
    大調(diào)之日在即，除了京官兒，不少從各地趕來的未入流官員都等著派遣差事、或升遷品階，反而給了兇犯一網(wǎng)打盡的機會。

    數(shù)條人命葬送，“明主”斷尾求生。

    云曦一臉不忍，“終究還是讓他得逞了。可我不明白，為何多了一個卓爾？”

    卓爾不是官員、亦不在名單上，兇手為什么要殺他？

    看到卓爾尸首的時候，云曦終于恍然噩夢不是憑空而至，而是心頭不祥的預(yù)感成了真：是死去的卓爾給她托夢了。

    “暫還不知曉因由?！?/br>
    陸青帆神情沉斂如海，不曾料想昨日還一起敘話之人，今日便成了一具尸首。

    云曦壓抑著心頭的怒火，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大人先忙，我去驗尸了?！?/br>
    “……好?！标懬喾氚参?、卻不知如何說起，只能目送著云曦走進驗尸房。

    從發(fā)現(xiàn)這些尸首的時候，云曦心頭就已經(jīng)隱隱有了些推論。等真正看到傷痕的時候，她終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為真。

    想必陸青帆就是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方才才什么都沒講。

    不論是那些未入流的官員也好、突兀其中莫名身死的卓爾也罷，都是被同一人殺害。

    那兇犯的手法她也不陌生……

    終于，又要跟此人交鋒了。

    云曦一個一個地仔細檢查剖驗，將死者生前幾個時辰的軌跡、行事作風(fēng)，以及發(fā)現(xiàn)尸首的所在等處一一校對，寫下完整的驗尸記錄。

    接連數(shù)十具尸首，云曦檢驗、青果記錄、偶爾搭把手上前幫襯一二……

    仵作房的燈亮了整整一宿，而三司的人也第一次坐在了一處：除刑部的盧尚書和陸青帆外，還有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晁鐘大人和大理寺寺正于植。

    提刑按察使司派來的仍舊是素來庶務(wù)閑暇的宗毅大人。

    四方人馬坐在一處，一個個臉色都十分難看。

    “陸侍郎大人，這件事情是因為刑部破獲青樓案而起，難道還要三司一道輔助破案嗎？”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晁鐘率先提出異議。

    他們都清楚，這樁案子背后不僅有當初易鐸的身影，還有其他權(quán)勢插手。

    太子殿下準備懷柔招安，而兇犯卻能夠先一步將所有名單上的人悉數(shù)處理了，是針對誰而來不言而喻。

    都察院自然是不愿意蹚渾水的。

    “晁大人所言不妥，大案由三司會審乃是我朝慣例；兇犯這般猖獗，在天子腳下行兇。今日都察院可以摘干凈、來日呢？”

    于植第一個反對晁鐘所言：“我等皆與兇犯刑獄打交道，此事的影響程度大家心知肚明。要不了多久事態(tài)便會失控?！?/br>
    只有三司擰成一股繩，才有可能著力針對暗地里的勢力、與之一戰(zhàn)。

    晁鐘聞言意味不明地冷哼一聲，“盧尚書，你以為呢？”

    盧尚書一向不想作為，本意是準備老老實實在尚書的位置上養(yǎng)老的，可誰讓他攤上了一個陸青帆？

    現(xiàn)在刑部是騎虎難下。

    “晁大人這話本官就不愛聽?！?/br>
    盧尚書一改素來跟下屬吹胡子瞪眼的倨傲、更不若在皇子面前的謙遜順從，端著六部尚書的架子揚聲道：“刑部此前接手了多少案子，在座各位心里有數(shù)?！?/br>
    案子發(fā)展到如今、攀扯出這么多人，刑部又是首當其沖。

    可要不是有刑部接連破獲要案，只怕三司早就卷入風(fēng)暴之中，誰有獨善其身的可能？

    “晁大人可以不議事、只需將尸首交來，未來這案子涉及三司會審之時，下官必將晁大人原話學(xué)與太子殿下和圣上知曉?！?/br>
    陸青帆懶得同這些人打官腔，他一想到云曦要勘驗?zāi)敲炊嗍祝腿滩蛔⌒奶邸?/br>
    以云曦素來行事，只怕今兒會不眠不休。

    他高低不能讓都察院撂挑子，增加云曦的驗尸重負。

    晁鐘沒想到陸青帆竟然這般倨傲，直接拿太子殿下和圣上壓他。

    他既想反駁、又無從反駁。

    眾人皆知，這樁事除非整個刑部接過去，否則必是三司會審。

    多少中樞大員曾是從大調(diào)之后升任平步青云的？便是曾經(jīng)的幾位宰相也有末流出身。那么多大調(diào)的末流官員一夕身死，很可能斷送大明朝廷的未來。

    這么多人被殺害，縱觀古今都是駭人聽聞的慘案。撂到皇上面前……誰敢推諉？

    晁鐘思慮片刻，終于決定退一步：“既然諸位堅持，那都察院義不容辭?！?/br>
    左右是撈不著好處了，索性應(yīng)承下來，且看后面如何應(yīng)對。

    陸青帆可不打算輕松放過晁鐘，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還勞煩都察院將檔案卷宗給我部官員開放，便于查閱。”

    第157章 多一怪

    此言一出，左副都御史晁鐘心底越發(fā)郁悶。